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偷看

所以徐敏学要让皇上知道,他手里默认给那个人一半儿的权利,那个人不仅拿走了全部的,还有,他根本不是最后的人选。

两边的人都各有各的心思,一时间竟然无话。

“轰隆。”

一声巨雷劈开了沉默,外头的雨瓢泼似的就突然落下来了,外面吹的正起兴的风携着雨气从皇上的书房的窗户里溜进来了。

“皇上,这雨下的太大了,我给您关了。”冯瑞请示了一声。

“不用关上,关上朕看不见外面,外面的雨就不下了吗?”皇上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冯瑞,你看这雨下,多厉害。”

冯瑞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他是最了解皇上的人,刚刚的话他也听到了,知道皇上气的是什么,便溜须拍马的说:“这雨下的再大,最后也得叫老天爷收了,这世上啊,皇上就是人间的老天爷,什么东西,皇上您都能给收了。”

老皇帝斜着眼看了他一眼,不由得露出笑来:“就你会拍朕的马屁。”

雨下了一会儿小了一些,中间老皇帝又问了问国库里的存银,这一个月阴雨连绵,暴雨不断,按理说应该有各地被淹了的奏折才是,可他收到的都是一些报喜报平安的话,有些不好的事儿还都是些小打小闹的,不值得花心思的事儿。

若不是徐敏学提醒他,他还真想这么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去,可他不愿意这么糊弄下去了,因为他不愿意,天下的人给他一个千古骂名。

他又看看徐敏学,想起徐敏学向他问的秦越的事儿,心里有些烦躁,又这么大的雨,便想打发了他,反正徐敏学该说的他都说了,也没有什么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

于是他开口道:“徐敏学,现在雨小了,你趁现在回去吧,你说的事儿朕知道了,他们没闹出什么来就不要小题大做,先不要声张,至于那个秦越,不是朕带来的人朕也不想管,你去跟荣深讨个主意吧,叫他自己处理赵家的事儿去。”

听皇上叫他去找荣深,便是达到了他此次来的目的,趁现在雨不大,他可赶紧去找荣深去。

这样想着,他赶紧给皇上行了个礼。

“是,微臣告退。”

跟着公公出了皇上的书房,徐敏学倒是松了口气,此时外头的雨又大了起来,他撑着伞去了荣深儿时住的寝殿——落风阁。

这个名字荣深很是喜欢,他的寝殿本来不叫这个名字,是他自己求着皇上改成了这个名字。

皇上当时问他,为什么要叫落风阁?你要知道,风是抓不住的,是哪里都不落的。

他说,能抓住的东西就不媳了,儿臣就想要抓不住的东西。

皇上便帮他改了这个名字。

之后殿下在院子里种上了一排翠竹,风一经过,竹林就哗啦啦的作响,倒也是拦住了风,让风落在了这个院子里。

小厮通报了后带徐敏学进了门,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正是院子里那一排排的翠竹,多少年不见已经长得有手腕粗细,刚被雨洗过变得翠绿,像长满了翡翠一般。

此时此刻,荣深正在窗户口拿着毛笔画着什么,他的旁边站的是程璟,正在低头看宣纸上的东西。

他走到门口朝荣深行了个礼:“参见殿下。”

见是徐敏学,荣深一点儿也不诧异,他搁下笔冲他点点头:“徐大人总算是来了。”

徐敏学左看看右看看,见荣深似乎没什么大碍,便关心的问道:“殿下与程副将的伤好些了吗?”

“多谢徐大人关心,我基本上无碍了,只是程璟还有一些没恢复完全。”荣深叫门口的小厮拿了条毛巾给徐敏学擦脸,又搬了一张凳子给他。

看徐敏学坐在椅子上擦身上的雨水,荣深又继续拿起笔画画,一边又说道:“徐大人可是从我父皇那里刚回来?不是撑着伞呢吗?这浑身怎么都淋湿了?”

“雨下的太大,急着来见殿下,没顾上躲一躲。”徐敏学擦完之后把毛巾递给小厮。

“你们出去吧。”荣深挥挥手,叫所有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说吧,父皇都跟你说了什么?”他勾着笔,一撇一捺,一片竹叶就勾勒成了。

结果徐敏学看了看在一旁的程璟,不肯说话。

荣深一边画他的画,一边跟徐敏学交代:“无妨,程将军向来不好事,也不爱多嘴,知道些什么也不会说出来的,你但说无妨。”

徐敏学便从头到尾把这件事说给了他听,从赵开来闹事到皇上叮嘱他别把赵家的这事儿说出去,都仔仔细细的跟荣深说了。

“殿下,皇上是什么意思?他是还想像以前那样吗?”徐敏学问。

他猜测皇上的意思是,虽然这京城有人越俎代庖,僭越了规矩,可皇上觉得,没有闹出事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那这样拖下去,迟早有天,那个人会取代了皇上,他和殿下这一方的人,才是彻底完了。

荣深头也不抬的说:“怕是你想的那样,但是也不一定是。”

“也不一定是?殿下是说?”

不等他问完,荣深就点点头,“若是父皇还不以为意,那也正是父皇自己说的那样,没有出什么大事,可我想这连绵下了一个月的雨,怎么会不出事呢。”

“殿下是说,有人瞒着皇上把事情压了下来?”在一旁不出声的程璟突然说了一句。

他虽然不了解京城的暗流涌动,人际往来,但也从荣深的话里听出了端倪。

他待在京城的这一个月,连绵不断的下雨,按理说外头百姓的田地应该早就淹了,京中也应该有人上奏灾情,请求朝廷拨款赈灾,可京中一点消息都没有,似乎比往日还平和。

皇上不是傻子,一定瞧出了端倪,听殿下的意思,这京中应该有人势力遮天,瞒着皇上这些事,可为什么,那个人不上报朝廷呢?

上报灾情,本来就是一件寻常的事。

那只能说,灾情本身一定不寻常。

一阵风吹过,院子里哗啦啦的响声此时仿佛振聋发聩。

荣深给他的画画上了最后一片竹叶,他画的正是他院子里的翠竹。

“树欲静而风不止,风不止必落此处。他喃喃说道。

“麻烦徐大人去联系这几个人,询问今年夏天是否有潮灾,朝廷是否发放了赈灾物资,若是没有,你就暗中透露消息给他们,京城还不知道这几个地方受灾,所以没有发放赈灾物资。”

徐大人点点头,都按照他说的记下来了,可他还有不明白的事儿,便问道:“殿下,我们只放消息给他们,便不帮他们吗?此时此刻,正是拉拢他们的机会。”

荣深摇摇头:“此时此刻却是是机会,但是我们此时此刻却不能拉拢任何一个人,反而要跟任何一个人划清界限,入京之后,除了你,其他人暂时不会来找我。这样父皇才能明白,跟父皇夺权的人,绝对不是我,而是我们帮父皇揪出来。”

“至于让你们透露消息给这几个人,你要亲自露面,之后,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徐敏学知道荣深做事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但是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殿下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妥了,只是殿下,我向皇上问秦姑娘的事儿怎么处理,皇上让我交给您来决定,您看这?”

“哦?父皇是这么说的吗?交给我办?”荣深有些诧异。

“皇上他,是这么跟我说的。”徐敏学很肯定,确实皇上是这么说的。

“那好,等这次西北的庆功宴后你定个酒楼,约赵开和赵将军过来吃个便饭,到时候把秦越带上。”

虽说父皇冷漠,但他是极其要面子的,这次的事儿之所以叫荣深去处理,他的意思就是让荣深把皇家的面子给讨回来,哪有皇上的儿子看上的女人,还要跟大臣的儿子去争抢的道理。

荣深请赵家吃这个饭,就是要讨回他自己的面子,也是讨回皇上的面子。

“殿下,订好了酒楼,我再派人通知你。”

“好。”

徐敏学逗留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起身告辞了,只留下程璟和荣深相对无言。

外头的围墙上有半个人头耸动,程璟眼尖见着了,他回头看看荣深,发现荣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收拾桌子上画的那些个画。

“殿下——”程璟拉长了声音提醒了一声。

“知道——”荣深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知道,也不知道他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从他搬来这落风阁一个月来,这围墙上的人头就像下过雨的蘑菇,一个个的露出头来。

只不过这些个脑袋,都是同一个人,不同位置罢了。

程璟看的叹了口气。

“这姑娘来这里大半个月了,风雨无阻在墙头外面窥视,殿下何不给个痛快。”他不是很懂。

“我倒是也想。”荣深把桌子上的画捆了起来,丢在桌子底下,在桌子上又铺了新的宣纸,开始练字起来。

“可我不能,你知道这姑娘什么来历吗?她是我大姐带过来的,我大姐乐琴公主是父王嫁到塞图的和亲公主,塞图能娶到大梁的大公主,可想而知父皇对这个塞图多重视,此次塞图大王子乌察尔伦成带大姐回来,绝非探亲这么简单,若是探亲也不会带个拖油瓶待在京城一个月之久,说到底,他们是准备把这个大王子的妹妹嫁到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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