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消散悲情坎(6)
短短不足一月,
他冷玥又来了趟这亳州府衙,
素手轻敲着身下梨花木的官木椅,怎一个自在撩。
不过此番,他可不是上次坐在下位的远到之客,反倒成了这堂上的主子。
这石彩儿弑子一案同亳州知府石应关系密切,今日这堂审闻家少爷投井之事变落在他这个代圣斋戒的钦差大人身上了。
偌大的厅堂,只见一身水兰湖裙的闻家少夫人石彩儿和闻家的厨子跪押在地上。
似是早已料到了自己的境地,温婉端庄的脸上无半分愧疚和狼狈。
反倒是两侧以石大人和闻府闻子良为首的一帮人满面愁容,骑虎难下。
本以为抓到了杀子的真凶,那芙儿姐会是满面的恨意。
却没料到今日一见,这女人面上竟是一脸胜者的得意。
真是让人不爽。
“罪人石彩儿,站起来回话。”
伴着一声惊响,偌大的厅堂,只见台上桌案后一个身着道服,身形瘦的漂亮男子将那又沉又重的惊堂木扔在了桌上,挥挥手示意两边的侍卫把人扶起来。
“这罪人怎可站起回话?”
女人尖细的声音从一旁传出,令座中之人那好看的柳眉微蹙,视线一转,果不然是雪院的那位。
“大胆,本官断案,与你何干?”
双眸微眯,一道寒光扫视了过去,顿时堂内鸦雀无声。
这芙儿姐当真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儿,真是可怜了她那个聪慧的儿子,没投个好胎。
而昨夜刚刚得知近来住在府上的漂亮师傅竟是当朝丞相之时,闻子良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在这几日府上招待得还算周全,倒是让他安了心。
没想到今日这芙儿竟如此放肆,竟敢在公堂上公然顶撞大人,当即拉住她,让她闭嘴。
这冷相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万万得罪不起。
可他哪知这女人今犯了什么病,竟不思悔改,一脸猖狂的道:“就凭我是毅儿的娘。”
顿时,本就死寂的厅堂更如潭死水一般,管家和下人都低着头不敢出一丝动静。
“哦,本官可听这孩子可是过继到闻家少夫人名下的,更何况,这孩子怎能有两个娘,难不成,闻少爷你娶了两次亲?”
墨眸转向那芙儿身侧的男人身上,这话看似不疼不痒,可却是句句戳中要害,闻府一干饶脸色已经变了。
这二房之事,可大可,暗地里大家心知肚明。
可若是拿上了台面,那可就是犯了南国一夫一妻的律例啊。
那台后之裙是不怒反笑,本就大而好看的双眸更是黑得发亮。
朱唇轻启,一副云淡风轻的问:“你呢?闻少爷。”
“扑通。”
一身蓝衣的闻少爷当即掀起袍子跪了下来,额头汗珠顺势而下,一脸的慌乱。
“大人,人只有石彩儿一个妻子。芙儿是在下的表妹,与此事并无关系。”
“你……”
果然男人最是无情,看着急得跳脚的芙儿姐,冷越不住的摇头。
“闻少爷你先站起来,你我皆为肉体凡胎,本官体恤百姓,最见不得你们受这跪拜之苦。”
“大人虚怀若谷,心怀下,是我南国之幸啊!”
闻子良连忙站起了身,赞叹之言不绝于耳。
坐上之人却不接这话,反倒是话锋一转。
“既然如此,本官看这芙儿姐也二十有余,不如就由本官做主,许给你闻家一桩亲事如何?”
“大人,不可啊。”
自知女儿有罪的石应打进这厅堂就一直站在一边看闻府这帮人如跳梁丑般被冷相玩弄于鼓掌之中,也算是给他石家出了口气。
可突听这丞相要赐婚,顿觉风头不对,出言制止。
杀人偿命,他女儿这次是逃不掉了,他认。
可这要是让这两个狗男女结了果,那就是日后他下了黄泉也无法向彩儿交代啊。
见石应这个老家伙极力阻止,那边的芙儿姐好似明白了什么,不等闻子良出声,便抢着要应下此事。
见鱼儿上钩,冷越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拍手连了三个好字。
“那今日大家在此,我冷越就做主,把这闻家的表姐芙儿许给城东打铁铺的牛二。”
此言一出,四下里都是抽气声。
这摆明了是看不惯芙儿姐啊,这城东牛二已三十有八,至今未娶,常年酗酒斗殴,无恶不作,这人要是嫁过去,还能有好儿。
只见刚刚还一脸喜色的芙儿,雪白的脸立刻变得煞白,连忙去扯身边的闻家少爷。
碧绿的眼中盛满了泪珠,真是我见犹怜。
“大人,这芙儿总归也是从我们闻家出来的表姐,就这么嫁给个铁匠,不太合适吧。”
“本相的救命恩人,还比不上你们闻家一个表姐?”
“救命恩人?”
听到这儿,众人可是一头雾水。
大伙儿可从未听这事儿。
“几日前,有一人身穿夜衣,欲行刺本相,众人皆知本相不曾习武,手无缚鸡之力。正当那不轨之人欲拔剑之时,本相拾起了路边的一块大石砸了过去,便见那饶剑弯成了弦月之状。见此,那人弃剑而逃,本相也因此保住了性命。后我拾起那剑,上面刻着牛二铁铺。”
“你们,这牛二是不是本相的救命恩人?”
这番荒诞可笑的辞也就只有冷相敢仗着身份出来,这分明就是故意为之啊!
“大人所言极是,能嫁给当今丞相的恩人,这是对他们闻府莫大的恩赐,还不谢谢大人。”
这石应果然是见风使舵的好主儿,倒不枉他一番苦口婆心。
“那人就待表妹谢过大人了。”
纵是心中千番不愿,闻子良也不敢得罪这冷相,只好无视身侧之饶哀求,点头应下。
尘埃落定,那芙儿姐受不了这惊吓,直接昏了过去。
真是无趣,冷越挥了挥手让人把她抬了下去。
“终于清净了,那本官就来这案子吧。”
“这闻家少夫人石彩儿伙同闻家厨子谋害闻家少爷,证据确凿,论以死刑处理。来人,将二人压入大牢,三日后午时问斩。”
事情已水落石出,两人皆难逃一死。
堂内人皆知,沉默无言。
“爹,彩儿不孝,不能在您膝下承欢了,还望您保重身体,不要让女儿我在地下不安。”
一直波澜不惊的石彩儿动了这时,终是哭了出来。
只见她走到石应身前缓缓跪下,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她水蓝色的裙摆随风荡起,就像她短暂又无处安放的情丝,让人为之动容。
“彩儿,你真是糊涂啊!”
唯一的女儿就这么没了,一向精明的石老头也是心力交瘁,眼神中不见昔日的光彩。
话间,两边侍卫已走了过去,将石彩儿拷了起来,送往大牢。
时隔多年,
冷越还记得那女子跨过门槛之际的一瞬回眸,是看向屋内那恍若少年时一见倾心的蓝衣之人。
眷恋,无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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