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变故

“这小玩意倒也别致,不过是谁这么有闲情雅致,还能注意到这些小东西。”温九接过来把玩着,那些深浅不一的红色分外鲜艳,仿佛燃烧的烈焰。

苏华仍是低声说着,“那人说大帐四周人多口杂,不好言明,传信代语,再续前情。信件并没有交给奴婢,对方怕是并不信任奴婢。”

“嗯,那就待折柳回来吧。”温九收起那块红玉,垂下眼睫。什么前情?周清竟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同朝为官的袍泽情谊不成?

这事还是要暂时仰仗他,也不必太过低声下气,他既然把重心放在这边,又在青州多有经营,这边有了进展,于他加官进爵亦是有利的。

用完了膳食,折柳也无声无息的回到了帐中,温九看天色还亮着,干脆就带了折柳垂杨苏华去外边散步消食。

柯柯北北留守在帐中,也不怕柳和一个人出什么幺蛾子。

这也相互牵制的重要性了,留下各方的棋子自然也不是看着好玩的。

“怎么回事,什么都没拿到?”

温九听了折柳的话,一时间大为惊诧,又细细的问了折柳与他们周旋的结果。

“那边的人狡猾的很,只与我说些许都风貌、大周的轶事而已,但凡可能与漠北商事有所涉及的,尽皆一字不提,且为首之人自称姓徐,是……”

折柳顿了一下,目视温九,略带焦急。“那边起先跟我打探这边的一些消息,我斟酌着也说了一些事。后来那边拿不出来真东西与我们交换,我渐渐明白过来,并未再透露什么,也没有与他们撕破脸,我们约好明日再去见面详谈。主子,此事是奴婢办事不力,还请主子责罚。”

温九面色沉静,她眼睛看着远方,稍稍弯腰,伸手扶起折柳。“你也不必自责,就算换了我,也不一定能做的比你更好。”

只能说对方选择了一个再好不过的时机,她们这边误以为对方是早有合作的周清一方的人,全无戒心,这才如此轻易的着了他们的道。

若非巧合,那些人就是掌握了她们与周清暗有来往的事情了。粗看甚是震怖,如此隐秘的事情竟然被外人发现,他们是何身份,有何目的,都是难事。细想之下这其中的事情也有诸多疑惑,最紧要的就是对方到底知道了多少?是仅仅了解了他们暗中的往来,还是清楚了他们谋划的一切?

看那边的表现也真的是大周的人,在漠北草原上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看那边在大周会有什么后手了。温九身在漠北,一时间是鞭长莫及,只是母亲兄长嫂嫂,还有那小侄子,都是她的软肋。

把事情掰开揉碎了看,她在漠北这诸多事宜,如挑拨伯尧与大祭司争斗,再联系开商路,虽然对大周有利,但若有一日东窗事发,漠北诸部知道了这周国和亲过来的大妃所作所为,不止是与周国交恶,依照他们那暴脾气,直接举兵攻伐都不是没有可能。

她想起苏华转述的那句话,‘传信代语,再续前情’,怕是藏着什么线索。

要说前情,温九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安宁,又第一时间否定了。安宁与她之间的往来情谊终究为世俗所不容,不管是深闺之中的安宁与外男传信以致芳心暗许,还是得知情郎为女儿身之后仍然芳心暗许,都是见不得光的情愫,所以安宁定然不会将此事告诉安家的掌门人。即使有一些伺候的仆妇,情谊匪浅的姐妹,甚至是姨娘姑母知道了,也决不会传到外宅那些男人耳朵里。而这样劳师动众运货来漠北的麻烦事,也不会是内宅的夫人能够做好的。更别提埋伏暗桩,知晓温九与周清之间秘密来往的事,籍此布局了。

否定了这个猜测,温九心中再无头绪。她一直冷静自持,从未与何人发生过什么风流韵事。莫说是与女子,即使许都断袖之风盛行,许多一起长大的玩伴有了龙阳之好想与她行那分桃之礼,温九也是先严词拒绝,再挽回交情。

温九的样貌自然是极好的,女装是容色明艳,倾国倾城的谪仙公主,男装也是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的翩翩公子。要说招惹桃花的本事,就连太子周弘也常常取笑‘他’这个一起长大的伴读。

只是如今对方布好陷阱,她已然入瓮,还收下了那火红玉石作为信物,即使反应过来想要隐藏转移,对方自然早会防着你这招,早早做好准备。

见她沉思不语三女都不敢打扰,垂杨折柳默默想着对策,明日相见肯定就是她们二人中的一个去了。苏华资历还浅,应变又不足,自然是轮不到她的。此时也低着头努力消化现有的一些信息,送嫁使周清大人一直与自家主子暗中来往,还被另外的人知晓了,如今对方亮明身份、摆好车马,显然是叫阵来了。

这里头问题可多了去了,周大人与主子之间来往是为了什么,漠北中帐守卫森严,他们这消息又是怎么传递的?且说他们既然秘密往来,另一拨人又是如何得知这么隐秘的消息,不隐在暗处反而主动暴露自己,有什么图谋?

苏华只觉得表面上安于中帐,一心打理后庭的大妃真是隐藏甚深,她如此机巧算计,是为了给老家那边传递消息,还是有自己的图谋?

这等诡谲风云,比起大周禁宫的手段,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武帝是治家甚严的,后宫妃嫔也少,多是宫外那些贵妇们斗法牵连进来教她们这些宫人知晓了的。她前几年还傻傻的以为汗王性子爆裂,后庭之中敢于欺瞒他,耍弄手段的人会更少呢。

那里能想到,她伺候的这个看起来温柔平和、与世无争的主子,才是最会斗心眼的人呢?

也是!苏华想到送嫁的路上,边境的驿站里,公主舞剑时的冽然身姿,她自然不会是一个安于后庭,只晓得在方寸之地争夺宠爱的女子。

三四年了,那柄灵蛇剑主子依然舞出灿然杀气,可见她初心不改,志向依然。

想起收拾温九练字时写废的宣纸,她曾好奇拆开一张,那字迹龙飞凤舞,气势磅礴。

正是———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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