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邀楚洵,书娆的婚宴
安平伯府闺房
吱呀一声,齐氏端着冒热气儿的药碗含笑走进来。
“亲家也在呢?我给书娆送药来了!”
沈夫人坐在沈书娆床边,别过去头去擦了擦眼泪,起身走近,接过齐氏手里的汤药笑回道:“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了,书娆还在静养,这会儿还睡着,周夫人先回屋歇着吧。”
帐子雪白,床上的人影隐隐绰绰,看得并不真切。
齐氏瞧了一眼,知道沈书娆这会儿恨毒了她,不想见她,也没有强求。
只笑了笑道:“虽是这个理,可……书娆毕竟是我儿媳妇儿,我住进伯府,只吃你们的,穿你们的,用你们的,半点儿婆婆的责任都不尽,这怎么成呢?
我还等着书娆坐完了月子,好赶紧帮书娆和阿沔的婚事办了呢。算算日子,下月十八就是成亲的黄道吉日。
既然书娆这会儿睡着,不如亲家你先跟我一道商量商量,这成亲的事儿怎么办吧?”
齐氏一脸温和的笑看着沈夫人,看得沈夫人不由眉心跳了跳。
从前庄亲王府金银珠宝,丫鬟小厮样样俱全,自然不需要他们安平伯府多出什么力,多操什么心。
可如今呢?庄亲王府再也不存于世,周家一穷二白,她就这一个闺女,瞧齐氏这意思……倒像是想让秦沔进门当上门儿女婿。
沈夫人想到这儿,胸口就是一赌。
她沈家富裕多金是不假,安平伯府是朱门绣户也是真,可……秦沔一上门儿做了倒插门儿的女婿,庄亲王和齐氏那是肯定也会跟着一道过来的。
秦沔倒是个好的,一心一意待她家书娆,但庄亲王挥金如土,齐氏也挥霍无度,这两个人长此以往在安平伯府待下去,只怕金山银山也要给搬空了。
沈夫人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头一次,她似乎觉得,给沈书娆选错了人。
即便秦沔再好,可只要有这样一双亲生父母在,她就不能不去应对打理,安平伯府也只能永无宁日。
“亲家,你不舒服吗?”齐氏故意笑着问了一问。
沈夫人身子一向不好,便顺嘴道:“这些日子操劳了不少。头有些晕,身子确实不大爽快。周夫人,这事儿等下回我身子好了的时候,再与你细说吧。”
齐氏笑着点了点头。
她也不急,他们一家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进的安平伯府,就算沈书娆想耍什么花招把他们全扫地出门,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帐子中,少女重重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咳咳咳!”
“哟!书娆醒了啊!”齐氏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忙要过去看看沈书娆。
沈夫人一把抓住她,“周夫人,书娆我去照顾就行了,你先回吧。”
她家书娆还在小月里,若是齐氏有心气她,坐月子留下了病根儿,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齐氏立马站住不动了:“既然亲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便过几日再给书娆炖一锅鸡汤来看她吧。”
她巴不得不必伺候沈书娆,自个儿落得清静又自在呢!
偏生,里面的沈书娆虚弱的开口了:“娘……周夫人想进来看我,也正好,我同周夫人有些话要说。”
“书娆……你……”沈夫人让丫鬟看好外面的齐氏,忙撩开帘子、帐子,进去跟沈书娆咬耳朵。
“书娆,你现在还在坐月子,得顾着身子,不能胡来啊!为这么个女人气着了自个儿,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沈书娆仰面躺在床上,脸上血色褪尽。
她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发狠道:“娘放心,谁气谁还不一定呢。
这儿是安平伯府,她若敢胡来,能有她的好处去。”
“那你这是……”
“不过跟她谈谈条件罢了。”沈书娆眼眸划过一抹狠厉道:“娘,您若等他们一家子进安平伯府,您以为咱们家还能继续这么风平浪静下去?”
齐氏和庄亲王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安平伯府会被闹得鸡飞狗跳这也是一定的。
沈夫人知道这个道理,也就没有阻止沈书娆继续说下去。
“所以……咱们必须得让这一家子吸血虫尽快滚得远远的。”
沈夫人不安,“你要跟她谈条件?”
沈书娆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抹笑意道:“娘放心,书娆不会乱来的。您只管让丫鬟在外头候着,等书娆的好消息就是了。”
沈夫人眉头紧皱,心里是一万个不赞同。
奈何沈书娆从小太有主意了,竟是直接开口把齐氏叫了进来。
“周夫人,你进来吧,我有话跟您说。”
齐氏勾唇一笑,拢了拢鬓边,妖妖娆娆的往内走进去了。
沈夫人退出门外,她不放心让丫鬟在外头守着,干脆自己站在门外等了。
屋内
齐氏撩开帐子便见到虚弱无比,气若游丝的沈书娆。
她也不客气,马面裙一拂,便坐在了沈书娆床边。
“书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沈书娆含笑,“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想告诉周夫人,我沈书娆这个儿媳妇儿不适合做你们周家的人。
十万两银子,我给你,你签字按个手印儿,以后和我们安平伯府各走各的路。
要不然……”
沈书娆温柔的声音沉了一瞬,“您就等着给您儿子收尸吧!”
齐氏立马跳了起来,怒气冲冲道:“你威胁我?”
明知道秦沔这个宝贝儿子就是她的命,沈书娆竟敢!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沈书娆十分得意道:“您也知道,您儿子蠢,无论书娆说什么他都会信的。
哪怕书娆要他死,他也只会像个傻子一样乖乖听话,在书娆面前自尽。
您若是听书娆的话,书娆还能劝他尽快找个旁的女子成婚,若是不听,书娆也只好用自己的法子来了。”
想要她安平伯府的万贯家财,想要她这样才貌双全的伯府千金养活一大家子废物,齐氏下辈子都没这个运气!
齐氏目光阴沉下来,片刻,重重冷哼一声。
“书娆……你想撇开我们周家,再攀上广平王府,我知道。
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我们周府里头,一个子儿都没有,你若逼急了人,敢害我家阿沔……”
齐氏狠辣的目光定在沈书娆身上,恶狠狠道:“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和安平伯府一块儿陪葬,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还有……你和阿沔的亲事,来之前,我已经定了下月十八。
请帖虽是我找云溪街先生写的,纸张破是破了点儿,不过张数是够的。这会儿茶肆的小厮已经帮我送到各府里去了。
甭管你愿不愿意,你这辈子都必须嫁给我家阿沔!”
“你!你怎么敢!”
不经过她的允许,不经过安平伯府的同意,就把她和秦沔的请帖发出去了啊!
到时候,楚洵会怎么看她啊!
沈书娆撑着上半身,伸出纤细的胳膊,想甩齐氏一个巴掌。
但小月之中,她的力气实在不够。
齐氏将她一把摁回床上,盖好被子,冷笑了几声道:“书娆,你也别白费力气了。就算我今儿不送请帖过去。
你当着,今儿你在街上做的事儿,别人都是傻子聋子,不知道了是不是。说实话,以你现在的名声处境,嫁给我们阿沔,已经是你最好的选择,也是你的福气了。
阿沔笨是笨了点儿,可对你的心,从来都没变过。我虽然不喜欢你,但看在阿沔喜欢你的份儿上,我也愿意给你好脸色,好好儿待你。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便是你要乖乖听话。我家阿沔一心一意待你,你也要恪守妇道,心里把他当做顶头的天。
你若是以后跟我们家阿沔和和美美的,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如若你敢算计阿沔,心里还想着跟了楚洵去。
我也自有法子收拾你!”
说完,也不管沈书娆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齐氏直接撩开帘子走了。
待沈夫人进来时,便见沈书娆已经被气晕过去,身下又是一大滩血。
“书娆,书娆啊!”
丫鬟们七手八脚的忙着,请府医的请府医,烧热水的烧热水。
沈书娆用力睁开双眼,对上沈夫人焦急的目光,一把死死地抓住沈夫人的胳膊,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娘……帮……帮女儿到公主府和……和广平王府也送婚宴喜帖!”
“书娆……”沈夫人帮她擦着额头的冷汗,几乎要哭出来了,“庄亲王府没了,安平伯府没这个资格请子珩和那笙笙公主到周家那种地方去喝喜酒啊!”
“我……我知道……”沈书娆眼神阴鸷道:“可……到底是从前的亲爹亲弟弟,齐氏那么多请帖都送了……也不差这两份儿。
您就说,是书娆诚心想跟子珩和顾宝笙道歉就是!”
“这?”沈夫人不愿答应。
女儿心里对楚洵一直念念不忘,丢了跟楚洵的亲事更是心里一个打不开的死结,她是真怕大庭广众的婚宴上,女儿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出来。
哪知道沈书娆手上,不知什么时候便握了一把剪子,眼神坚决道:“若……若是您不答应,书娆就死在您面前!”
“书娆……你快把剪子放下……快放下来。”沈夫人哽咽道:“娘……娘答应你还不成吗?”
沈书娆这才放下剪子,嘴角上恶毒的笑意渐渐蔓延开来。
只要楚洵来了,这回,她就是死也要赖在楚洵身上,再也不要和他分开!
*
公主府
月明星稀,草木扶疏。
屋内炭火暖融融烘着,幽香温暖,仿佛春日百花齐放。
秋夜屋内虽暖,可楚洵总觉得顾宝笙坐在床上一双纤纤玉手会给冻着,便总是将顾宝笙揽在怀里,给她念书。
顾宝笙再三推了几次,哪知道楚洵非但不肯答应,反倒把她摁进被子里欺负了几回,顾宝笙怕了他,便由着他念了。
“巨鱼十数,色苍白,大如黄犊,出没水中,每出,水辄激起,沸白成浪……”
待念完,怀中的少女眨了眨眼睛道:“楚洵,今日送到府上的喜帖你可瞧了?
沈书娆和秦沔下月十八要办喜宴,喜帖上说的,正巧是婚宴上要做百鱼宴。”
楚洵合上书本,亲了亲她的额头道:“不必理会这些人。你若喜欢,到时候我亲自带你骑马出城钓鱼,给你做百鱼宴,可好?”
顾宝笙忍不住笑了,点着他的胸膛道:“沈书娆可是眼巴巴儿等着要你去英雄救美的,你若陪我出城去了。
那她的婚宴,岂不是要白等你一场呢?”
楚洵无奈一笑,他被别的女子觊觎,小姑娘不但不吃醋,反倒还幸灾乐祸的,还真是不怕他被偷走啊。
就见顾宝笙窝在他怀里,软软道:“我知道你心里没她的。可她要总这么想着你,我自然想让她死心的。”
一想到沈书娆随时随地都想把楚洵勾引走,这感觉,的确是让人很不痛快。
奈何,即便楚洵当面拒绝了沈书娆多次,狠心绝情的话也说了不下数次,可沈书娆却仿佛魔障一般,始终心存希望,不愿松手。
虽说“女追男隔层纱”,南齐确实有不少男子受不住女子死缠烂打,娶回家去的。
可楚洵又不是一勾就走,一缠就心软的人。
顾宝笙想到今日找到的关于安平伯府的一些信件,眼底渐渐如浓黑化不开的墨。
楚洵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安平伯府的事,笙笙你放着不必动,辛苦的事儿,脏手的事儿,都放着我来就好。”
顾宝笙听楚洵话有深意,便知安平伯府恐怕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什么事都要你来帮我解决的话……”少女趴在他胸口,不同意道:“我岂不是一无是处了吗?”
正如大树下的花草也需明媚春光,和风细雨,才能开得艳丽浓稠一般,她并不愿只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或者如同楚洵喂养在笼子中的金丝雀一样,只知依靠楚洵,什么都不会,最终渐渐失去自己的判断与想法。
“谁说你一无是处了?”楚洵慢慢亲着她的面颊哑着嗓子道:“笙笙……你还要养好身子,尽快嫁给我,给我生孩子的。”
“谁要跟你生孩子了。”顾宝笙推他。
阿离嫂嫂偷偷跟她说了,男人就是不能惯着,不然到时候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楚洵一把捉住她的手,故意逗她,“生不生?”
“不……唔!”
顾宝笙刚一张嘴,唇便被堵住了,便见一张染了笑意的俊脸贴了上来,腰上的大掌慢慢将她平放到了床上。
*
一月后
安平伯府闺房
沈书娆坐在妆奁前,任由丫鬟给她梳妆打扮。
添妆的表姊妹,堂姊妹等人全都被沈书娆赶出去了,眼下屋子里,只有沈书娆和沈夫人。
虽是只过了短短一月,沈书娆的面色已然好了不少,面色白里透红,五官柔和淡雅,仿佛又变回了从前温柔如水的安平伯府嫡女。
只是沈书娆除了身上的一身龙凤呈祥的鲜红嫁衣外,头上却并未戴凤冠,只簪了两支金光闪耀的金累丝凤簪。
沈夫人看着放在一旁镶嵌了红宝石,粉珍珠的凤冠,不由皱眉道:“书娆,到底是成婚,你怎么能只戴凤冠上的一双金累丝凤簪呢?
娘给你戴上吧。”
沈夫人的手刚放到凤冠上,沈书娆的手便放了过来,冷冰冰道:“娘,今日我肯穿嫁衣,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您若再想我为秦沔戴凤冠,那您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不愿为秦沔戴凤冠?
沈夫人皱眉片刻,不由大惊,“书娆,你不会是想……”
“嘘。”沈书娆将食指放在唇上,含笑低声道:“娘,‘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子珩一到周府,女儿自有法子让顾宝笙丢尽脸面,让子珩带着女儿回王府的。”
即便用的方法或许并不会那么光彩,可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就足够了不是吗?
“书娆……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你可不能这么做啊,你明知道子珩他……他心里没你的!”
“闭嘴。”沈书娆脸色倏然狰狞,“娘您又不是子珩,您知道什么呀?
世间男子,但凡看到柔弱无依,貌美如花的女子,哪个不会有怜香惜玉之心?
您也是女人,难道忘了爹养的那些姨娘都是怎么着哭哭啼啼,可怜巴巴爬上爹的床的吗?
爹是喜欢您,可就连花满楼那么个貌不出众,只会装可怜的兰姨娘他都带回来了,不顾您的心意心情,执意要让她做妾室。可见男子对女子怜惜之心,比宠爱之意重要多了。
子珩也是男人,书娆更是容貌气度,琴棋书画不输于顾宝笙的女人,您凭什么觉得,子珩不会对书娆心存怜惜,不会将书娆救于水火之中?”
沈夫人又气又心疼,“书娆,并非世间所有男子都是你爹那般的人啊,你……”
楚洵天资聪颖,多智近妖,庄亲王害死齐婉玥后,便一直洁身自好,不近女色,怎么是她嫁的那安平伯能比得上的?
“可书娆只看到了爹那般的男人。”沈书娆冷笑道:“您愿不愿意,这请帖都送出去了。子珩和顾宝笙也都会来。
女儿的想法也不会变。呵,与其等那家子吸血虫吸干咱们安平伯府的血,倒不如女儿搏一搏,让子珩帮忙将那一家子永远踩在脚下不是?”
只要有楚洵帮忙,凭借锦衣卫封锁流言,杀人无形的本事,齐氏一家子就再也不能赖上她了。
沈夫人百般劝说,沈书娆却是半点儿听不进去的,直到被送上花轿,沈书娆都没有再跟沈夫人说半个字。
*
齐氏和秦沔一家新住的周府是安平伯府出银子买的,三进三出,颇为宽敞干净。
沈夫人怕女儿受委屈,特地把私房钱和贴身嬷嬷都给了沈书娆,只盼着沈书娆和秦沔能好生过日子。
沈书娆不以为意,秦沔却是感动极了。
今日成亲,秦沔昨夜便是兴奋得彻夜难眠。
然,即便一夜未睡,秦沔仍是精神抖擞。
一大早便身着大红衣,胸前挂着大红绣球,喜气洋洋,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等着。
庄亲王见秦沔那傻样儿,颇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暗道这儿子半点儿没有他的厉害。
他弱冠的时候,少说也睡了几十个女人了吧。
可儿子呢,如今要弱冠了才睡上一个女人,一则这女人是他睡过的,不要的破鞋,二则,这女人心里一直惦记着楚洵,根本没瞧上儿子。
想到儿子娶这样一个媳妇儿回来,庄亲王心里着实是十分鄙夷的。
但转念一想,沈书娆过来,那必定得带不少陪嫁丫鬟,或者是给他儿子准备通房什么的啊。
儿子不睡,多可惜,他这个老子不得帮帮忙?
想到这儿,庄亲王脸上才露出真切的笑意来。
齐氏冷眼瞧了庄亲王一眼,捏了捏手帕,眼眸闪过一丝阴毒。
老子没当儿子是儿子,那她儿子凭什么得当这老子是老子?
齐氏一想到她这么多年的委曲求全,心里就不痛快。
她儿子如今成家立业,若还留庄亲王这么个老贱人在家里混吃等死,那她孙子出世的时候,还有什么家业可继承啊?
闭了闭眼,齐氏暂且将心中的恨意掩了下来。
秦沔乐呵呵的站在门口,被人连连道喜,他自己连连道谢,浑然不知自己的一双父母各怀心思。
*
这厢秦沔乐不可支,花轿中的沈书娆却觉心中不畅。
“红玉!”
“哎!姑娘,怎么了?”红玉蹬蹬蹬小跑了几步,凑到沈书娆的花轿旁边来。
沈书娆不悦的低声道:“怎的送亲的人这么少?吹唢呐的人也寥寥几个,还跟没吃饱饭似的!”
她是出嫁,不是出殡!
做什么弄这么寒碜!
虽然她是属意要嫁楚洵的,可发出去的请帖那么多,人家看到她今日这么落魄出嫁的一幕,往后即便她嫁给楚洵了,这些人提起来,还指不定多少舌根要嚼!
红玉吞吞吐吐道:“许……许是今儿这些吹唢呐的起得早,没功夫吃饭吧。”
沈书娆见红玉眼神闪躲,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你瞒了我什么?说!
你要不说,信不信我没进门儿,先打死你!”
红玉几乎要哭出来了。
“姑娘!这……这不是奴婢的意思,是夫人的意思啊!”
“娘的意思?”沈书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红玉把眼泪憋回去道:“姑娘有所不知。那些帖子,咱们送是送出去了不少。
但凡周府的亲戚,沈府的亲戚,安平伯府的亲戚……还……还有公主府和广平王府,的确都是送了的。
可……可是咱们送的人家里头,十家有九家都推说有事儿不能来的。
夫人的一个手帕交特意写信偷偷跟夫人说了,这些不来的人家其实不是没空……是……是觉着……”
红玉觉得难以启齿,结结巴巴了半天没有说出来。
沈书娆预感不是什么好话,仍旧压着气道:“她们说的什么你只管说,我不怪你就是了!”
“她们说……‘儿媳妇儿还没嫁过来就跟公公扒过灰一次,嫁过去也是再多扒几次,有什么值得去吃喜酒的!没得掉了咱们的身份,丢了咱们的脸面!’”
沈书娆一听,忍不住气得脑仁儿疼。
红玉忙道:“姑娘,您当心身子!”
“这些都是谁传出去的?”沈书娆恼怒道:“是不是公主府的人说的,是不是顾宝笙特意派人散布流言的?”
红玉哽咽道:“回姑娘的话,不是……不是公主殿下,是……是夫人的小叔叔,也就是上回皇恩寺的善因大师啊!
他上回从寺庙里出来,乔装打扮出来吃酒赌钱,结果……结果赌钱输了,没钱还债。人家就把他……把他衣裳裤子全给扒了。”
这一扒了个精光,头上的头发,嘴上的络腮胡子,媒婆痣粘粘得并不如何牢固,自然是露出了马脚。
善因大师德高望重,在京城不少地方都做过法事。
赌坊原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认识善因大师的人自然不少,待他那张干净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欠赌债之人的身份,众人也都了然了。
虽然万万没想到,慈悲为怀,慈眉善目的善因大师背地里竟然会是一个赌徒,但万生众相,也并非绝不可能。
因此,众人便拿了善因大师要找皇恩寺讨要钱财。
哪知道皇恩寺直接将这等隐藏身份,破坏门规的人驱逐出庙,再不认善因大师了。
醉醺醺的善因被人叫醒,肚子里藏不住心事,身上也遭不住人毒打,少不得只有将自己是气死沈家老爷子的老幺,是沈夫人小叔叔的事儿说了出来。
众人自是不信的,安平伯府这般富丽堂皇,一块砖都值不少钱,还能不认亲?
善因大师一气之下,便拿沈书娆求他帮忙在宫中哄骗景仁帝,还有放春药给顾宝笙和庄亲王的事儿说了出来。
当然,善因大师也是很委屈的,当着赌坊众人的面儿就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只道是一代不如一代,沈书娆虽然跟他一样姓沈,可实在蠢笨如猪。
他多聪明绝顶啊!可沈书娆呢,药他给了,局他也布好了,谁知道沈书娆自己跳进去,被自己那年老好色的公公庄亲王给睡了呢?
后来更是把这事儿的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别说后头的银子,就是起初说的定钱,也都找人威逼利诱,找他拿了回去。
善因大师对沈书娆找人抢走他定钱的事情颇有怨言,于是,在赌坊大庭广众之下,便开始倒苦水,直把沈书娆是怎么被庄亲王抱出来,屋子里怎么哭都说了出来。
这一说,京城之中但凡被沈家和齐氏邀请的人听到了风声,自然是再也不愿意和这两家人沾染上关系了。
沈书娆听完,恨得手指甲几乎要把掌心刺破。
早知如此,她就该找人趁着那狗屁善因大师出来赌钱的时候杀了他!
若是杀了善因大师,哪里还有她丑事被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啊!
沈书娆此刻是后悔不迭,咬牙切齿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红玉哭道:“回姑娘的话,就前儿发生的事儿。夫人说您最近身子不好人,让咱们别告诉您,刺激您!”
沈书娆深吸几口气,她娘,这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啊!
“那子珩呢?他收到消息了吗?”沈书娆的声音颤抖着,“他……他有没有说来还是不来?”
听她娘今早的意思,大约楚洵应该是没有说不来的吧。
沈书娆心里存着最后一丝念想。
然而这个想法刚一出来。
花轿就到了门口。
她在轿中就听秦沔十分遗憾道:“哥哥不来,要陪嫂嫂钓鱼?
那……那改日,哥哥成亲的时候,我再带书娆到广平王府或者是公主府去拜见他和笙笙公主吧。”
“好,那属下就先告辞了。”
是凛四的声音!
子珩……他陪顾宝笙那个贱人钓鱼,根本不来!
他宁愿陪顾宝笙去无聊的钓鱼,都不愿过来看她一眼?
难道他不知道她嫁得心不甘情不愿,有多可怜吗?
沈书娆听了出来,气得忍不纂身发抖,但哒哒哒的马蹄声已经远去。
秦沔欢快的脚步声刚走近。
沈书娆便咆哮尖叫道:“别过来!这个亲,我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