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顾玉生
她打起精神，到了学校西门，他果真在那里等着她。
她上了车，他却不忙着开车。
“你到底有什么事，吵人死了。”她嘀咕。
“也没什么事，就来看你一眼。”他解了安全带，伸手摸她的脸，他的手心有些烫，她颤了颤，还挺舒服。
可是，可是……她内心挣扎了一会，还是将头偏了偏，因为才哭过，眼睛还有些难受，陈励一下子就放开了她。
“是不是又哭了。”他皱眉。
“不关你的事，陈励。”她吼。
“本来今天一整天都可以在一起，但是，刚刚学生打电话来，说是，实验室有点问题，我得去解决一下，我带你去本部逛逛好不好。”他似乎在认真想着怎样措辞才得体，才不会伤她的心，他这样小心翼翼，她反倒一下子心软了:“你忙你的去吧。”
他笑道:“别不高兴，好吗?也别动不动就哭，大不了骂我一顿，你这样天天哭，我多难受啊，总觉得天天欺负你一般，对心里的人有亏欠的感觉并不舒服。”
她点头道:“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注意了四个字，心里的人，她是他心里的人，心里的人是不是心上人，是不是心爱的人，应当不是吧，有区别的吧，否则他干嘛说得那么别扭。
她想着心事。
他突然来捏她的脸:“乖乖的，不管什么事，有我呢。”
她想，你懂什么啊。却还是收起闹脾气的心，跟他说了暑假报了名要参加挂职锻炼的事。
他起先不说话，后来点头道:“也好，半个月么，还有半个月可以一起，尽够了。”
她笑着调侃:“你这时间是怎么算的，半个月后就要分手么？”
他无奈道:“我的意思是，有半个月可以一起出去玩，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一天到底在想些什么？分手？不存在的，我绝不放手，让那些虎视眈眈的臭小子占便宜，这是我？不是，你要自信一些。”
他这算什么？
承认了她?可她……叶净凌乱了。
日子很快进入六月，已临近期末，大四的就快毕业了，天天聚众饮酒，就连顾玉生也喝醉过。
有天晚上喝醉了，发微信给她，说想见面，还甩了个地址过来，叶净那时正在图书馆，一转头，果然看见顾玉生就在落地窗外站着。
他是故意的么。
叶净不好拒绝，也不忍心拒绝，拿了手机就出去了。
顾玉生虽然喝醉了，但酒品极好，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两个人在湖边一圈一圈散步，叶净心里着急，一边担心顾玉生会表白，一边担心自习室要关门，她刚刚为了能找借口早点走，故意留下了书，可是，顾玉生眼巴巴地看着她的样子，又那么令人心疼，像以前的她一样，她也是那样眼巴巴地看过的，看过陈励。
此时，她连手机都不敢掏出来看，怕顾玉生多心，以为她在看时间。
夏天，学校里蚊子特别多，尤其是湖边，两个人默默走了许久，叶净虽然穿了长袖衬衣，牛仔长裤，但手上还是被咬了好几口，顾玉生后知后觉发现了，忙又送她回图书馆，叶净到了自习室，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她看了看手机，十点五十二，怪不得人少了，他们学校自习室一般十一点就关门了。
她连忙收了书，一本一本有条不紊放进书包里，笔袋，水杯，雨伞，样样放齐整了，闲逛着走出去，顾玉生还在外面，唉。
她本来就笨，怕说话，更怕拒绝人，主要也是心里乱，此时此刻尤其觉得自己窝囊，这样对人家，是不道德的啊。
顾玉生一句话也没有，直把她送回到寝室楼下，然后与她挥手告别。
叶净回头看了看他，楼上各个寝室里射下来的光照在顾玉生脸上，使他笼在一层淡淡的光晕里，有一种朦胧美，况且他身上还有淡淡酒香，叶净突然有些恍惚。
他叫顾玉生，玉生，当真如珠如玉的一个人，就连醉了还是那样温润。
“再见!”他说。
“再见!”她说。
回到寝室，过了好久，叶净才静下心来，去洗漱，准备睡觉。
她心疼。
叶净刚爬上·床，童月突然推门进来，径直走到叶净旁边，轻轻拉住了她:“叶净，你看见我表兄了吗？我刚刚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他了，他哭了。”
叶净心里咯噔一声响，整颗心突然觉得愈发难受起来，他刚刚一句话也没有说，为什么呢？这时候又一个人哭，为什么呢，她何德何能，要得他喜欢，她……
“他刚刚送我回来，跟我说再见了。”叶净跟童月解释。
叶净趿着拖鞋下楼，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他在哪里，忘了问了。
只有走最近的路，去理科男生院，看他还在不在外面。
鬼使神差吧。
她其实可以不必管的，顾玉生这样，过一会就会自己好，以后去了大城市，见多了人和事，还会更好。
但她心里慌乱，如果不去看他，她觉得不安。
她在林间小道上走得急，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夜深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很危险的。”顾玉生话说得很急，眼睛盯着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叶净自问，向来最不懂怎样与人相处，更不曾与男生有过多的接触，也许因为毕业季，大家都突然变得伤感起来，也胆大起来。
顾玉生也一样，抓着她的袖子不放，梧桐叶在风里响，他身上的酒味一阵一阵扑在她脸上，随着他的呼吸。
“你还好吗?”叶净答非所问。
“挺好的，在这里坐一会，吹吹风，一会就回去。”顾玉生道。
“哦，那，我，你再送我回去一次好不好。”叶净道。
“嗯。”他目光炯炯，在淡淡的路灯下，像星光，甚至比星光还亮，像暖阳。
叶净安下心来，他已经没有流泪了，她不会问他多余的话，他也不会。
“我可以不说再见吗？”再次到她楼下，她笑了笑。
他说:“好。”
叶净又笑，转身上楼。
又听顾玉生道:“我也不想说再见。”
叶净笑起来，转身看他。
真想抱一抱他。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
他很瘦，感觉怀里全是骨头，但一颗心铿锵有力，砰砰砰，砰砰砰，和她的一样。
她还想亲他，可她不敢，她不想他以为她是一个随便的人，一边很有陈励，一边又轻薄他。
她一下子放开他，咚咚咚跑上楼。
她太贪心了。
这一晚，她一分钟都没有睡着。
好在有时间午休。
夜里，叶净一个人从自习室回寝室，突然在学校的小树林边的草坪中小石板路上，遇到了一个人，那是个高个男生，一下子拍她肩膀，跟她要电话号码，叶净被吓了一跳，对方隐隐有酒味扑面而来，她只好拔腿就跑。
结果一觉醒来，出了住宿区没多久，竟然又遇到那人，他竟然好脾气地解释，说昨晚并没有喝醉，他注意她快三年了，一直没敢开口，昨晚借着喝了一点点酒，胆子大了些，况且她又是一个人，他觉得很浪漫，时机很好，想不到会吓到她，他一而再地道歉，反把叶净弄得不好意思起来。
叶净本来不想理他，奈何他还挺有诚意的样子，她只好耐着性子拒绝道:“对不起啊，我有男朋友了。”陈励啊，对不起，我就拿你挡一挡桃花吧，谁让你没心没肺地跟我表白呢，她想。
一想到陈励，叶净就呆了。
她是不是就是别人口中的白莲花。
此时，她不想提顾玉生，顾玉生是玉，是雪，是最最美好的，是白月光，她配不上他，这种乱七八糟的时候，更不能提他。
她觉得心抽了一下，疼得清醒过来，就看那男生面上一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过你也不用找借口啊，你叫叶净吧，你刚来时我们见过的，我们，做个朋友可不可以呢？”
叶净倒是愣住了，她不记得见过他呀，但看对方面红耳赤的，自己反而尴尬了，难道不该自己害羞？看来自己脸皮越来越厚了，于是下决心道:“我真的有男朋友了，谢谢你。”
那人挠头笑:“打扰你了，我是段嘉，物电学院的，我们6月25号毕业典礼，以后会在附中本部教物理，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物电学院，陈励就是物电学院的。不知道他们认识不认识呢？呵……她能有什么事，需要找一个物理老师？
“好的，我知道了。”叶净边笑边走，“拜拜！”
“拜拜，其实我知道你的号码，加我微信，好不好，你同意一下。”那人并没有跟来。
叶净想，他也不像胡搅蛮缠的人，况且也算校友，就，加吧。
可回了宿舍，她突然后悔起来，她一向干脆，果断，是不是因为顾玉生，她突然变得心软了，人家要微信就加微信。还是因为整个学校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伤感，所以她也迷乱了？
一个小插曲就此结束。端午节来了，这个学期没有长假，但是清明节，五一节，端午节加起来，也够多了。
所以，又放小短假了呢。
陈励果然忙完了，开车来接她。
叶净突然想起，陈励曾说要打她，所以故意不去找他，陈励大约等得不耐烦了，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催。
太阳都下山了，叶净才跑到停车场去，却不上车:“说好了，不准打我，你若骗我，以后再也不去你家了。”
“什么你家我家，明明是我们家，你不回家，要去哪里？”陈励答非所问。
叶净听他说我们家，不禁一呆，却还记得扯出个自然的笑:“发誓不打我，好吗？”
陈励无奈:“是你先骂我的，混蛋，笨蛋，扯淡……你可是什么都骂完了。”
叶净突然想起一桩官司，愤然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微博的，我又没有告诉过你，偷窥狂……”
两人本来是一人在车上一人在车外地闲扯，陈励却突然打开车门下来了。那速度，太快了，叶净不防他来这招，躲闪不及，一下子被他抓住，一把塞进车里。
叶净求饶:“陈老师……你这是恼羞成怒么？是不是做了段时间实验，傻了？陈励，陈励哥哥，你就饶了我吧，好不好？”
陈励不理她，将车开得飞起来。
“小心被拍到，只有12分给你扣哦。”叶净提醒，说完后，还是被自己尾音那个“哦”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到了地下停车场，她几乎是被他拎下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