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一：小心翼翼是对你的欢喜
曾经有过两个人，喜欢过，被喜欢过，爱过，被爱过，告终之后，他们的行为和语言如潮水退却，在肉身表面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只有彼此相遇和相处的时刻所累叠起来的一时和记忆，如同空旷山谷的一道隐约回音，震荡在内心深处。在白天，人尽力卸去自我的负担，以工作娱乐交际行动作为种种麻醉剂，得到身心干净坚硬的错觉，而夜晚的失眠才会令人原形毕露。
失眠带来的窘迫，把人驱赶到记忆边缘，那些成为了身心血肉一部分的记忆，坚固，绵延，直至趋向冷寂，在冰冷的床榻上记忆如同粘稠的液体渗出，身心都被浸透显示出重量。
只能难过这一次，在每一个深夜林雨这样对自己说。
“林雨，明天别忘了报名四级，你要是这次的四级再不过，你就等着留级吧。”班主任的电话像是一道阎王殿里的催命符，字字珠玑。
把林雨从低迷压抑的沼泽里死拉硬拽出来，带着阵阵悲凉，她拖着下了班原本疲惫的身子从厚重的行李中翻出了四级的书籍和卷子。
有时候不知道该说是祸不单行还是事与愿违，就在工作繁忙的季节必须要考四级，做了两套题的她看着做完出来的成绩，选择题对的寥寥无几，火上眉头又上心头，她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过，却对自己这现实的状况毫无信心，越是期望，越是恳切，越是着急。
晚上一点多躺在床上，早上七点钟起床，没两天林雨的鼻头旁边起了一个豆大的包，破相痘对女生来说是天大的灾害，其实这个世界没什么人会对你的细枝末节在意，但是自己的不完美只有自己无法接受，这个社会对我们的歧视已经很深了，我们却还无法对自己足够宽容，有多少伤害都是自己过不去呢。
很长时间没有让自己怦然心动的衣服或鞋子，无数次在商场里逛来逛去，却总是空手而归，就像是没有一首让自己能够有所共鸣的歌曲一般，对着密密麻麻的试卷，林雨打开网易云的发现音乐主页，想找一首能够让自己静下心来的歌曲，在页面上来来回回的寻找，在一首《你是我最愚蠢的一次浪漫》上停留下半刻，歌词写的像是一首诗，她对着那整篇的歌词竟无法移开目光。
可爱可恨可有遗憾，是你是他又与谁相关。细细缓缓轻轻慢慢，失神岁月一去无返，可曾可愿可知冷暖。余晖散尽又熄灭绚烂，淙淙潺潺簌簌款款，娓娓诉说不惊波澜。沿窗听风尘，痕迹都黯然。故事被具象成不愉快的夜晚，时间一过
，继而被吹散。未出口的话喉咙里打转，换成歌给你听，可能更委婉。仙湖边有船，微光照彼岸。我是这船上客，它陪我渡孤单。夜的心事，浩瀚又纷乱，你走之后我很少再看。在想象中复燃，可能更解烦。可爱可恨可有遗憾，是你是他又与谁相关。细细缓缓轻轻慢慢，失神岁月一去无返。偷来的时光总是太短，你是我最愚蠢的一次浪漫。
那天她收到白原的微信，短短几个字却让她心神烦乱，“工作怎么样？”她盯着手机好一会儿，打了：挺好的。觉得这样没有给白原留机会继续说，删掉了。重新打了：还可以，怎么了？她想着是不是有点不高兴的感觉，又删掉了。再打：什么怎么样？又觉得这样太主动了，不好不好，又删掉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的消息，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来来回回盘旋，小心翼翼的回复着：谢谢关心，我很好。3秒没有回复了，10秒了，一分钟过去了……林雨对着对话框有种他不会再有回复的感觉，想了想又发了一句：你最近还好吗？发过去后觉得太唐突了，明明是他推开了自己，为什么自己还要上赶的对他不依不饶呢？可是心里的感觉又怎么违背的了，那份赤诚还在心里卡着没着没落，又怎么能够让这对话就此打住。
五分钟后，白原回复：很好。
短短的对话，却让林雨踌躇万分，心里有着无限的激动刹那都融化在了问候里，那句我很好是深情化为的血水，涵盖了万千情话，而白原的一句话，就像是山坡上蓬勃生发的鄙草，散发着辛辣清凉的气味，悄无声息的抚平着林雨焦躁不安的心。
四级考试的前几天，林雨的项目报告正好也要完成，她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在慌忙乱腾的心里压抑着内心的狂躁熬夜做着工作和卷子，依旧时常在深夜独自哭泣，却在哭完要有继续坚持努力的决心，对抗时间和惰性的坚韧，擦干眼泪以后继续埋下头学习。
白原每天早上和晚上去公司后都会看看这个自己心上的姑娘，可他不知道林雨在经历着什么，他只觉得他对她的留恋是在以后的日子里让她铭记于心的。直到发现林雨上班打着哈欠一次又一次去茶水间喝咖啡，眼睛肿的像个包子一样，遮不住的黑眼圈和不精神，脸上的痘痘让林雨信心全失，全天戴着口罩对人的打招呼方式从活泼开朗的笑容变成了微微点头，她的细节没有谁会理睬，却在白原眼里都看的一清二楚，心里打着一万个问号：她到底怎么了？她是不是生病了？
“白总，打听过了，林雨的工作现在只有项目汇报，没有其他的了。”秘书站在办公室小声的说。
白原更加不解，只有项目汇报的工作，不至于加班，月底才汇报，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不会是工作太多的问题。那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真的是身体不舒服吗？该怎么办才好，白原着急的心简直想马上破门而出，把心上的姑娘捧在手心里，问问她到底怎么了，可是他不能，他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他不能让林雨再有人指指点点。白原坐在椅子上，捏响指头的关节，嘎嘣嘎嘣……焦虑让他坐立难安，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走着走着不经意看一眼窗外办公室里低着头的林雨，走着走着坐下来扣着手指，一上午的时间，林雨去茶水间四次，这是把咖啡当水喝啊，林雨再次进茶水间的时候，白原健步如飞一刻都不停的冲出去，假装也去倒咖啡喝，假装若无其事的无意间问林雨：“我最近有一个项目，你有时间跟着我一起跟进吗？”
林雨看着白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眨巴，看了看周围，完全想不到这个抛弃自己的人还会对自己说话，发现确实在对自己说话后，她说：“我最近没时间，你还是找别人吧。”
白原皱了皱眉头说：“为什么没时间？”
林雨看了看他低下头不说话，白原急了，眼神将人直逼墙角，凶狠的看着林雨说：“说，你为什么没时间？！”
林雨：“四级马上考试了，我还没准备好，这次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我必须得过。”
白原看着柔弱可怜得林雨，态度立马软了下来道：“别怕，你可以的，相信你自己。”
林雨的手指不断的摩擦着手中的咖啡杯小声的说：“你别安慰我了，我几斤几两自己知道，考不过的……”
大概是千刀万剐的感觉，他有一百个念头有一万个冲动想把眼前这个没信心的丫头揉碎在怀里，用嘴堵上她说这些瞎话的嘴，用怀抱紧紧拥着她，告诉她她有多棒多优秀。可千言万语在这种情况下，白原呆呆的站在原地嚅动着嘴只说的出：“如果你都考不过还有谁能考得过？”
林雨苦笑着道：“你别这么说，我是真的不行。什么事都做不好，我特别失败。”
“给你放几天假回去好好复习吧。这两天你就别来了。”白原说。
“不用，请假现在得走手续也怪麻烦的，我们部门都有自己得考勤，不好请假，没事，我晚上复习就行了。”林雨声音小的像是虚弱，又像是自言自语。
白原看着不接受好意，什么事情都不要别人帮忙自己扛的林雨气不打一处来，嗯了一声，拿起了做好的咖啡。
林雨抬起头看着他，盯得他万般的难受，一秒钟都无法忍受她憔悴的面容和柔弱的心，那就地正法的念头在白原的脑海里只一刹那便过了千遍万遍，白原立马转身回了办公室，对着自己的大腿狠狠的锤了一拳，咬着牙双眼竟噙满了泪水，他对林雨的心疼像是在横割他的心。
什么都不需要，不需要我的好意，不听我的话，什么都自己抗，你以为你是superman要拯救世界吗？为什么不接受我的好意？！你哪里不好，你那么好！你偏偏说你自己不好，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好！白原在心里伤心又气愤的想着。
在人的一生中，我们看起来主动和有力，却从未被允许得到选择和做出决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