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勾心斗角

九姑娘握着干果的手紧紧捏了一下,想想那日瓢泼大雨赵氏如狼似虎的嘴脸,与如今大度慈爱的后母大相径庭。

再看那被唤作老爷的男人,只拿斜眼瞟了她一眼,并不为所动。更让人寒心的,莫过于高高在上,给了她生命的这个男人,对她的存在无所谓的态度。果真是高门大院人情凉薄啊!

她扯开嘴角笑道,“父亲主母万福金安,云裳先退下,等哥哥姐姐们到了再过来。”

说罢,转身出了院子。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走出院子二百米,主园带着的小园子边上的一颗树下,九姑娘停下脚步。一松手,一把捏碎的干果哗啦啦掉了一地。她拍拍手,手心里被干果皮划破的几道口子突然有些疼了。

“你当爱惜自己的。”

九姑娘闻声抬头,荒鸿一副事不关己的脸映入眼帘。

比起对卿云漪的反感,她更恨荒鸿的不作为。在崇尚学术的大历朝,他是个术士,站在道德制高点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自己在卿家颠沛流离。这样的人比施暴者更让人痛恨。

她一瞬不瞬地凝着他,那高高凸起的眉骨,深陷的眼窝,自以为看透世事的眼睛在她看来都是凉薄。

他自以为的天命不可违在她看来都是推辞的借口。

末了,九姑娘拍掉扎在肉里的干果尖刺,扭头离开。对于荒鸿,她无话可说,也不会与他为伍。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等了半个时辰,人总算到齐了。九姑娘站在未出嫁的六姑娘后面行礼问安。

之后二小姐卿云漪,六小姐卿云菁围着卿世勋不知道讲什么。

四哥卿云志看见九姑娘一个人站在人群外,便上前与她说说话,他轻唤,“云裳?”

九姑娘认真点点头。

“娘亲说你住了五妹之前住的院子,可还习惯?”说到五妹的时候,他的眼中划过一丝落寞。

九姑娘看着他点头,“习惯。”

卿云志对她笑笑,眼睛弯弯的,自觉这个姑娘不甚爱说话,便道,“在家里有何难处可去寻我。宝珠能找到。”

九姑娘听他这么说着,那眼睛弯成的弧度九姑娘恍惚觉得那便是宠溺。只是他不是对自己,更像是对五小姐的缅怀。

她微微点点头,目送四哥卿云志离开。随即,她回头去看不远处一直盯着她的那双眼睛。是荒鸿。她亦盯着他看了一眼,直到宝珠过来唤她去看戏。

“九小姐。”宝珠狡黠地笑着,凑到近前耳语,“戏快开锣了,你想不想去后台看看?听说那角儿空凝醉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啊。”

九姑娘就笑她花痴,又没有别的什么地方可以玩儿。便跟着她跑去后台看演员定妆。

一进后台所在的院子,就见化了妆的人忙着上台前的准备。

吸引九姑娘眼睛的,是坐在角落里喝茶的一个瘦高男子,唇红齿白,动作温文尔雅。她抬胳膊捅了一下宝珠,给她递了个眼色,“空凝醉。”

宝珠寻着九姑娘的目光看过去,那空凝醉正巧一个目光飘过来,宝珠脸一下子就羞得红了,扭头就往外跑。

九姑娘只得跟上去。

这后台走了一遭,没跟角儿说了一句话,就跑了。

寿宴开始之前,九姑娘随宝珠到了摆宴的东苑。他们到的时候,宾客们差不多都到了。因为女客在偏厅独立设宴。所以宝珠便带着九姑娘直接从侧门进了偏厅。

故而,九姑娘没看见靠在门口一直等她的荒鸿和荒鸿想介绍给她认识的成墨云。

吃饭前要贺寿。那会儿,众人都要去正厅祝贺一番。那是卿家姑娘们少有的可以见外人的机会。九姑娘一进偏厅,就看见换了衣裳的卿云漪和卿云菁。

二人听着响动俱是扭过头来看,见是九姑娘,目光中多有鄙夷。

九姑娘虽不甚在意,打心里对那日侮辱与打骂按捺着一股子火气。明媚的桃花美眸冷冷看了那二人一眼,虚弯一下腰,“二姐,六姐好。”

“哼!”

卿云漪毫无疑问地哼了一声,鼻孔朝上的样子让她反感。好在站得高摔得疼,日子总是长的。

卿云菁似乎并不那么讨厌她,微笑着道,“这就是小妹啊!”

九姑娘勾唇,却依旧在卿云菁的脸上看见了深藏在眼底的波涛汹涌。自然,卿云菁对的不是自己,而是卿云漪。姐妹勾心斗角,这是个无聊而残忍的戏码。卿云菁这般示意,是要拉她入伙,把她当枪使吧。

想这些不过一秒迟疑,九姑娘笑着乖巧道,“是的,六姐。”

“我们在说寿礼的事。不知小妹准备了什么媳玩意,不如让我们开开眼罢了。”卿云菁转眸对卿云漪意味深长一笑,拉过九姑娘的手,指着摊开在案上的一幅绣品道,“这是二姐的贺礼。我自知绣技不如,便不献丑了。”

九姑娘当下蹙眉,她的贺礼可是一早就被宝珠送到礼房了。她转身去找宝珠,发现跟在身后的宝珠如今并不在这里。知她不知悔改,自作聪明又摆了自己一道。转眼再看勾心斗角的二位,卿云菁果然是比卿云漪更难对付的角色。九姑娘不走心地夸上一句,“二姐好手艺。”

卿云漪便不屑一顾地白了她一眼,低低道了句众人皆听得到的话,“乡巴佬懂什么。”

九姑娘不由得蹙眉,微微低了低头,恰逢卿云菁往自己这里看。

卿云菁便干笑一声,拍了拍九姑娘的肩膀,“二姐嘴快,小妹莫要记恨才是。”

卿云菁那一句饶谁听过都不像是劝说,这是在拉拢她了。果真话音刚落,卿云漪便接过话,冷冷地讥讽道,“我倒是怕了她。山野村妇生的贱种。”

偏厅里虽只有她姐妹三人,可丫鬟众多。听闻这句,皆是面面相觑,劝不好劝,挡不好挡。尤其宝珠不知何时已站在人群中抱着那日盛放绣品的盒子,羞红了脸。

九姑娘不嗔不怒,眸瞳一瞬萎缩,转而笑道,“我娘的身份或高或低,有待商榷。二姐却只会讲这等粗鄙之词。不禁让人想确认二姐师从何处,教养从何而来。今日父亲大寿,小妹身无长物不敢与姐姐兄长们一较高下,也没有高超技艺可以拿出来博人眼球。只是我既已入府,便是卿家子孙,不求二姐做到兄友弟恭,还望不要处处挤兑落了话柄让旁人笑话了去。都是一家人,何苦自相作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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