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久违的打蛋机

等等,似乎……

还有那么一点点温度。

把尘彷轻轻放下,浮迭再去试探君诺的身体表征,却是和方才大不一样了。

她身上的温度还是低,已经僵硬了的四肢却慢慢变得柔软。表情也变了,方才是没有表情的,如今却是蹙了眉的。

浮迭不会医,不然他一早就不会对君诺另眼相看。他深深地看了陷入昏迷的三人一眼,无奈地唤来了小林。

“君诺姐怎么啦?”

小林才从授课的地方回来,他如今也算孩子们的半个师父了。有人来找的时候他还觉得奇怪,可一路上接收到众人小心翼翼投来的目光,早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到床上之人时,小林的不安感达到了顶峰。君诺面色惨白,整张面庞都是扭曲的。她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那被子却还盖得死死的。

上前一探,方知不是热出来的汗,小林便不敢动她了。转身却看到了倒在石椅边的慕止,“你怎么不把他扶上床?”

看慕止的脸色也不好,小林絮絮叨叨又说了几句,却不知身后之人压根没听,趁着他扶人上床的功夫已是带着尘彷走了。

夜深的时候,慕止醒了。昏迷中感觉到有人照顾自己,他还以为是梦。如今醒来,是好端端躺在石屋里。

对了,诺诺还没醒么?

察觉到身旁的人,那温热的触感让慕止稍稍放下了心。过了片刻,却又蹙起了眉。

他现在并无大碍,除了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外,全然不觉得自己是个才。可方才怎么就晕了呢?君诺又是如何才……

天就要黑了,门外却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慕止不耐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着实不想下床,却被那些人吵得更加心烦意乱,尤其是身侧的君诺似是呓语了一声,却因那些人杂乱的声音给错过了,便愈发心烦。

“等老子春风吹又生,老子不但要搞死她,老子还要……”

迷迷糊糊之中的君诺脑子是混沌的,自己说了些也是记不清楚的。这绝对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那么生气。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

阿淑将她推下蛇窟之后,君诺便撑着没有吭声。原因也无他,叫不叫唤身上的痛楚都不会减轻。尤其是她在那蛇窟里待了一阵子之后,也不知是不是那条蛇带了麻痹的毒素,她几乎已经麻木了。

可那女人绝对是有病,她挖了这么个蛇窟为的竟然就是听自己……叫唤求饶?即便是回想,君诺都觉得这种奇怪的想法她连说都说不出口。

迫于威胁,君诺妥协了。

先是用标准的普通话咒骂了那二人一番,便见阿淑竟然面露快意。也是,反正她也听不懂。

神智是越来越模糊的,君诺竟然还觉得自己有点犯困。而且她总觉得那种麻木感不是她的错觉,因为她真的好像……半点痛苦都感觉不到了。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很久。

甚至到后来,她觉着阿淑的模样也变得模糊了,那两人就好像是两根在那椅的木桩子。可就是这种情况下,君诺的思维反而清晰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救兵要是再不来,她就真的该玩完了。想着自己吃过的亏绝不能让旁人再吃一次,反正骂也骂够了,君诺便改了词,成了那一句反复的通知。

语调是为了迎合阿淑的恶趣味刻意改变的,断断续续却是真的。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君诺却有种命悬一线的错觉。

眼前的一切皆是雾化了似得,什么也看不清。就连慕止和浮迭出现是在什么时候,君诺也记不清了。只是身前有青草香气袭来的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

“你来啦,太好了。”说罢,许是觉得不必再怕,便终于撑不下去了。

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君诺恍然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大梦。

她甚至看到了昔日好友,如故那丫头还是这么不正经,不知道又疯去哪里玩了。至于阿清,她竟已嫁人生子。

画面一转,便到了她的坟前。

天好像是在下雨的,君诺却感觉不到。她从没来过这里,却仿佛冥冥中自有一种牵引,看到了她的坟墓。

原来不是所有坟墓都有照片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名字罢了。

不知不觉,这个世界的一切渐渐淡出了她的脑海中,就算看到些什么,也掀不起波澜了。她本来就是无牵无挂的人啊。

等等,牵……挂。

君诺忽然便醒了过来,又或者说是她的大脑醒了过来。就像是鬼压床的状态,她能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思维,却动弹不得。

耳边还隐约听到了聒噪的声音,却也不知道是什么。下一刻,竟听到了熟悉的系统的声音。

——急救剂使用完毕,不良反应见红包手册。

——宿主已恢复意识,请宿主做出选择。

乍一听到什么急救剂,君诺只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遇上过。尤其是不良反应那一句,总觉得自己曾经因为这个不良反应受过什么天大的委屈!

可做出选择又是什么?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她记得自己好像是晕过去了,但是晕了之后呢?好似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什么却记不大清了。

——宿主躯体已经死亡,系统已为宿主临时匹配脑电波,宿主是否要触发复活机制?

——系统建议宿主选择确定。

好嘛,君诺明白了。

她这是死了?可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完全不知道啊,没道理啊……总之无论如何,与那阿淑是铁定脱不了关系的。

呵,说起来她晕过去之前好像看到阿淑也被丢进了蛇窟?不止如此,她好像还听见了阿淑的惨叫来着。

妙啊!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阿淑不是能够无限重生吗?她不是能够立即恢复吗?如果伤害持续不断,那岂不是意味着阿淑将会……

——宿主是否要触发复活机制?

——系统强烈建议宿主选择确定。

君诺的思绪被系统的提示音给打断。她不由得想起了系统之前的那一条提示。急、救、剂!

她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害得她三个月不能吃肉而且还一不小心破了戒然后整整一个月都没能进食的罪魁祸首!

顿时,君诺只觉得内心有一万头羊驼在奔跑,一个毫不犹豫的“是”字怎么也吐不出口。

“我能选择死亡吗?”

不吃肉的人生,和死亡又有什么区别?何况要想复生需要复出的代价……

君诺没生过孩子,但料想那种痛苦绝对不会亚于生孩子的痛楚。前者是局部的,后者可是全身的,尤其是大脑!

——宿主可以选择取消,但宿主的选择无效,系统将强制启动复活机制。

请问选不选择有什么区别?

君诺黑了脸,咬牙切齿地将阿淑咒骂了一顿,才道:“……确定。”

——宿主选择触发复活机制,稍后将为您重塑脑细胞。

——为保持躯体的鲜活性,临时脑电波不会收回,请宿主知悉。

就知道会如此。

这种时候,系统的反应总是特别迅速的,瞧着也像是个智能化的自动服务系统了,可君诺却仍觉得哪里不对。

就比如……

哪怕因为临时脑电波的关系,她的所思所想系统都能够窥探到。但系统又是如何跟她对答如流的呢?

再比如“强烈建议”。

多了两个字,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啊。君诺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她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知道太多,容易惹事。互惠互利不就好了么?”

那声音转瞬即逝,君诺甚至怀疑那声音是不是只是她的错觉而已。也等不及她细思,系统又传来了新的消息,这一次却让君诺怔住了。

——触发复活机制需将剩余星币全部清零,请宿主再次确认。

毫不犹豫,自然是确认的。

只不过君诺确认的时候,还隐隐有些期待。系统的这句话让她想起了上辈子的企鹅小游戏。

那时候道具商城里流行一种名叫橡皮擦的道具,若是游戏负分太多了,只要花点钱买一块橡皮擦,就能把所有的负分清零。

君诺之所以会想起它,完全是因为当初企鹅游戏不知道为什么送了一块橡皮擦给她,她又不知道怎么会一不小心就把它给用了,愣是将某小游戏的几万积分给清了零。

橡皮擦存在的意义就在于不管是正的分数还是负的,都能够瞬间将它清零。

那么系统呢?

这一条通知她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上一次就是因为自己不小心,把自己搞得脑死亡,重塑细胞之后星币便清零了。

那时候她痛不欲生的原因除了不能吃肉之外,或多或少这个也占了一定的原因。

但现在,她的星币点数可是负数啊,还是一笔庞大到她现阶段完全无法还清的数目。清零清零,正的负的不都是清零吗?

如果如她所料,诶嘿嘿……忽然就觉得人生再次有了意义。

“确定确定,我确定!”

久违的打蛋机又启动了,在君诺的脑子里转啊转啊转。

不知是因为她有了准备,还是系统当真手下留情了,君诺总觉得系统这一次是留了情的,虽然她无数次忍不住想要撞墙,但竟也没有晕厥。

要是再来一瓶急救剂,那她就真该生无可恋了。

一旦开始细胞重塑,便不会停下。系统提示完之后,便又不知道缩回哪个角落去了,周围是一片暗无天际的黑,君诺猜测或许这只是她脑中的世界。

这一次仿佛真的没有上一次那样疼痛,至少她还有心思神游天际。虽然系统爸爸放了水,但这一次重塑细胞的时间好像格外长呢……

君诺陷在自己的小世界当中,自然不会知道现实中的人已经快急疯了。

“为什么她始终没有转醒的迹象?”不得已之下,慕止最终还是请来了城内据说懂医的老人,虽然不信,到底也是存了一分侥幸的。

老人简单查看了一番,捋了捋剪得并不整齐的胡子,“君诺可能是妖魔侵体,这应该是中了邪了。”

慕止自然不信,却还是道:“该怎么办?”

老人露出一副害怕的神色,却迟迟不敢开口,在慕止的逼问之下,才断断续续道:“洞、洞族里如果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都是……”

“都是什么?”

“烧死的啊……”老人仿佛是豁出去了一般道,他可不敢有半个字的假话。

见慕止的脸色更难看了,连忙道:“她看上去什么问题都没有,身上的伤口也不严重,虽然好像中了毒,但那点毒早就消了,不然她也活不到现在。”

问了也是白问。

这老人看上去就不像个会医的。即便是会一点,恐怕连半吊子都称不上,看个伤寒感冒都能要人命,就别说是这样奇怪的病症了。

诺诺已经昏迷了三天。

这三日里,她的三餐都是自己负责的。她受了伤,又是昏迷不醒的,慕止便只熬了一些清粥。

君诺吃得慢,却不闹人,无论他怎么折腾,她始终没有什么反应。喂了粥却是吃的,慕止才没有那么担心。

可这也是不正常了。

诺诺在醒着的时候,要是有人天天喂她清粥,她恐怕就要叉着腰闹脾气了。

想着,君诺佯装生气的模样就活灵活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慕止终是露出了几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可是却不能凭着想象过日子。

慕止没有开口,那老人战战兢兢的,也不敢离了石屋去。他当然也受过君诺的恩惠,如今人成了这样了,他心里也是不愿的,却也不敢真的照祖上的法子行事。

“走吧,出去之后什么都别说就是了。若是有人问起,你也权当不知道。”慕止道。

人在那杵了半天了,左右留他没什么用处,慕止便索性打发了他,也省得对方担惊受怕。

他知道这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的确是奇怪的。可这是她的诺诺啊,她的诺诺本来就不是一般人,她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说不定下一刻,她就会睁开眼睛笑着说她回来了呢?

床榻上的女子蹙紧的眉松了又蹙,一双眼皮子就好像在打架似的,不住颤动。像是终于被支撑了起来,女子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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