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怀智

程璟昏倒的时候推开了木门,鹦鹉就从屋子里飞走,飞到了山上,对怀智大师说:“有人有人!”

他这只鹦鹉,平时从不爱言语,这一次是天注定的缘分,让他救世人一命。

秦悦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守着程璟,约莫到了下午的时候,他缓缓有了知觉,嘴里轻轻的喊着:“水,水。”

秦悦听了赶紧从炉子上倒了一杯热茶,又担心茶太烫烫着他,勾兑了一些凉茶。

她扶他起身,把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胳膊上,另一只手端起木碗朝他嘴里送水,好像知道嘴边的是水,程璟慢慢张开嘴巴喝了下去。

喝完水,她把木碗放在一旁,刚想让他从新躺好,一只手却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低头看去,对上了一个清亮的眸子,正是程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悦儿,你没事了对吗?”

他费力的问出这一句话。

他醒来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可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关心她的安稳,一种别样的情绪在她的心里疯狂的滋长。

她假装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我没事了,你先躺好。”

说着她起身把他的头轻轻的放下去,让他躺好。

程璟的眼神却没有离开过她,看着她在自己身边,他突然庆幸这次的意外,让他有了接触她的机会。

虽然是那么的短暂和微不足道。

“怀智大师说,治疗瘟疫的方子他写好了,我们下山的时候带上就好了,明天等你好了,我们就赶江州救治那些百姓。”

秦悦给他盖好被子,知道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她的心里有些微微的颤抖。

“等回到了江州,我们能不能?”她顿了顿,后面的话很是残忍,可她还是要说。

“能不能什么?”程璟追问。

“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她说。

程璟眼睛里的光一瞬间暗淡下来,他说:“我知道,我不会让殿下知道你和我在一起的。”

“但是和悦儿在一起是我最幸福的事情,我不能当做没发生过。”

“你!”

秦悦不知道怎么说他,指责他他并没有什么错,不指责他,他却说这件事他不能当做没发生过。

“悦儿可以给殿下一辈子那么长的陪伴,却不能给我这么几天的记忆吗?”程璟苦笑着。

他知道这一次江州一案结束了,荣深他们回到了京城,他的悦儿就要嫁给荣深了。

“明天我们就下山了,好好休息。”秦悦避开他的问题不回答,只让他好好休息。

这一天的结束,对程璟来说快如光阴似箭,对秦悦来说却无比漫长。

天蒙蒙亮,程璟就在床上醒来了,他的胳膊两边的伤口还未好透,举起胳膊的时候还有一点裂开的疼。

他伸手去拿炉火上的热水壶,不小心触碰到了烫人的把手,疼的他低低的痛呼一声。

他担心这一声会把床上睡着的人儿吵醒,偏僻秦悦担心他的伤势,也一夜没怎么睡好,听见他的痛呼,微微的睁开眼睛。

“你怎样?没事吧?”

秦悦扶他坐下,捧着他的手细细的看着,他的手泛白的指尖上被烫的微红,显然有被烫出泡的趋势。

她想也不想,直接把他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温和的触感包住了程璟的手指,一瞬间,手指上的痛淡去了很多。

“悦儿,我没事的。”他看着紧张的她,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你别误会,如果今天被烫的人是我沈丘,我也会这样毫不犹豫的,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了伤,所以我不能让你再受伤了。”

秦悦吹着他的手指,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儿,她把他按在床上坐着,给他端过来洗漱的水,用炉子上的热水中和了一下,帮他擦脸。

灵秀山顶的早晨有些湿冷,这水也是屋子后面怀智师父挖出来的储水池里打的,很是冰凉。

做完这些,她又帮他倒了杯水喂他喝了,自己才出去洗漱。

临走之前,怀智师父给的药方子就放在桌子上,秦悦拿了纸笔又誊抄了一份,害怕弄丢了,一份在她身上,一份在程璟的怀里。

顺着怀智师父指的下山的路,秦悦扶着他从小屋的后面走,程璟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这小屋一眼,才和她一起下山去。

下山很危险,但是比上山快的多,他们俩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顺利的下到了山脚下,秦悦扔掉从山上捡的当做拐杖的树枝,程璟带她到上山之前来的地方,走近一看,他们的马儿还在那里拴着。

“这下好了,我们能骑着这匹马回去了。”秦悦高兴的解开缰绳。

但是看着程璟的胳膊,她又为难起来,之前是他把自己搂在怀里骑马过来的,现在他的胳膊有伤,他们应该怎么回去?

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程璟拉过缰绳,对她说:“没关系,不用担心我,这只是点小伤。”

说着,他一个翻身上马,并伸出手来拉秦悦上马。

她上了马,程璟在她的背后伸出手来拉住缰绳,她始终不放心他的伤口,趁他不注意撩开他的袖子一看,白纱布包着的胳膊上已经绽放出朵朵嫣红。

“你不是说没事的吗?”

她回头质问他,却发现她一回头,两个人之间就靠的十分近,近的她能够听得到程璟“砰砰”的心跳声。

“我真的没事。”他哑着嗓子轻轻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如果由着他来骑马,还没到江州的时候,他的胳膊就废了。

秦悦的手落到了缰绳上,她说:“我会骑马,我来。”

她把他的手从缰绳上拿开,放在了自己的腰上,虽然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但是她唯有这个办法,他们才能快速赶回江州。

程璟的手触碰到她柔软的腰上,手变得有些不自然,他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像抱着一块烙铁一样为难。

“不想掉下去的话,就抱紧我。”她红着脸说。

反正他在后面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如果能看见她的表情,就会发现她的脸红的像落下的夕阳。

不过这句话很是有用,后面的人抱的更紧了。

一匹马飞奔在乡野小路上,风驰电挚般的速度惊起了路边的野鸟,程璟抱着她靠在她的后背上,看着天色从明亮到昏暗,到明月高挂,到布满晨星。

他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最后三四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想烙印在心底。

也不知道骑马奔波了多少天,他们终于到了江州城下,江州城外重兵把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程璟下马进城,被侍卫拦住。

“闲杂人等不得擅闯此地。”

程璟从怀里掏出令牌,侍卫一看是将军腰牌,齐齐跪下。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将军,还请将军不要怪罪。”

“开门。”他冷漠的说了一声。

城门“吱呀”一声打开,秦悦和程璟走进去一看,里面竟然有大半倒下的,是穿着铠甲的士兵。

莫非?

莫非这些人是之前和他们一起进城的那批人,那殿下他们不会也染了瘟疫吧?

想到这里,她急急忙忙的跑到之前殿下住的那栋楼里,那楼里空无一人。

程璟看着她发疯似的在外面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寻找,心里担忧又心疼,可现在他们回来了,在这里他是程璟,她是秦悦,他不敢去碰她,抱她,安慰她,他们风马牛不相及。

“你冷静一下,去白大夫那里看看,或许他们在那里。”他在身后提醒。

秦悦猛然想起来,对白大夫那里她还没去看,说着就往那边跑去。

远远的,就看见白大夫那里有几个人倒在门口,她过去一看,是方清和沈丘,方清倒在沈丘的怀里,沈丘迷迷糊糊的也不省人事了。

来不及多想沈丘怎么来到了这里,她继续往里面找去。

再往里面去,里面躺着的全都是人,她在最里面的一个地方找到了白大夫,这所有人里只有白大夫还稍微清醒一点。

“白大夫,是我,我来救你们了。”

秦悦蹲下来把白大夫扶起来,“白大夫我这里有治疗瘟疫的药方,你告诉我药在哪里,我马上救你们。”

程璟从她身后进来,接过白大夫:“我来煮药,你去找看看殿下怎么样了。”

秦悦点头:“白大夫,殿下在哪里?”

白大夫虚弱的指了指墙角,她走过去,果然看见荣深倒在墙角不省人事。

看着荣深虚弱的倒在那里,她心疼极了,不知不觉眼泪就模糊了视线,分别这小半个月,他不知道她有多想念他。

“是,是悦儿吗?咳咳!”荣深忽然有了一丝丝的意识,他拉着她的手几乎哀求的说:“别走。”

秦悦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的说:“是我,我不走。”

荣深的手摸到了她脸颊上的一丝丝的潮湿,他虚弱的看着她说:“别哭,本王会心疼的。”

那边白大夫撑着最后一口气指挥程璟拿药,程璟记忆力很好,拿了一边他就记住了这些药材,他把白大夫扶在一旁坐着,自己一个人去熬药。

他熬出来的药倒在一排排的碗里,让秦悦端给每个人喂下,秦悦喂完他们,才发现程璟的胳膊上的白纱布又侵染了红色的血。

“他们已经喝了药,我来吧。”

秦悦给他敷了药,换了新的纱布。

“没关系。”程璟在一旁盯着她看,但又刻意的让自己不要去看她,他的目光很是闪躲。

“我去城外叫些人进来帮忙。”

程璟出去了,不多时带了一队人进城里来,为了防止他们染上瘟疫,每个人也先服下了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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