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倒霉

店家絮絮叨叨的跟在旁边说了许多,秦越知道无非是想告诉她这匹绸缎价格不菲,可她也明白,这匹绸缎的手艺也确实值得。

“那就这个吧,店家麻烦你给小女量量尺寸。”徐夫人见她喜欢,就紧着店家给定下来了。

“好嘞。”店家去去量尺的时候,秦越拉着徐夫人一旁嘀咕。

“夫人,秦越在您家白吃白住,已经心有愧疚了,怎么还好意思让夫人破费。”

徐夫人按着她的手:“秦小姐,你可还记得殿下临走的时候怎么吩咐的,你的一切需要都让我准备,前一个月天天下雨我拿小女的衣服给你凑合,你不嫌弃,现在好不容易有一次带你出来,再不买一身衣服,怕是殿下要责备我家老爷了。”

她听着徐夫人说,却知道她说的都是道理,也不好拒绝,算是默认的点点头了。

“宝儿姐姐有您这么一个母亲,她一定很幸福。”她真诚而又有些羡慕的说。

接下来徐夫人便让她在那边等着,绸缎庄的老板和徐夫人便继续忙活起来,徐夫人要买绸缎料子,不仅仅是秦越的,还有徐大人的,她自己的,她还想给她的女儿备一套,等过年后回来探亲,好给她一套新衣服。

她百般无聊的找了个凳子坐在一旁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天不下雨的时候还有些闷热,不过好在下午阳光没有那么烈,配着一阵阵的穿堂风,还有些惬意。

她暂时不去想那些烦人的事了。

可偏偏事不遂人愿,从她的后面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男声,喊得是她的名字:“秦越。”

她不自觉的回头,没有发现人,又猛地回过头来,这是什么人知道了她的身份,此时此刻喊她,是在试探她吗?

“秦越,秦越,我知道是你。”那人还在喊。

她一回头,竟然看到沈丘守在墙后面,眼巴巴的望着她,又不敢上前去认,甚是有点可怜巴巴。

“你怎么来了。”她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人,便走过去拉着他,找了个小巷子说话。

到了小巷子,秦越摘下面纱来,让沈丘不由的吃惊,这英俊的眉眼秀气的鼻子,薄利的嘴皮子,怎么扮成了女装不仅毫无违和,还有点微微惊艳呢。

“真的是你吗秦兄?你怎么这般打扮?是不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事?”沈丘一开口一连串的问题就像鞭炮一样朝她炸过来。

秦越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回答,于是先深呼吸了一口气:“接下来我跟你说的事,你不要惊讶,也不要声张,这件事事关重大。”

见沈丘犹豫的了一会又慎重的点点头,她便继续说:“这么多年来欺骗了你,对不住了沈兄,我是个丫头。”

“不可能!我明明和你一起去过青楼,下过水!你明明是男的!”

沈丘果然不相信她,他一激动起来又怕别人听到,只好压低声音否认。

当初他和秦越,夏天里一起下过水洗澡,冬天一起去青楼听曲儿,甚至他看到“秦越”怀里搂着姑娘,也没有抗拒并且很乐意的样子,怎么会是个姑娘?

他万万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从开始就是个姑娘,我娘生我的时候发现我是个姑娘,怕自己在家里地位不保,就生了邪念,骗我爹说我是个小子,产婆是我娘找来的,她报给我爹看的那男孩,是我表哥。”

“表哥比我大一个月,在我爹那里也看不出来,我娘就把我送回我表哥家养着,我外婆家担心我娘说出来会引起我爹震怒,生气之下把我娘休了,就只好帮着隐瞒,我到约摸五岁的时候,才被接回秦府。”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当一个男孩养着,穿男孩衣服,束男孩头发,甚至去学院读书,娘担忧我的身份被怀疑,时时刻刻将我表哥接过来和我互换,我表哥和你去下水和去青楼,都是提前商量好的,好让我爹知道他是个男人,这样我家几个姨娘从未抓住我的把柄。”

沈丘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不能告诉你。”秦越低头:“我在学院读书的这么多年,就你一个好兄弟,如果我跟你坦白了,你还会跟我一起玩吗?怕是我的身份就要给你带来很多顾忌,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所以你身份要暴露了,你就去入伍逃离这个家?”回想起之前的种种,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秦越苦笑:“说了你可能都不相信,打了赵开后,我家那位针对我的宁姨娘,跟我爹说我是因为还未成家没有人管才天天在外头惹事,愣是让我爹给我准备相亲,我爹原来也早有此意,第二天便带我去拜见方大人家,方大人家有个女儿方清小姐,我实在无法推托,便以建功立业为由入了伍。”

沈丘忍不住笑了,他是真的没想到,相伴到大的玩伴竟然是个姑娘。

“那你在军中,就没人知道你的身份吗?”他疑惑。

“殿下知道。回来的路上,程副将也知道了。”她说。

“那殿下知道了,他怎么说?他会不会揭穿你?”

秦越突然沉默了。

“怎么了?”沈丘不明所以。

“殿下说会帮我从回女儿身,但是条件是,我要嫁给他。我没有选择。”

她不知道自己这条路是对是错,但是正如她所说,她没有选择。

“那你对殿下是什么感觉?”沈丘问她。

“不知道,我说不出,若是说喜欢,我也承认,可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他和我之间像隔着一层疏离。”

“不过殿下对你很好,在军营的时候,我都看见了,本来以为殿下是照顾你身体弱,想不到殿下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份。”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你是怕他以后会卷入夺嫡之争?”

听了这话,秦越连忙捂住他的嘴,四下看看,确定没人才放开。

“不是以后,而是现在。这件事别乱说了,知道的越多,对我们都不好。”她回答。

”不管你怎么选择,不管以后怎么样,别忘了,你兄弟我,永远在你背后。”沈丘拍拍她的肩膀,像很久一样两个人在一起玩闹那样:“如果殿下敢对你不好,你就来找我,我绕不了他。”

他笑起来的时候还是像以前那样自然,没有一点心存芥蒂的样子,这让秦越一颗心彻底放下了。

“不过你怎么找到我的?没人知道我在这里。”她问。

“刚刚你是不是去了你家门口?”沈丘冲她得意一笑:“我早听说了殿下回京了,那你也会跟着回来,刚刚我去秦府想问问你回来了没有,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你掀起帘子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只是不确定,心想你若是回来怎么不进家门,所以就跟着过来了。”

秦越左右看了看:“我在这里待太久了,徐夫人一定在找我了。”

“徐夫人?是徐敏学徐大人的夫人吗?”沈丘问。

“是的,殿下怕我身份暴露,先安排在徐大人家里,我今儿出来徐大人不知道,是徐夫人见我在家闷极了才带我出来的,我得回去了。”她解释了一番。

“也是,那你赶紧回去吧,等你可以出来了,第一时间要来找我啊。”

沈丘送她出了小巷子。

“别送了,你回去吧,也许过几个月,殿下就有消息了,到时候我一定找你。”

她担忧徐夫人见她不见了一定会四处找她,于是她带上面纱急匆匆的往回走。

不料拐弯的地方突然冒出一个人,她一头撞到那人的肩膀上,差点撞得两眼冒星星。

摸了摸脸上的纱布,还好还在,秦越微微放心了一些,她准备给对方陪个不是,先回去再说。

“你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撞到我家主子了!”一旁的小厮狠狠的推了她一把,让她一个踉跄。

幸好有人接住了她,她抬头一看,是沈丘在她身边,原来他听到声音便跟了过来。

“小福子,你怎么这么不懂怜香惜玉,伤了这小娘子怎么办!”那人开口说道,一旁的小福子嚣张的气焰顿时消散了,一个劲儿的给秦越赔不是。

不过这说话的人声音分外耳熟啊。

她抬起头来一看,差点一个踉跄又栽倒在地上了。

那个人,就是让她被踹的腰都快断了的赵将军之子——赵开。

今儿是什么倒霉的日子,她好不容易出来解个闷,竟然碰上了这个灾星。

她一个劲儿的躲在沈丘的身后,畏畏缩缩遮遮掩掩的样子倒真像个女儿家,看的赵开眼睛里色火上头。

赵开打量了她一会儿,装作和颜悦色的说:“别往后躲,我赵开还没有这么小气,不过这小娘子的眼睛,倒真像我一位故人。”

他这么一说,沈丘差点没当场笑过去,他背过头来先是一阵笑,然后回过来,换上了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

“赵兄,许久不见。”

赵开一看是沈丘,就恨得咬牙切齿,无奈又打不过他,大街上也不好先惹事,否则失了道理。

他眼睛一转,看到后面的秦越,便想了一个坏法子来。

“沈兄,是好久不见呐,这一见,您就在这小巷子里明目张胆的和小娘子私相授受,胆子可真是蛮大的嘛!”

他说完还不满意,又补了一句:“这是京城谁家的女儿,这么不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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