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怨怼

伯尧闻听这话,盯着她看了半晌,这才接话打破了僵局,“如若真的能找到幕后之人,我定要将他剥皮抽筋以泄心头之恨。也不让你白白的受了这一场灾祸。”

不过他的眼神晦暗不清,温九也不知伯尧心中到底存了几分疑惑,疟疾之下存活不易,他总该不会疑心是我自己给自己做的手脚吧。

想到此点了点头,“正该这样,那贼人胆大包天,非要给他一个教训不可。”

“事情我都知道了,荣儿,你一路辛苦,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既然主人已经开口赶客,温九也顺势离开了王帐。大妃虽然滞留路途,她的仪仗却还是先行一步打点好了一切。

回到帐中先沐浴了一番,苏华便引着连战走了进来。他走的有些急,侍女们紧张的护住他四周,生怕小主子不小心摔倒。

“来,让阿妈看看,连战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

温九动作熟练的将连战搂在怀里,柔声问着。

“阿妈别担心,我没事。”连战虽然依恋她,可渐渐长大也总觉得这样搂搂抱抱不大自在。挣扎着想要离开温九的怀抱,却皆被后者用巧劲一一化去,直到他手脚无力,脸蛋也急红了,温九才笑着放开了他。

连战忸忸怩怩的站到一边去,既生气与温九方才的作弄之举,又忍不住的想靠近她,这一来二去的纠结真真的写在了他的脸上。

温九在一边忍着笑,眼睛里闪动的光芒更加柔和又明亮。

折柳看着这一副母子相亲的画面,心中又是不忿又是欣慰,好在这孩子虽然不是主子亲生的,却极有孝心,平日里打打闹闹,也可算一个安慰。

“阿妈,听他们说你也生病了,是不是真的?”

连战迈着小短腿蹭蹭的跑过来,主动靠在温九腿边,仰面看着她,那股担忧怎么也掩饰不住。

“是的,阿妈是生病了。不过你看,阿妈如今已经全好了。”

温九心中暖流涌动,话语间越显温柔。

折柳在一边看着总觉得不得劲,跟苏华无声的打了个招呼,借故出去了。

不知怎么的,这些年随着连战的长大,主子对他付出的心里也越来越多,眼看着,只差没有把他当作亲生的儿子来养了。

对此许都那边是怎么看的,折柳无从得知,亦不敢多想。

自从武帝四年前龙驭宾天,太子周弘继位之后,温九在漠北的所作所为,来自许都的压力就越来越少了。

只是当今皇帝虽然与温九亲厚,两人更是自小一起长大,可事涉江山,皇帝敢不敢真的放手让温九随意施为呢?

万一温九真的在漠北呆久了,有了丈夫和孩子之后忘记了在许都的家人,一心想要留在漠北,甚至再无情一点,一心为了漠北、为了伯尧打算,直接凭借她掌握的诸多机密反手向大周捅一刀怎么办?

折柳只是温九的侍女,尚且能有这样的忧虑,温九出身见识如此,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也不直到苏华的密报到底是怎么写的?

折柳走出了帐篷,又忍不棕头看了一眼母慈子孝的温九连战,还有侍立在一旁,无意间露出几分笑意的苏华。

其他的一些无关人等,就在折柳的眼中抹去了。

她轻轻的叹息一声,转身慢慢走向自己的帐篷。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等到今年盛夏到来的时候,就是她随着温九来到漠北的第十年了。

脖颈上陈旧的伤痕还在细密的痒,仿佛是一直在提醒着她那件陈年旧事的存在。

每到夏季,她都会刻意穿上高领的衣裳将其遮住,只是闷热的天气常常会将疤痕捂出热痱,痒的钻心。

但这怎么可能就这样被遮住?

折柳忽然觉得有些讽刺,对待一个侍女尚且要千防万防的,怎么到了自己头上,什么顾忌,什么避讳就通通不要了?

她本就不好的心情越发沉闷,赌气似的加快了脚步,走到自己的帐篷前还是忍不下那口气,摔摔打打的进了帐篷。

“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温柔的声音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关怀,折柳猛地抬头看去,目光撞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垂杨,你怎么来了?”

她惊喜的走了过去,脚步却停在她三步之外,“垂杨?”

“真的是我。”

她坐在绣凳上姿态宛然,不见一丝的别扭,仿佛从未离开过。

折柳仔细的看了看她,还是几年前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

一身打扮也仿佛是从前的样子,只是通身的气派却不能与之前同日而语了。

这是,私底下悄悄地过来了。

看着仍做少女打扮的垂杨,折柳不由得有些心疼,即使你与青训两情相悦又怎样,自始至终,他也不能给你一个名分啊。

“听说主子病了,幸好有你们全心照料才能转危为安。”

垂杨的笑容没有勉强的意思,透着莫名的贤惠。

折柳心中忽然警觉,退开几步坐到她对面去。

“也不知道是那个贼人,竟然敢向主子下手。要不是主子吉人天相,此番我与苏华可都得丢了命去。”

听着这话的垂杨微微一笑,柔和的话语越发轻微起来:“怎么会呢,就算大妃身故,你们在王庭这么些年,怎么就能一直扯到死呢?”

她看着折柳,若有所思。“我们两个也是几年没见了,你可还好?”

“......”鬼使神差的,她眼底的关切直接令折柳说了一句:“好与不好,都是那样,有什么说的呢?”

垂杨似是而非的感叹了一句,“主子性情总有些急切,你在她身边做事,总有些要担待的地方。”

此时的垂杨面目慈和,眉眼之中的悲悯让她看起来真的像是救苦救难的人间观世音。

折柳并不被她的气质所摄,垂杨是在祭司一脉做了主人不错,她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一点长进。

只是垂杨这次过来,主子知不知道呢?

而她的情郎,祭司一脉的大祭司青训,又知不知道呢?

折柳看着她的眼睛,探询之意隐而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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