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达成同盟
娇艳细长的花瓣承接着水滴，晶莹剔透，仿佛在诉说着这样素冷的天气，也会有与众不同的一方美丽留在世间。水桶里的水扬的差不多了，小楼轻轻的放下水舀，回头便是一个人站在她的身后。她微微笑着，这个人可是在她身后一动不动站了好久，一直在等自己把水全部浇完。不知应该说他是正直刚阿，还是该说他一板一眼，只是小楼能明白，军队出身，这两样品质应该是都有的，沈知霖实在把军人特有的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她回头便着他微微行了一个拜礼：“大哥来了？二妹不知，有失远迎了。”
沈知霖低头看着这位陌生面孔的新妹妹，今日的她又是一身的大红，明明是相当艳丽的颜色，可是却丝毫没有掩盖她看似普通的面容，反而两者相得益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好似一副红衣美人，自然而来的画卷：“我回来的突然，并不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不知道父亲还新收了一个女儿，作为你的大哥，我远道而来却没有给你准备礼物，乃是我的疏忽和大意，你别介意，今天大哥补给你。”说完，沈知霖从胸口里拿出来一方红盒，二指轻剥，里面的东西便露了出来。
小楼偏头垂眸，方盒中乃是一对红色琥珀的宝石耳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耀着浴血的红光，细长的银线一头连着精致耳勾一头拉扯着宝石。小楼虽然对首饰没有太多研究，只是这样的耳坠一看就是上品，看来他确实是真心的为她挑选了礼物。只是小楼长时间的处于明争暗斗的漩涡之中，眼光里也下意识有了一点点的审视味道，不过她忽略了送的人根本就不是背后使刀的人，有的只是真真正正的情意。她抬眸，光辉流转，不经意潋滟着一抹魅色：“大哥送的礼物很漂亮，我很喜欢，春丽，收起来。大哥请过来坐……”
小楼请沈知霖来到院北一角的凉亭中。在整个沈府，也只有东风阁的院子里有一座独立且精致的凉亭，看来沈秋和确实很喜欢二夫人，将府中最好的院子都赐给了她。如今辗转又变成了小楼的居所，看来是与小楼有缘啊。沈知霖刚入凉亭，偏头就可以清晰的看到阁楼门楣上悬挂的“东风阁”三个大字，不自觉就让他想到了，小楼一夜又东风的雅致。看来这个二妹虽是下人出身，可是品味与气度确实不同于其他的小家碧玉。
春丽小心翼翼的合上了方盒，她刚刚就站在主子身边，耳坠的不俗和美丽她自然也一并尽收眼底，所以拿它的动作也不自觉的十分轻柔小心。小楼猜，沈知霖只是为了还情而已，毕竟自己那天可是得了好大的力气才做了好人将他和沈秋和的关系缓和许多，而且自己还替他好好的教训的一下煽风点火的谢兰，看的出来他对谢兰的敌意相当深，看来先夫人也就是他生母的死应该和现在的谢兰脱不了干系：“大哥是为了还二妹的情吧，其实你大可不必，因为那天我并不是都为了你，毕竟谢兰这个女人恶毒的事情实在是做的太多了……”
沈知霖深眸，略微吃惊的看着她，想不到她毫不避讳直言说了出来，可在她越看越美丽的脸上却找不到一点点的恼火来，毕竟自己的礼物仅仅只是还情，并不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买给她。“你……你倒是心直口快，没错，我是想谢谢你，不过这礼物我也挑了好久，不算是敷衍你。”沈知霖向来喜欢直言不讳，所以也十分讨厌京中人来人往中的话里有话，暗藏玄机，让人费尽心思去猜去琢磨，实在是累，累的要命，如今与她把话说开了也好。
“大哥，你放心，我没有生气。你看看你的手，为我挑选礼物都留下了箭矢疤痕，二妹我着实心疼啊……”小楼眼眸一扫就看到了沈知霖摆在桌子上，手上的老茧和不明显的疤痕，常年在战场厮杀，哪里不会留下几道伤疤，来显示战争的残酷。“大哥，战争无休止，匈奴一时半刻也不会尽数歼灭，你已经为大魏守护了这么多年，没想过回到京中好好歇一歇？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某些人可能曾经伤害过你，并且想方设法的不让你回来，你就甘愿把气吞在肚子里？我觉得你不是得过且过的人，不会这么甘愿忍气吞声的。当然了，你也有你的理想，男儿毕竟志在四方，可是理想到哪里都会实现的……”
沈知霖看着自己的手，手背上的每道青筋都那么清晰有力的跳动，上面还附上着一道已经愈合到快看不出来的疤痕，他觉得挺不可思议的，眼前的她居然能够一眼看出来这是箭伤。面对小楼的问题，他却无法回答，因为他在思考，自己总是用理想来作为逃避她们的理由，可是这种逃避可以坚持多久呢，难道是一辈子吗，小楼说的不错，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杀母之仇怎么可能轻易的放在脑后，只是报仇又该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实施呢？
小楼见他低头皱眉思索，望向远处再次语重心长道：“我知道大哥胸怀大志，不似我这般小女子碌碌无为。可是我虽处处计较却落得一个潇潇洒洒。你背负的太多是因为你没有完成的太多，看的出来你对谢兰有很多的恨意，这点你不必否认，当然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屑用什么见不得光的歪门邪道，如果可以，我可以祝你一臂之力，你可以瞧不起我，但是这个世道这个现状就是这样，改变不了就只能顺应而为，以治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天下最好的报应莫过于此了……”
沈知霖久久没有说话，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尤其还是一个还未出嫁的小丫头，他实在觉得她不同于常人，虽然没有三头六臂，可是在他心里却默默记住了她所有的样子：“俗语，交浅而言深者愚也，你和我不过泛泛之交，几面之缘，怎么就对我说这样一番话来，难道你不怕我翻然倒戈，来个坐山观虎斗，看着你们斗个你死我活，然后再去对付谢兰？”听起来，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毕竟他能想到最省力的办法，莫过于给自己敌人找来新的敌人。
小楼听到他这么说，竟然心情大好的咯咯咯的笑起来，她拂过耳边被吹乱的发：“大哥，你若是能翻然倒戈，恐怕母猪都会上树了。不过你是墙头草得利渔翁也罢，我与谢兰就算没有你的从中作梗，也是一对永远无法和好的天敌，有没有你，我们都是要争斗且不休的，所以我直言不讳的告诉你，不仅是图个省劲，当然更是不怕。只是大哥，这么好的机会你若不留下，可真就错过了大好时机，要知道，谢兰这几天可是卯足了劲儿想方设法的除掉你，不知道最近的饮食里，你有没有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小楼点到为止，她见沈知霖默不作声，就敢肯定自己的猜测一定是对的，谢兰投毒的手法不是一天两天了，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去最好方法就是投毒。不过，谢兰自知那天触了眉头，虽然心有余可力不足，毕竟若是沈知霖突然暴毙，所有的疑点都会指向了她，她就算有多张嘴，也逃不开杀人夺权的嫌疑。所以她暂时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可是不赶紧除之而够快也不是她的性格，所以慢性毒药是她最拿手的好戏，毒素一天天的在体内萌发，几年后再发作，就没人会怀疑到她了。
至于小楼为什么会笃定沈知霖的饮食里有没有问题，这还要归功于江翊凡，这个家伙半夜三更饿的实在不行了，去厨房偷吃的去，吃的没偷成，倒是看到沈知霖看着饭碗一脸震惊的表情，回来后如实的报禀给了小楼，小楼就猜到了。毕竟沈知霖是军队里出来的人，军队里不仅仅有正面的交峰厮杀，更有看不见不到的黑暗威胁，饭前试毒，乃是他们最最不容怠慢的。沈知霖忽的就笑了，不知道是被拆穿后的无奈，还是对小楼无所不知的赞叹：“看来，能在沈府里存活下来的人，每一个都不简单啊……”
小楼也随着笑着，哪里有什么不简单，不过是你害我我害你，我想方设法的去保命，而你也是的境遇罢了。“大哥，我说了明人不说暗话，你的为人我大致了解，若是可以，你真的可以留下来，毕竟有的事情该面对还是要面对，逃避不是唯一解决的办法。我也愿意和你合作，当然合作什么时候停止，你说了算，我就是一个俗人，对我有利的事情向来不会拒绝，你也可以再考虑考虑，毕竟回京也是一个大事，急不得。话已至此，望大哥仔细斟酌。祖母年纪也越发大了，见不得离别了……”
沈知霖微微垂下头，最后一句话简直像一根针深深的阡入他的心缝之中，他恍然，就像在梦中被人硬生生的叫醒一般，未来的路还要继续走，该有的责任他必须要承担了，只是在小楼起身的同时，他情不自禁的拉住她的手腕，双目灼灼道：“你为什么选择我，你为什么要帮我？”他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愚蠢，毕竟沈府里除了沈知楠，只有自己是一个成年男子，她需要自己大公子身份的帮衬。可是他异常执着，就想亲耳听到她的答案。
小楼的手腕被他捏的有些痛了，可是眉头自然舒展，容着淡淡的秋风：“有时候我也奇怪，因为我这个人性子冷，并不喜欢拉帮结派，我喜欢独来独往，从不需要别人多余的帮忙哪怕在面对危险时。可能是因为我从小没爹没娘，不知道亲情是什么，后来我有了娘，体会到了亲情的滋味，觉得那味道很好很浓。你在腰间的字帖是打动我的唯一东西，因为我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挂念着每个亲人，尽管你们有过误会，有过怨恨，有过不理解，你很善良，我不喜欢善良的人被无端欺负，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这是小楼心里最最真实的想法，沈知霖有些呆若木鸡，站在凉亭处久久不能回神，今天的话是他这辈子都不曾听到过的，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小楼说的不错，有些事情逃避解决不了任何，有些仇恨需要尽早解决了。他没想过自己善不善良，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既然谢兰和二弟这么不希望自己留下来，那他偏偏要留下来，毕竟沈家也是他的家，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若是想给，那完全可以全部施舍给他们，若是自己不想给，任她们如何绞尽脑汁也得不到！
沈知霖握拳，朝着小楼道了一声谢谢，也许留下来面对并没有那么难，他还有祖母，还有筎笙小妹，自己不能再让她们失望了：“我知道了，你说的话，我会考虑的，谢谢你！”他眼白分明的眼眸闪烁着无比真诚，小楼点点头，实在感慨这块木头终于开了窍，路是他自己选的，怎么走也是他的事情了，她会尽力去帮他，这是她承诺，承诺一旦立下就绝对不会更改：“那个，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真的好痛……”
“啊，对不起，我……”沈知霖后知后觉，立刻将手在她的手腕处弹开，闪电般的缩了回去，小楼与他没有再过多说什么，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看沈知霖如何挽留他应得的东西了。
他情不自禁的回身去看着那抹红影，窈窕若惊鸿的徐徐在自己的视野里消失，从此之后，她的影子就再没有从他的脑海里丢失了……有些人，有些事，不需要多久多深的相处交流，只一眼就定了一辈子，便再也无法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