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惊马

百年前的传闻早如云烟般散去，唯余后世喟叹，只剩下这最后的清澈酒液尽数被伯尧吞入腹中。

“就算是为了有这酒喝，这商路我也定要插手分一杯羹！”

纯白瓷杯被铺设的厚实地毯接住，落地无声，滚动了几圈，这才停下。

温九斜倚在一旁的软榻上，“酒醒了？”那妖娆的姿态，媚眼如丝。伯尧一把便扑上去，捧住她的脸庞就啃吻起来，嘴里喃喃还道：“又勾引我。”

温九推了下，没推开，心中无奈这汉子喝了酒，又开始发疯了“谁勾引你了，快给我放开！”

伯尧不管不顾的，一心只想要撕扯她的衣裳，“就算你没有，我是你汉子，难道都不行吗？”压下身下温九激烈的挣扎，还说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伯尧，你个混蛋，你放开！”

“就不放，你能怎么样？难不成还想殴打亲夫吗！”伯尧好像已经不顾忌别的的了，这人耍起酒疯来真的是要命，不过也是反映内心的。

“唔……”

温九无奈，只得脚下用力，踢开伯尧，整了整衣裳，抬头就看着那人椅着站起来，竟一时还想伸手过来，勉强忍住了跟醉酒之人搏斗的想法，温九就大步流星的迈出大帐。

掀开帘子的时候温九看到了苏华惊讶的目光，没空理会这些细枝末节，接了苏华连忙解下来的披风遮住凌乱的外衫，径直向自己的帐子走去。

苏华跟在她身后，几乎要小跑起来才能跟得上她的步子，她已经有过汗王与自家主子打架的经验，现在隐隐也能猜到这是两个人又闹起来了，故步子倒也没显得那么慌乱。

折柳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温九暂时也顾不上管她，这么大个人也轻易丢不了。只是那伯尧实在可恶，总能让她冲破理智动用暴力。她明明是来找伯尧商谈开启商路的事情呀，最好是让她来处置此事，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呢？

“荣庆，你给我站住！”身后的声音让温九的步子迈的越发大了，苏华发誓，无论多么紧急的情况，她都没见到主子走的这样着急，往日里不急不徐的风度，似乎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如今竟要跑起来才能跟上。听到后面声音，步子更加慌乱，心中同时也大惊，这回是什么情况，如今光天化日，让有心人听到可如何是好，心中也暗暗盘算起应对之策，好堵住悠悠众口。

眼看温九转角就要消失在视线中，伯尧一把扯过养在一边骏马的缰绳，“你别想跑！老子今天一定要办了你！”

听着伯尧粗陋的话回荡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温九心中羞愤欲死，回头一瞧，他竟已经跨上了那匹名为凌云的宝马，一扬马鞭催动马儿就要往自己这边追来。

温九眼睛猛地睁大，四周来往侍卫婢女的目光她都来不及看，心中就循环着这么一个念头：伯尧会不会在外边办她？

“他敢！”暗暗咬牙，要是敢来，她也不介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抽死这个莽汉，届时就别怪她不给他这个汗王留面子！

依照他现在这个情况，谁胜谁败还说不定呢。想着温九就摸到腰间绕成一圈的马鞭和那镶满宝石的匕首，快跑两步就拉过一匹在小溪流边饮水的无辜马儿，按紧了有些松动的马鞍，蹬了脚踏便翻身上马，驱使着马儿向前跑去。

本来那马儿饮水正畅快，温九身上又不是它所熟悉的气息，挣扎起来竟连温九这样的老手也不大好控制。这跑是跑起来了，只是原本温九选定的前方空旷的方向被马儿甩动马头，生生是向着那边商队的行进路线冲过去了。

温九在慌乱之中反而能保持镇静，一片哗然里她抖开长鞭费力的伸手前探，把那长鞭在马头上缠了一圈，勉强用左手攥住，腾出的右手从腰间摸出匕首就在那脖子出来了一下子，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

耳边风声呼啸，马匹吃痛，不住地嘶鸣起来，速度反而更快了。看着蔓延出来的那圈血迹，温九也不慌乱，翻转匕首，便在那大脑袋上又敲了一记。马儿疼痛不已，又是一声嘶鸣。左手用力向一边扯着长鞭，好容易让固执的马稍稍转向，险而又险的擦着那运货的车板绕过了最靠近的地点。虽然带翻了一车的货物，幸而的是马没有撞到这满满一车皮毛里头去，人也没有跌下来，否则人仰马翻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了。

伯尧在后头看着这惊险一幕，快马加鞭就在往这边赶，酒也醒了。虽则没赶上，但也幸好没出什么差池。

这事不好明说，传出去指不定就成了汗王逼死大妃了。也还好她反应机敏，福大命大。

苏华在后面早就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温九地种种动作，她站在低处，并不能看清全部，只仿佛瞧见那鞭子一扯，匕首一敲，那马儿就转向渐渐安静下来。

她呆了一会，忽然回神打量着四周，那些奴婢们也早被这幕惊险吓在原地，虽是漠北草原见惯了这些，但毕竟此事突发，大妃又身份贵重，一时也只能像苏华这样愣住，左右看看。

训练有素地侍卫们此时就表现的好多了，几个反应快的已经跨上马准备去追大妃了，看到汗王来临他们纷纷调转马头，把行商的道路与已经与那边拉开距离的大妃隔开。

伯尧打马行至与温九齐身，那受伤的马早就稳稳地停下来，温九此时才觉得后怕，冷汗几乎要浸透了内衫。

寒风依然呼啸着，温九忽然被一道银光闪过眼睛，不着痕迹地转头追寻着那道光芒。

正是那挂在马匹上的镀银配饰，被它的主人转过角度，反射阳光而来。

“苏华”温九唤道，身侧伯尧已经投下了一片庞大的阴影。

苏华如梦方醒，连忙跑到温九旁边，扬起小脸紧张的看着她苍白的脸。“主子，你没事吧，可有何处受伤？奴婢送您回去，治……”

她强撑着说到一半，就浑身发抖，再也说不下去了，此前所盘算的一切也都忘却，只有满满的担忧。

“你放心，我没有事。”温九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强求。“你跟着折柳，看看那些行商的东西怎样了，需不需要赔偿，不必小气藏私。”

伯尧的手已经伸过来一会儿了，他眼睛死死的盯着温九，眼中有着差点失去的恐慌与失而复得的疼惜。

苏华还没来得及答应一声，就看到伯尧揽着温九换了马，上了他乘着的那匹凌云良驹。

空中阴影一过即收，伯尧双腿一夹马腹，就带着温九绝尘而去。

那匹带着银饰的马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正静静的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