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大梦醒来
当女床山在云喜的安排之下,热闹喧嚣地开垦药谷建造医馆时。
鹤洲停叶筑却显得冷清多了,或者说整个鹤洲都无比冷清。
公子白慵懒地斜靠在垫着虎皮的椅子上,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
寒剑坐在他旁边,为他煮着苦茶。
“寒剑,你说我的故乡在哪里呢?为何我的记忆里,没有关于故乡的记忆?”
公子白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开口问道。
“啪嗒”一声,寒剑手中的杯子碎成两半。
“怎么了?手没事吧?”公子白关切地问道,拉桩剑的手查看,只见手指烫红了。
寒剑缩回手,摇了摇头,回道:“没事,太烫了,一时没拿稳。”
他捡起碎裂的茶杯,又拿布擦了擦地上的茶水。
“我自己来倒吧。”公子白自己拿了一个杯子,倒满苦茶水。
寒剑起身将茶杯碎片扔掉,回来后继续坐在公子白身边。
“故乡在哪并不重要,你看我,就算知道故乡在哪,也丝毫不留恋。”他缓缓开口说道。
“你至少有故乡,还知道故乡在哪,可我却连有没有故乡都不能确定。”
公子白叹了口气,抿了一口滚烫的苦茶。
“兴许你还是兔子时,就离开了家乡,而兔子时期的记忆却消失了。”
寒剑搪塞道,他希望公子白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
公子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知道又如何。”
寒剑从袖子里的暗袋中掏出药膏,说道:“我给你涂点药膏吧,被鞭炮炸伤的地方还未愈合。
既然下定决心与那群人一刀两断,那他们给你留下的伤痕,也让它彻底消失吧。”
公子白转过身,将脖子对着寒剑。
寒剑打开药膏盒,一股淡淡的清香随着茶水的雾气飘散开来,十分好闻。
他左手擒着药膏盒,用右手食指的指腹沾了点药膏,轻轻涂在公子白脖子后面的伤口上。
伤口还没有完全结痂,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涂着,一边轻轻吹着气。
“疼吗?”他柔声问道。
“不疼,凉凉的,很舒服。”公子白笑道。
“马上就好了,再忍一忍。”寒剑沾着药膏的手指指腹摩擦着伤口,丝毫不敢用力。
“留疤会不会让我显得英武点?”公子白顽皮地问道。
寒剑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是留在脸上,兴许会让你英武点。”
“那还是别了,我这如花似玉的脸,可不能糟蹋了。”
公子白摸了摸自己的脸,玩笑道。
寒剑也跟着笑了笑,没有说话,帮公子白抹好药膏后,又帮他理好衣领。
公子白伸了个懒腰,歪着身体给自己重新续了一杯苦茶后,又继续靠在椅背上。
“我怎么觉得苦茶越来越好喝了?”他转着手中的茶杯,像是在问寒剑,又像是自言自语。
“既然觉得好喝,就多喝点。不是说这苦茶对身体极好嘛,抵得上上好的补药。”
寒剑将茶炉往公子白身边挪了挪,方便他倒茶喝。
“寒剑,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烧饭吃。”
公子白问道,他似乎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不饿,我们就这样坐着聊聊天吧,挺好的。”
寒剑向前倾斜身子,将头趴靠在公子白所坐椅子的扶手上。
“我听说你是逃婚上的鹤洲?”公子白顺了他的意,问道。
“对,我不想与那女子成亲,情急之下,就跑到鹤洲来了。
如今想来,似乎冥冥之中,缘分已经悄然无息地将我们拉近了。”
寒剑双臂枕着头,侧脸看向公子白,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是啊,若君尺抓的是旁人,而不是人,如今怕又是另一幅光景。”公子白感叹道。
“不会的,我们定能相遇,只是时间早晚问题。”寒剑肯定地说道。
“不过君尺竟然能凭一己之力逃出来,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会选择和我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妖怪合作。”
公子白笑吟吟地说道,眼里带有一丝困惑。
“那你还记得第一次与君尺见面的情形吗?”寒剑问道。
“应该是我帮他杀了鹤洲的几个灵士那次,风姐姐还带我去九渊宫前领罪,可我又是何时与风姐姐熟悉起来的呢?”
公子白喝了一大口苦茶,陷入沉思。
记忆里的一切似乎理论当然,但又似乎不够多。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寒剑给他倒满苦茶。
“不会啊,我每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公子白自信地说道。
“可能你曾与风姐姐有过一面之缘,再加上风姐姐这个人好管闲事,一来二去,你们的关系便好起来了。”
寒剑猜测道,他的眉眼间却隐隐露出悲痛之色。
“还有云喜和扶疆,我在善镇救了风姐姐,将她送到了归虚山,然后就认识了云喜和扶疆。
云喜大大咧咧,活泼好动,但人很讲义气。
扶疆话不多,但也很有玩心,只是偶尔才表现出来,就是过于善良,容易被欺负。”
在茶水咕噜噜的沸腾声中,公子白慢慢讲述着。
他疲倦的样子,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在回忆自己的一生。
寒剑静静地听着他的讲述,不时给他加满苦茶。
“后来楼清与风姐姐还有鲲知大战,我到的时候楼清就死了,你还误会是我杀的。
如今想起你痛不欲生的样子,我仍觉揪心。
寒剑,你师父不是我杀的,我随君尺去的时候,楼清就死了。”
公子白看向寒剑,委屈地解释道,他似乎很怕被寒剑误会。
“我知道,我都知道。”
寒剑将头埋在手臂里,不让公子白看到自己的眼泪。
“风姐姐和君尺大战,两败俱伤,我就坐收渔翁之利,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为了什么?”
公子白这次真的是自言自语,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那刻清明也就一闪而过,稍纵即逝,比一次呼吸消失得还快。
他瞪大眼睛,不知道自己方才在想什么,在说什么,又在做什么。
但他没有恐惧,只有平静和迷茫,他碰了碰埋头手臂的寒剑,问道:“你是谁?”
“我是寒剑,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寒剑已经在衣服上将眼泪擦干,他抬起头,对公子白露出一个真诚无邪的笑容。
对不起,亲手断送你的过去,还亲眼看着你的记忆流逝。
幸好此刻是我,陪在你身边,以后也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