第八十一章 重见
心里难过的左右反复睡不着，早午饭也没胃口，她从床上坐起来，再望一眼，下午都已经过了，外面莹莹的灯火已经亮了起来。
想到今晚，天月将要和他同床共枕，她就心如刀绞，虽然这几天她面上对他冷淡，但心里多么希望他们的关系回到从前。
“芍药，给我拿点酒吧。”
她从床上下来，有些晃神，不小心撞到了桌子的一角，瞬间腿上的疼让她清醒了许多。
“小姐，你没事吧？”
听到声响，从外面冲进来的芍药心疼的看着秦悦的腿上被撞得青紫，看着她憔悴的脸，芍药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你别这样，别哭，我就是想喝点酒。”秦悦挤出一抹笑，安抚着她，不料她这样说，倒让芍药心里更难受了。
“好，小姐心里难受，只要你不难受，我都去做。”
芍药给她的房间掌灯，房间亮了起来，随后她又出去拿了一坛酒，放在桌子上。
“天气凉了，小姐要喝，就喝热酒。”
她拿了一个叙炉，里面放了些许炭火，上面放了一个小桐盆，她从坛子里舀了些清酒倒在铜盆里温着，等到有些热了，才舀出来给秦悦。
秦悦端起来一饮而尽，她拉着芍药说：“你能不能陪我喝一杯。”
芍药二话不说，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同样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热酒顺着喉咙一顺而下，一下子秦悦不觉得冷了，只觉得头晕乎乎的，心里好像有一扇门打开了，她有许多话堵在喉咙里，想要滔滔不绝的说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下去，本来两个人不胜酒力，许是因为有心事，竟然醉醺醺的也没有倒下去。
“殿下是我的夫君，我也很爱他，可是，他不是我一个人的，芍药姐姐，我好难过，你懂这种感觉吗？”秦悦醉醺醺的说。
“小姐的感觉我懂，就像我对云温，我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丫鬟，却偏偏喜欢了他，我更是一辈子得不到。”芍药扶着额头，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得不到为什么要开始，为什么让我这么难过？今天，我的夫君就要和别的女人同床共枕，我却这么怯弱的装病躲着……”
“其实，小姐，我有事儿瞒着你。”芍药顿了顿，看着她。
“什么事儿？”她问。
“我不说我觉得愧对于你。”芍药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似乎想要坦白而没有勇气，于是选择了这种最笨拙的方式。
“小姐，其实，当初你从宫里面圣回来的时候，程将军来找过你很多次，他并不知道你和殿下之间有婚约，他只是想见你，不过这件事被你表哥瞒了下来，公子说这件事不要让你知道，徒增烦恼。”
“我收了很多他给你寄的信，公子让我烧了，我烧了大部分的，还留了一封，心中实在愧疚，所以今天，我想把它还给小姐。”
芍药起身翻出她藏得那封信，递给秦悦：“若是知道小姐和殿下成婚过得那么苦，早知道就把这件事告诉小姐，程将军待人一心一意，若是小姐选择了程将军，兴许不会这么累。”
借着晃动的烛光，她拿起那封信，信封上面写着清秀的字迹：秦越亲启。
里面只写着一句话：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她颤抖着看着那封信，不知道怎么了，泪就顺着脸庞流了下来，真不知道，那样的日子里，他默默的写了多少封这样的信，又怎样满怀期待的把信亲自送过来。
如果没有荣深，她自己一定会爱上程璟，那个一路上对她呵护备至却从不善言语的少年。
本来今天是他的大婚日子，她心里极不好受，加上她又看到了程璟的信，心里更加难受了。
“我想去看看他。”
“小姐，程将军在牢里，你去不了。”芍药被她的想法惊的酒醒了一些。
“带上银子，我想和他说几句话。”她满是醉意的说。
两个人醉醺醺的出了府邸直奔大牢而去，无人注意这醉醺醺的人是谁，大家都在为天月和荣深的婚事而高兴，外面的寒风混合着喜庆洋洋的氛围，对秦悦来说，却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走了不知道多久，她们终于来到了大牢门前，正门紧紧的关着，门口站着几个守卫，看样子守卫十分森严。
“你们两个，什么人！”门口的守卫看到这两个人行为有些异常，一股子酒味传来，才知道是两个醉鬼。
“我要进去。”秦悦一步上前，被守卫拦住。
“喝的醉醺醺的，谁家的小娘子，快回家去吧。”守卫摇摇头，感叹世风日下，两个姑娘竟然醉成这样想要闯进大牢里。
“让我进去吧，银子，全都给你，就让我进去一会儿。”秦悦取下一个包裹，里面放了许多银子，她随手从里面抓了一把交到守卫的手上，“够了吗？求求你。”
守卫捧着银子不知所措，秦悦看他不为所动，又拿了一把银子放在他手上，似乎怕是不够，又拿了一把给他。
一个小小的守卫，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他被手里的银子惊呆了，和旁边的人商量一下，决定放她们两个进去。
“进去吧，就一会儿，抓紧时间。”
秦悦被带到一个牢门跟前，牢门里面，程璟闭着眼睛，一身白衣席地而坐。
他的身上有些脏兮兮的，手上戴着锒铛的铁链，脚上也有一对，秋天已然冷了，他身上穿的衣服却薄的如纸，睡觉的床上却只是一床薄薄的棉被，下面垫着一堆稻草。
芍药把包裹放下，在外面候着，秦悦自己在牢门跟前站着，看着他脸上逐渐冒出来的胡子，差点就认不得这个少年，是那天月夜下翩翩白衣将军。
“对不起，我来晚了。”她带着哭腔说完这句话，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听到动静的程璟睁开眼，见到秦悦在他面前不远处流泪，他又惊又喜，喃喃自语：“我这是在做梦吗？悦儿，你怎么来了。”
他走过去蹲下，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又似乎避嫌一样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股醉醺醺的酒味传来，他皱皱眉头：“你喝酒了？出什么事儿了？”
“对不起，我之前可以来看你，我却一直躲着你，对不起。”
秦悦似乎没有听得懂他问的什么，只是说一个劲儿的自责，听到哭声，芍药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便过来查看。
程璟疑惑的问芍药：“她这是怎么了？哭的这样伤心。”
芍药被问的愣了愣，随即也怪怪的说：“程将军，对不起，小姐今天才看到了你的信，如果不是我们瞒着她，也许小姐不会嫁给殿下，也许也不会这么痛苦。”
“唔，我还以为，悦儿看了我的信，原来……”程璟苦涩的笑了笑，旋即又问芍药：“殿下对她，不好么？”
芍药道：“殿下他，又娶了天月公主,就在今日。”
“知道了。”程璟点点头，用手给她擦眼泪，可她的眼泪却像开了闸的洪水，越来越汹涌。
“别哭了，看你难受，我也难受，可惜我无能为力。”他摸着她的脸，手指轻轻的摩擦着。
“如果有朝一日，我能活着离开这里，你若是过得也不开心，就来找我，我带你离开这里。”
秦悦抬头看着他，又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不能走。”她还爱着荣深，怎么能轻易离他而去，即使他让自己承受着那么多的痛苦。
程璟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便道：“等你对这里厌恶的时候，我一直等你。”
秦悦的酒似乎醒了些，她把带进来的包袱递给他，里面有一些银两和一壶酒。
“我也不知道该带什么过来看你，都说一醉解千愁，你要是觉得难熬的时候，就喝了它吧。”
“多谢。”程璟拿过包袱，放在一旁。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该走了。”外头的牢头过来催促，程璟是朝廷重犯，自然把守的严些。
坐在牢里显然消瘦许多的程璟向她挥挥手，示意她离去，秦悦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离开了大牢，她的心里微微好受些了，但是她又不想回王府，便和芍药两个人在街上晃荡。
另一边荣深虽然和天月正在成亲，但是他心里还惦念着秦悦，听说她病了还特意让人去探望她。
他知道她不是真的病了，而是心病，因为他要娶天月，她的心里难过。为了表达他对她的情义，他便让人给她送了一样东西过去。
那是一件白色的大氅，是当年他与秦越在军中的那件裘皮披肩。
前去送披肩的侍卫回来对他耳语：“殿下，东西送过去了，只是，王妃不在屋内，不知道去了哪里。”
“什么？”他眼睛危险的眯了一下，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表露，只好低声对他说：“派人去给我找，找不到就不要回来见我。”
“是。”
在热热闹闹的王府，天月等在闺房里，而荣深在热热闹闹的王府里，等着秦悦的消息。
“殿下，王妃找到了，她好像是喝了酒，醉的不省人事，先是去了大牢里，看了罪犯程璟，随后她去了百花楼，叫了一个伶娘，给她弹小曲儿，现在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听闻她去了大牢里看程璟，荣深感觉自己的心被她践踏的不值一文，自己一腔赤诚的给她送大氅表明心迹，而她装病不肯见自己，却偷偷跑去见他。
他不露神色的点点头：“知道了，扶她下去休息吧。”
而手上捏着酒杯的青筋悄然凸起，似乎在暗暗的发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