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梦处
李阳和穆彤的约定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再推迟了，两个人踏上了去哈瓦岛的航班。飞机是一架宽敞的波音727，机上的人已经不如从前之多，但还是位置几乎坐满。前些年人最多的时候飞机就像春运的火车，人塞满了整个机舱，导致出过好几次事故，但也没人在乎。周围南腔北调，什么人都有。很多明显是普通的底层市民甚至农民工，操着临时学来的几句英语，不用丝毫花费，就可以轻松地去世界着名的胜地旅游，这不能不说是循环纪元的福音。
当飞机飞行在太平洋上空，望着机窗外绵绵不绝的云海，穆彤叹了口气：“真快啊。”
“快？”李阳笑着说，“我们还要飞七八个小时，估计得下午三四点才能到。”
“不是说那个。”穆彤说，“我是说，自从我们那天在图书馆说到这件事，到最后飞到哈瓦岛，感觉真是好快好快的事。”
“哪有好快？”李阳说，“从那个时候到现在，过了差不多五年吧。”
“你又忘了。”穆彤笑着，“对我来说，一般每天的时间只有几秒，都可以忽略不计，只有哪天存活下来了，才算是过了一天，从那以后才过了两礼拜呢。”
“你过了两礼拜，我可煎熬了整整五年。”李阳捏了捏她的鼻子，说，“你知道每天当我看不到你的时候，有多想你么？”
“那没有我的时候你都在干什么呢？”穆彤娇嗔着，“和其他女孩约会？”
“是啊，其他很多姑娘都很喜欢我呢……”李阳半开玩笑说。
“就知道你很花，这些年你有没有喜欢过其他女生？说老实话！”穆彤在他耳边有些顽皮，又有些羞涩地问。
李阳立即想到阿樱，忽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有些歉疚，又有些不安，他急忙把话题岔开，“哪有……别光说我，你到了省城之后有多少人喜欢你？上次我问你，你就没说清楚过。”
“当然有，一大串呢！”穆彤得意地眨眨眼。
李阳忍不住将她揽在怀里，低头吻她。两个人已经能够毫不避讳的说起穆彤失踪的那几年的事情。
几小时后，飞机在哈瓦岛降落，大部分人选择在这里下机。哈瓦岛最主要的旅游点在欧胡群岛，包括钻石港、珍珠山、恐龙湾和一些着名的观光海滩，更不用说世界最大的购物中心，李阳和穆彤本来也想在附近玩一下，不过这样肯定来不及去他们最想去的摩萨若山了，所以没有出机场，直接转了一架小飞机去大岛。
到大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即当地的深夜十一点。机场不大，建立在一片凝固的岩浆上，看上去很有风味。深夜乌云满天，出了机场，行人寥寥，李阳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皮肤黝黑的当地大叔，操着半生不熟的英语，问他怎么去天文台，大叔说循环纪元以来，交通系统进行了大调整，这个点常规的班车肯定没有了，汽车倒是满地都是，要上山自驾游就行。
李阳和穆彤都不会开车，一时不知所措，那位大叔见状，便自告奋勇要送他们上山。李阳觉得不好意思，推辞了几句，大叔说，他去年也去过水都，受到了很好的款待，自然要投桃报李。
“师傅，那座山上为什么会有光亮？”穆彤指着南边一座黑沉沉的大山问。李阳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看到天边巍峨的山影上隐隐可以看到红光。
“啊，那是毛纳罗阿山。”大叔听完李阳的翻译后解释说，“世界上最大的活火山，其实整个哈瓦岛群岛就是火山运动在几百万年中产生的。你们要看火山，应该到南面的国家火山公园去，还有流动的岩浆河呢，这边景色比那边就要差一些了。”
“不，其实我们是来看星星的，听说这里是世界上最美的观星之地。”李阳说。
“还真是年轻人的浪漫。”大叔哈哈笑着，“记得对你女朋友说aloha，是哈瓦岛人的问候，也是‘我爱你’的意思！”
汽车到了山顶，几个乳白色的球体出现在他们面前，山顶寸草不生，只有褐色的沙石。李阳和穆彤走下车，一阵寒风吹来，穆彤扶着额头，身子有些椅。“你没事吧，”李阳扶住了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可能海拔高了点，氧气比较少。”穆彤说，“坐一下就好。”
李阳有些懊悔，“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不该到海拔这么高的地方来的。”
“没事的。”穆彤安慰他说，“这一定会是美好的一天。”
热心的大叔陪他们进了天文台，找了一把椅子让穆彤休息，把他们交给了一个认识的工作人员，然后和他们话别。工作人员是一个年轻的棕色皮肤的酗子，他的名字很长而且不好念，李阳只听明白头两个音节叫“乌洛”，看长相应该是本地人。
李阳四顾，没看到人，问乌洛：“台里的其他人呢？”
“大部分下山去寻欢作乐了，有些人在自己房间里喝得酩酊大醉。”乌洛说，“先生，你知道，循环纪元的科学家是受打击最大的一群人，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人也没有恢复过来。”
李阳点点头。科学家的困扰首先在于永远无法获得新的数据了，要作出科学研究是不可能的。而更本质的问题在于，这个世界本身并没有实体，他们的研究对象根本不存在。许多科学家已经通过各种方式推测到了这一点，从而陷入绝望，或者摇身变为虔诚的信徒。
乌洛看了看附近的天文实验器材，说：“火星科学实验室的事，你知道吧？无法解释，完全是科学的崩溃。”
李阳想起这还是许爱珂在之前首先跟他说的，心中一动，点了点头。
“而对于我们这儿的天文学家来说，”乌洛感叹着，“更大的痛苦在于，那些天上的星星，每天清晨和深夜都能看到，那么清晰，那么美丽，但却无法触摸到它们分毫——当然不是说真的触摸，而是精神上的深入它们，沉浸于其中……不，如果这个世界只是幻象的话，那么那些星星，也不过是微小的光点而已，全无意义，还不如山下舞女的屁股来得实在。”
“不过你的精神还挺好的，乌洛先生。”
“还行吧，我本来只是一个清洁工而已，不是什么科学家。不过循环纪元以来，我倒真是迷上了天文学，台里有一个小图书馆，我每天在这里读书演算，学习有关的知识，还可以通过望远镜观察验证，对我来说，天文学还是充满了无限新奇的新领域呢。”
李阳望向夜空，夜空中忽然亮起一丝诡异的颜色，让李阳的心中忽然感到了一丝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