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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二百二十五 不费功夫

赵冷云星眸含光,只在那两人身上一转,便重新看着泰娘,笑道:“娘子莫要心急,入了我冷云府,修习得一招半式,出来后自然能亲手了结这段恩怨。赵某虽有虚名,却不敢将这白芙城视作囊中物,要打要杀,一一都做不得。”

赵公子一番话尚未落下,便又惹得周遭群众连连叫好,纷纷称赞赵公子举止有度、公正有矩。

屏风后的陆拙看在眼里,不免心中冷笑,这位赵公子,倒是个不放过任何机会都要收买人心的主,沽名钓誉,估计的就是这一号人。

师姐陈立雪同样冷哼道:“得几句漂亮场面话,便真以为自己成了人前完人?若不是赵冷云这三个字,周遭之人有谁愿意捧场?”

见泰娘张口花瓣一般的嘴,似乎有话要,却被赵冷云伸手,用指尖轻轻摁在泰娘娇软的唇上,“泰娘之事,赵某不甚清楚。可你们联起手来诓骗我表弟一事,却是千真万确。碍于酒楼场所,赵某不便大动干戈。可是对你们这种心术不正之徒,略施惩戒却也做得来!”

言毕,赵冷云一招手,但见酒楼顶端窗外响起一身清越的剑鸣,这声音很快便飘荡在酒楼的各个角落。紧接着一抹长虹从而降,登时满座俱是招摇的剑气,呼呼然囊括了整座酒楼。

陆拙剑府之中的五柄剑被赵冷云的剑气一激,多有蠢蠢欲动之意,想要飞出去和赵冷云的手中长剑一较高低。

陆拙赶紧调整气息,免得被赵冷云察觉到异状。

在场众人,除了少数几位,没有人能看清赵冷云何时出剑、又何时归鞘,眨眼间的功夫,赵冷云的身形好似没有动过半分,而那位拉琴的老汉,与满脸横肉的杨老四,同时向后摔到。

老汉如同滚地葫芦摔进了过道最里头,而杨老四却是好巧不巧的,将挡住陆拙和陈立雪的屏风砸得稀碎。直到这时候,老汉和杨老四两人才后知后觉的发出哀嚎声来。

赵冷云当众露了一手,围观群众先是一静,旋即纷纷鼓掌叫好。

至于被打晒地的两位,根本没有人去管他们的死活。

赵冷云拍了拍手,将自己的钱袋取下,扔到杨老四与拉琴老汉跟前,“一码归一码,泰娘甚得本公子心,这是你们的赏钱。除了看医治病的费用,余下的数额足够你们这辈子用了。”

陈立雪却是向陆拙传音,“这位赵公子倒是心机深沉,故意将两人造成深浅不一的伤。令渔帮老大杨老四伤重,而那位拉琴老汉却故意留手,是以看着吓人、擅并不厉害。回去之后,这两人必然因为分账不均而互生嫌隙。若是闹得厉害了,必定就是一出端。”

陆拙当即领会了师姐的意思,赵冷云这一手是故意为之,就是让这两人回去后见财起意,方才那番‘足够一辈子所用’的话语,更是埋下去的引子。这两人之所以在这酒楼之中费尽心思的演上这么一出戏,无非就是想攀上赵冷云的关系,若是攀不上,则可退而求其次,要得金银财宝,赚取一场富贵。

可惜,如意算盘到了赵冷云跟前,便打不清楚了。

赵冷云在白芙城中口碑并不差,尤其是在白芙城一众官员女眷当中,更是传出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恨不得能与古时宋玉、潘安相提并论,才好显得白芙城与京城等三千繁华的大都市,不逊色分毫。

赵冷云为声名所拖,自然不能对这两位怀有聪明的草莽之辈痛下杀手,一旦当众闹出此事,必定对自身清誉有影响。而今这一遭被在座许多人亲眼所见,其中也不乏白芙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以赵冷云也不便在事后,对两人暗中下手,否则总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到自己身上,到时候也不是一件美事。

之前,赵冷云对泰娘的一番话,便只是给众人听的幌子,以他赵公子的身份地位和智慧,如何能容忍两个蝼蚁般的家伙在自己面前如此行事,心中早就是怒极,动了最真实的杀意。因此,赵冷云才会故意将两人打伤,同时又刻意造成一轻一重的局面。接下来的事情,基本逃不过赵冷云的算计,无非就是狗咬狗一嘴毛的滥俗剧情,可赵冷云就觉得这样的剧情才好看。

真当赵某的赏赐,是这么好得的么?

受伤较轻的拉琴老汉扶起伤重的杨老四,冲着赵冷云躬身行了一礼,便不着痕迹的退了下去。至于赵公子赏赐的钱袋,早就被杨老四拽在手中,看样子是不打算轻易交出来了。

陆拙看了两眼,微微摇头,心中暗骂两个蠢货,死到临头还沾沾自喜。若是之前对这位赵公子只是存着沽名钓誉的轻视之心,此时此刻陆拙却不作此想,单凭此人这一手不着痕迹的玩弄人心,便足够陆拙认真正视并凝神戒备。

陈立雪早在屏风碎裂之际,便将那方得自风陵渡五煞之一柳三娘的纱巾罩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陆拙坐在外间,陈立雪是临窗而坐,可偏偏那位过道中的赵冷云赵公子眼神一亮,不着痕迹的将陈立雪的身姿侧颜打量了一遍,又将陆拙看了两眼,便施施然的走到近前,倒是没有走进来,而是在过道上和陆拙拱手行了一礼,“白芙城赵冷云,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陆拙抱拳道:“好,陆山!”

瞧陆拙一气呵成的模样,看来是没少扯谎了。

赵公子表面郑重实则敷衍的冲陆拙回礼,眼神很自然的落在了陈立雪身上,问道:“这位姑娘...”

陆拙便又道:“这是家姐,赵公子见谅,家姐不喜与外人言辞,若是有失礼之处,陆某先行向赵公子告罪。”

赵冷云从不怀疑自己的眼光,眼前这位带着面纱的女子,虽然遮住了面容,可单单观其双眸,以及这一身的气质,便足够断定这女子的面容注定不会难看。但就是这一幅凭窗倚靠的身姿,便能在自己的《花间品美集》上占据一席之地,最次也要比身边这个充衣级别的泰娘还要告上一个等级,是当得起容花这个等级的美人。

待陆拙完,赵冷云微微摆手,“无妨,起来倒是赵某唐突了,冲撞了令姐,要告罪,还得是赵某在先。”

两人在这里客套了一番,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不多时又听赵冷云问道:“两位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陆拙故意装出一副惊讶的神情,“赵公子如何得知,我与家姐是武陵人士,家中父母双亡,又遭了人祸,不得已来白芙城投奔族叔,不料入城苦寻三日,才得知族叔早就在年前就去了外地购置药材。族叔这些年孑然一身,竟是连一位家眷也不曾樱实不相瞒,我姐弟两人在白芙城举目无亲,不日就要打道回武陵了。”

“武陵距离白芙城可足足有上千公里的路途,往返一程至少是两月光阴,还得要看老爷是不是通人情。”赵冷云叹道:“如此舟车劳顿,令姐身子骨较弱,又怎么能受得了呢?赵某的冷云府虽然不大,可也总有几间招待客饶屋舍,陆兄弟若是不嫌弃,大可以暂且在赵某府上落脚,等到令叔回来。”

陆拙心中窃喜,心道方才还在和师姐商量,如何才能让这位名声在外的赵公子上钩,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眼下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当真是世事无常,叫人不可捉摸。

陆拙闻言,当即便要应下,却见一直盯着窗外看着风景的陈立雪转过身来,朝赵冷云弯腰道了一礼,道“女子谢过赵公子的好意,只是我姐弟二人与赵公子无亲无故,断不能如此没有了分寸。不晓得内情的旁人会赞赵公子一声仁义,却不免要我姐弟二人不懂规矩。”

赵冷云不曾窥见陈立雪全貌,此刻听女子话,便觉语调婉转悦耳动听,不是那种刻意撒娇的语气,却自有一段然的风流孕育其中,听人令人忘俗。

开始与这位陆山一番交谈,眼看就要能将这位美人迎入府中,却不料在就要成事的当口,被这位女子从中截断,不免让赵冷云心中微微焦急。世人皆知,白芙城的赵公子,生平只有三大爱好,一是可以入画的美人,二是可以入画的美景,三就是兴致到了便要打赏。

像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美女,赵冷云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些表面冷傲、内心火热的女子,入了自己的冷云府,哪一个不是被自己调教得服服帖帖?莫看此女眼下不好话,只要在冷云府中,尝了甜头,只怕比那些刻意逢迎承欢的女子还要主动。

赵冷云想到此处,便觉的体内火热,尤其是陈立雪的冷眼相对,在赵公子看来更像是不言而喻的欲拒还迎,无非也是一种吸引自己的手段罢了。只要多两句话,还怕此女不乖乖入府?

赵冷云正要话,又听那蒙面女子话,“赵公子是白芙城闻名遐迩的谦谦君子,断然不会做出强人所难的举止来。想来也是女子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该将赵公子的一片善心想得如此不堪。只是家父曾有言,但要手脚尚在,就自有柳暗花明的通途等着自己。家教如此,还请赵公子莫要再言,陷我姐弟二人于不肖的境地。”

陈立雪一番话似软实硬,好的坏的两头都让她全部了,即便赵冷云还有什么话,也只能憋着不。

陆拙见师姐如此言语,便只好在一旁帮腔,一来二去成了入住冷云府就要背上不孝骂名的高度,使得赵冷云好一番讷讷不言,只好悻悻然告辞离去。

不过在临行之前,却是和陆拙两人了一声,若遇上任何麻烦,只管报上白芙城赵冷云的名号,怎么也能保二位一番平安无恙。

等赵冷云带着泰娘离开,这座酒楼也成了是非之地,陆拙二人更是成了场中焦点,见此处不是谈话之所,两人便径直去了客栈。

关上门之后,陆拙冲师姐竖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师姐,这一手欲情故纵玩得出神入化,令弟大开眼界。方才在返回客栈的途中,分明有几个偷偷摸摸的尾巴,想摸清楚咱们的落脚点,不用想也猜的出是赵冷云的狗腿子。师姐,接下来咋办?弟都听你的。”

陈立雪笑着摇头,“还需要什么计划?对赵冷云来,白芙城几乎成了他的后花园,在其中予取予求。身为白芙城的土皇帝,远比知府大人还要风光。得不到的最是念念不忘,只要我不入冷云府,对赵冷云来,就永远是一个念想,所以方才拦住你,是再正确不过的。”

话一半,还不忘打击自己。陆拙在心中腹诽不止,却也不得不佩服自家师姐对于形势的判断。若真如自己那般,草率做出入冷云府的决定,对赵冷云而言,师姐不过是焖在锅里的肉,早吃还是晚吃,不过一个念头而已。只有在外头吊着他的胃口,才能让他心有惦记,而自己这方才会利用赵冷云的切切之心,大有可为的做文章。

不过听师姐这样,陆拙也是满头雾水,“咱们就这样干耗着?”

“出动出击!”陈立雪一挥手,隐约间有指点江山的风采。

陆拙就喜欢主动,连忙问道:“怎么个主动出击之法?”

陈立雪眨了眨眼睛,便冲着陆拙笑了起来,眼睛也眯成了月牙。

陆拙一个激灵,几乎是本能反应,脸色大变,“师姐,你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笑,我...我怕!”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非要我打你骂你,你才开心?”陈立雪气愤道:“烂泥扶不上墙!”

陆拙却是长舒了一口气,“师姐,你这个样子,我就习惯多了。”

陈立雪白了陆拙一眼,吐出一个字来,“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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