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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2)

多子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时,多米、多寿和木箐牍都在。见多子进门,纷纷围拢上来。

“见到爸爸没有?”多米焦急地问道。

“不让见。”多子皱着眉头说:“他被关进了治安军监狱,谁也不让见。”

多寿急得掉眼泪,“二姐,爸爸要被枪毙吗?”

“瞎说什么呢?我们爸爸是被冤枉的,他一定能平安出狱。”多子立即训斥多寿,其实也在安慰自己。

木箐牍左顾右盼,没有看到周长河,疑惑地问道:“多福呢?他又跑到哪里去啦?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他、他在想办法……”

多子支支吾吾,一想到周长河,她的心更乱了。既然周长河不是自己的弟弟多福,之前两人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情感解释。他宽厚温存的肩膀,温暖如春的怀抱,火辣辣的深情目光,都让多子无限依恋,但是扪心自问,除了把他当成弟弟多福之外,自己对这个男人又有多少了解呢?

谜一样的身世背景,捉摸不透的行为做事,还有那复杂多变的多重性格,周长河就像横亘在多子面前的一片汪洋大海,看似水面平静如画,却可能随时掀起滔天巨浪将其吞噬。

相亲近,又不敢过于靠近。多子对周长河没有信心,最主要的原因是缺乏安全感。

逃避或许是她唯一的选择。

见多子直愣神,多米着急地推了她一把,“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你们都别着急。”多子从复杂的情绪中抽身,回到了现实。“姐,我想待会儿去趟治安军医院,求杨司/令开恩,放过我们爸爸。”

木箐牍当即反对,“我劝你最好别找麻烦。杨炳乾遇刺,生死不明,你现在去医院,不是往枪口上撞嘛!”

“那你说怎么办?”

多子烦躁地问了一句,眼圈又红了。

女人毕竟是女人,别看平日里咋咋呼呼,每每在关键时刻便没了主意。就像现在的情形,多家三姐妹都眼巴巴地看着眼前唯一的男人木箐牍,期望他能立即想出一个高明的办法,救自己的父亲出狱。

众望所归之下,木箐牍只好硬着头皮说:“过来之前,我妈交代说,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得过。”

多子纳闷地说:“王姨她说这话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你爸爸不会有事的。”木箐牍用特别肯定的语气说:“老天爷会保佑他的,大家不必担心。”

多寿依然着急,“箐牍哥,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嘛!你到底有没有主意啊?”

就在多家三姐妹求救无门之时,周长河已经有条不紊地展开了营救行动。

他先是拟定了一封电文,命白掌柜立即发送正在武汉前线的上峰魏延亮。电文用特殊密码书写,白掌柜翻来覆去研究了很久,也没有搞清楚这封神秘电报的内容。

接着,周长河去找治安军大队长高明,让他帮忙到医院探视一下杨炳乾,及时掌握这位治安军司/令的伤势发展。

高明猜测,周长河是担心杨炳乾伤重不治。如果杨司/令死了,多九爷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活着出狱了。对于这种说法,周长河嗤之以鼻,他的解释是,如果杨炳乾死了,多九爷出狱将变得极为简单;相反,如果杨炳乾不死,反而更麻烦一些。虽然高明搞不懂周长河的真实用意,但还是照办了。

周长河又紧急约谈了曹仲达,命他立即去找天津特别市公署日本总顾问北村研一,第一时间通报杨炳乾遇刺一事,煽风点火。

煽风点火、无事生非,这种事情对于大闲人曹仲达来说得心应手,但是他不明白周长河的用意。把事情搞大,营救多九爷无疑将增加难度。周长河反其道而行之,看似胸有成竹。

最后,周长河大摇大摆地来到了韩筑霖的公寓,翘着二郎腿坐到他的对面。

“你也被军统组织列入了暗杀名单!”周长河大大咧咧地从韩筑霖桌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支雪茄叼在嘴里,“杨炳乾遇刺仅仅是个开始!”

听到这句话,韩筑霖摸枪的手缩了回来,并顺势关上了藏枪的抽屉,“你是军统的人?”

周长河微微一笑,纠正说:“中统天津负责人,接替的是魏老板的位置。抱歉瞒您这么久,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啊!怎么?你不打算拿出枪来打死我?”

“凭什么?军统组织凭什么暗杀我?”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韩筑霖几乎是怒不可遏了,“我对这个国家是尽心尽力的。远的不说,就说这一次,韩某冒着极大风险,秘密联络、组织天津各界为抗日前线的国军募捐,仅本人就为国军官兵密捐十万银元,最终捐款总数更高达百万之巨。他们军统眼睛瞎了吗?凭什么还要算计我?!”

周长河同情地说:“你的情况我知道,但是军统上峰并不了解。”

“那你今天来我这里做什么?想杀了我吗?公报私仇,现在正是时候嘛!来啊!给我一枪,你打死我!之前我朝你打过黑枪,今天新账旧账我们一起算!”

韩筑霖情绪激动,有些语无伦次。杨炳乾遇刺,让韩筑霖切实感受到了恐惧,又不甘心地等待着悲惨的结局。

“如果我想杀你,刚回天津的时候就动手了,用得着等这么久?”

周长河雪茄指点着韩筑霖,推心置腹地又说:“韩副市长,你我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打过我黑枪,并不说明你恨我,而是迫于无奈。当时你急于摆脱可能危及到你的风险,所以才打了那一枪。我同样也不恨你,因为我们两个各取所需……”

韩筑霖听到这些话感激涕零,凑上前帮周长河点烟,“长河啊!你说得对啊!我就是一时糊涂,我对不住你呀!”

“你确实对不住我。”周长河冷笑道:“为了跟杨炳乾一争高下,你居然昧着良心出卖我。试图让杨炳乾和我周长河先展开一场厮杀,以便你从中渔翁得利。你当然知道我的手段,更知道我的背景深厚,所以你这招借刀杀人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韩筑霖小心探问道:“这么说,杨炳乾真是你杀的?”

周长河皱皱眉头,耐着性子说:“我刚才已经解释过了,你和杨炳乾都上了军统的暗杀名单,此次杨炳乾遇刺是军统特工的一次秘密行动,而我是中统的人,这次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呢?中统军统还不都是重庆的人?现在恐怕也只有你能保我的命啦!”

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韩筑霖的语气近乎哀求了。

周长河大度地表态说:“我们两个之前合作过,除了你打我一枪之外,基本上还算是合作愉快。更何况你确实为这个国家尽过力,我和魏老板都看在眼里,所以我愿意帮你躲过此劫……”

“谢谢,谢谢啦!真是好人啊C人有好报啊!”

韩筑霖急忙连连致谢,点头哈腰,脑袋几乎要磕到桌面上了。

周长河思索着说:“还有一件事情。多九爷被治安军抓了,关进了监狱,罪名居然是刺客同党,这不是无稽之谈嘛!”

听到这句话,韩筑霖突然明白了周长河的用意,他应该是来求人办事的,却故意绕了一个大圈子,反客为主并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周长河简直太狡猾了,做事滴水不漏,里里外外全是他的好处。此时的韩筑霖早已明晰利弊,既然身处危机边缘,只能先求自保,再谋出路。

“长河啊!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肯定是个误会嘛!多九爷的事情包在敝人身上,我这就去找杨炳乾司/令,劝他放人。”

见韩筑霖信誓旦旦地做出了保证,周长河松了一口气,“那我先替多家谢谢您了。”

韩筑霖陪着笑脸说:“长河啊!我们这应该算是再次合作了吧?”

“对啊!”

“既然如此,那我之前交办的事情你也得捡起来。”

看到韩筑霖狡黠的眼神,周长河心里暗骂了一句“奸商”。韩筑霖简直太会做生意了,只要有机会就敢讨价还价,且让你无法辩驳。

周长河轻叹一声,无奈地说:“之前跟你说过了,多家穷得叮当响,不可能藏着须笛玲珑佛塔……”

“你被那个老家伙骗了,他在家里肯定藏有宝物,须笛玲珑佛塔,我势在必得!”

说完这句话,韩筑霖自己都愣住了。周长河怎么会知道须笛玲珑佛塔?之前自己肯定从未跟他说过这个名字。一定是多九爷告诉他的,有关须笛玲珑佛塔的秘密或许即将浮出水面。

“有关须笛玲珑佛塔,多九爷还跟给你说过什么?”韩筑霖追问道。

周长河微微一笑,“等多九爷出狱,您亲自去问他吧!”

治安军医院与海光寺日军兵营仅一墙之隔。门前有治安军士兵站岗,楼顶上挂着两面旗帜,日本国旗和治安军的军旗。

蒋庐山、谢婉婷夫妇走了过来。蒋庐山一身笔挺的治安军军装,穿旗袍的谢婉婷一手挽着他的胳膊,一手拎着两盒桂顺斋的点心,俨然是来探望病人的军官太太。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向病房楼,正巧遇到从楼内出来的治安军第二大队的大队长高明。

蒋庐山立即立正,抬手敬礼,“高队长。”

高明注意到谢婉婷手里的点心盒子,嘲讽道:“跟他妈苍蝇似的,哪里有臭味往哪里钻……”

谢婉婷不高兴了,“哟,就许你高大队长觍着脸给司/令送儿子,我们送盒点心都不行?好处还全让你们给占了,讲不讲理啊!”

“婉婷!你给我闭嘴!别没大没小的!”蒋庐山急忙制止。

谢婉婷不服气地说:“就知道骂老婆,是我爷们儿你也弄个大队长当!”

蒋庐山着急地推了谢婉婷一下,示意她不要再闹。谢婉婷却误会了蒋庐山的意思,认为他跟自己动手,不依不饶地抡起桂顺斋点心盒子砸向蒋庐山……

眼看着他们两口子没羞没臊地打起来了,高明扭头就走。

等高明的身影消失在医院门口,蒋庐山和谢婉婷立即住手,相视而笑。原来他们两个只是在高明面前演戏,混入治安军医院的目的,是想找机会给病床上的杨炳乾补上一枪。

一辆黑色轿车驶来,停在病房楼前。韩筑霖下车,在韩巧良的陪同下朝楼内走去。

“韩筑霖?”谢婉婷小声提醒。

蒋庐山做一个摸枪的小动作,低声说:“太好了,自己撞到枪口上来了,待会儿动作麻利点儿!”

杨炳乾的病房外,有两名治安军士兵站岗。韩筑霖和韩巧良走了过来,韩筑霖直接进门,韩巧良却被拦在门外。

病房内,肩头缠着绷带的杨炳乾正靠在病床上与李耀祖、史天诚和杨太保等几名治安军军官闲聊,见韩筑霖进了门,立即坐了起来,颤抖着朝他伸出手。韩筑霖紧跑几步,上前安抚。

杨炳乾拉着韩筑霖的手,哽咽着说:“筑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也是刚刚听说,刺客太嚣张了,抓到没有?”

杨炳乾只顾与韩筑霖寒暄,直接将李耀祖、史天诚晾在一边。李耀祖和史天诚见状,识趣地朝门外走去。

杨炳乾交代杨太保说:“儿子,我和韩爷有话要说,你到外边看着点儿,别让外人打扰我们。”

杨太保答应着,起身送李耀祖、史天诚出门。

“炳乾,敢朝你下手,到底是什么人干的?”韩筑霖故意问道。

杨炳乾指了一下天花板,神秘兮兮地说:“还用猜吗?肯定是国军特工。筑霖啊!既然他们已经对我动手了,接下来你肯定也有危险,这些天出门尽量小心一点吧!”

韩筑霖若有所思,试探着问道:“听说多九爷是刺客同党?”

“对啊!这个老东西穷疯了,连结拜兄弟都敢出卖,也不知收了刺客多少好处费!”

见杨炳乾怒气未消,韩筑霖也不敢求情,附和着说:“是啊,多九爷恨你我不死,很容易被人利用……”

杨炳乾有些想不通,忿忿地说:“那个老家伙凭什么恨我们?我们之前帮他的还少吗?可是你给他一笔钱做生意,他居然天天下馆子,到最后把本钱都给吃光了。这些年,我们亏待他了吗?日子过成穷酸样,是他自己没出息!”

“谁说不是啊!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多九爷?”

“你说呢?”杨炳乾冷脸反问道。

韩筑霖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炳乾,我觉得这里边或许有误会。虽然这些年没什么来往,但是多九爷应该不会害你。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把多九爷找来,当面问一问,他去府上找你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要我这颗脑袋呗!”杨炳乾固执己见,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这还用问吗?你问他就说实话吗?对付一个老滑头,千万不能听他说什么,要看他怎么做。如果不是他让我亲自出门去接,就不会给刺客下手的机会!筑霖,我们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韩筑霖有些着急,“毕竟是你我的结拜大哥,你真的忍心朝多九爷下手吗?”

一句话触动了杨炳乾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韩筑霖察言观色地说:“多九爷暂时不能杀。他一死,须笛玲珑佛塔的线索就全断了,北村研一那里我们如何交代?”

杨炳乾啐了一口,大骂道:“我呸!这个北村老小子真是蹬鼻子上脸啊9真拿我们两个当他的狗腿子啦?你去告诉他,再敢跟我要什么破烂佛塔,老子一枪崩了他!”

杨炳乾的病房外。杨太保挺胸收腹,下巴微微上翘,双手自然下垂且紧贴裤缝,一副标准的军人站姿。在杨太保的对比下,旁边两名治安军士兵相形见绌,差距远远不止两者的军装。

“怪不得杨炳乾夫妇喜欢这个儿子,果然一副人模狗样。”

谢婉婷低声嘟哝了一句,挽着蒋庐山的胳膊走了过去。

杨太保扭头看到蒋庐山夫妇,从他们手里拎着的点心盒子判断,应该又是前来探望杨司/令的军官及家属,于是礼貌地笑了笑,朝蒋庐山敬礼。

蒋庐山立即回礼,“杨大公子,这两天照顾杨司/令,您辛苦啦!”

“客气。您是……?”

“第十大队,蒋庐山。”蒋庐山又介绍谢婉婷说:“这位是我太太。”

杨太保朝谢婉婷礼貌地点头致意,转向蒋庐山又说:“杨司/令正在会客,暂时不方便接待二位。你们的心意我代领了,礼物我也可以帮你们转交……”

蒋庐山与谢婉婷交换了眼神。

谢婉婷会意,立即递上点心盒子,朝杨太保妩媚一笑,“好吧!那就麻烦杨公子啦!”

杨太保接过点心盒子,客气地说:“二位慢走。”

蒋庐山、谢婉婷随即转身,一边假装离开,一边悄悄摸枪。

枪战一触即发之际,白掌柜突然出现在楼梯拐角,急匆匆地朝他们这边跑了过来,“哎呀!总算找到你们啦!你们爸爸突发急病,送到我们济善堂来,人已经不行了!

白掌柜不由分说将蒋庐山直接拖走,谢婉婷疑惑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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