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恩典
入夜时分，烛火抖动，刘子鸾正立在烛火边烧着一块锦布，看着那火苗，突然就有些失神。
“王爷。”景泰急切地喊了一声。
刘子鸾赶快松了手，那块锦布落在了地上，烧成一团，他手指微疼，被火燎到了。
景泰一脸忧心地看着刘子鸾：“事已至此，只能奋力一搏了。”
刘子鸾点头：“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平息这场战事。”
争权夺利当然免不了血流成河，这却是刘子鸾最不愿意看到的，他的五万兵马已经化整为零隐藏在建康城，就是为了牵制萧道成的兵马，就算全部战死，也不能把这江山拱手相让，走到这一步，已经身不由己，他已经做好了身死的准备，也算是无愧于先祖了。
景泰默不作声，战火烧起来之后哪里能那么快平息，除非有绝对的武力压制，可是他们倾尽所有的兵马也只能在建康城牵制萧道成，胜负犹未可知。
“好了，你下去吧。”刘子鸾的变声期已经结束，如今他的声音略显低沉，话依旧很少，却掷地有声。
景泰出了书房的门，他没有离开，在门外职守，看着书房的灯亮了一夜。
第二日卯时，三桥篱门旁边的一间院子就热闹了起来，宫里的人已经等在了外面，引得不少百姓艳羡，听说有位县主住在这里，今日要入宫觐见。
而此时的章始已经穿上了繁重的朝服，她正与高公公说着话：“我这次能带人入宫吗？”
高公公摇了摇头：“不行，只能县主只身前往。”
章始知道进宫非常严苛，却没有想到严苛到这个地步：“旧府里的人想见皇后，希望高公公能通融通融。”
高公公一脸无奈：“这入宫的事咱家说了不算，进出的人数都是有规定的，今日县主带了人进宫，不消片刻，该知道的人还是知道了。”
高公公说的隐秘，但是章始也知道了这人是谁，她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孙传芳，孙传芳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情况有变，那这三个人就要藏得更深了，等县主回来再决定。
不仅是想带的人不能带，铃铛也不能去了，章始一个人进宫，大家担心不已，高公公在一旁安抚：“皇后娘娘与县主说几句话就回来了。”
哪里有这么简单。
不管如何，章始还是上了宫里的马车，一路往内城而去。
两边的车门被关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外面丁点的情况，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车门打开，章始才看见巍峨的宫殿。
下了马车，宫门的守卫检查之后，继续上了马车往里走。
高公公骑着马在车边和章始说话：“娘娘如今还住在芳华殿。”
“恩。”
皇宫的路很长，下了马车又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章始才看见芳华殿三个字。
走到这里，这条路的确很长。
高公公送到门口就退下了，宫娥们进退有度，领她进了芳华殿。
“囡囡。”戴氰被宫娥扶着，一脸动容地迎了出来。
“皇后娘娘。”章始就要行大礼，一把被戴氰拉住。
“不必多礼，来来来，我们坐着说话。”戴氰领着章始往矮榻那里去。
矮榻的几上摆了好些个零嘴，戴氰拉着她：“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章始这才认真地看着戴氰，因为生了太子，所以整个人显得丰腴一些，可是这丰腴却恰到好处，穿了一件衣角绣着雏菊的纱裙，头发高高地盘起，插了一只金步摇，一身装扮简单，却光彩照人，章始不禁露出了笑容：“见娘娘如此我就放心了。”
“章始，坐下吧，我让嬷嬷把皇子抱过来给你看。”从见到章始的那一刻，戴氰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看着穿一身朝服的章始，戴氰油然而生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满眼的柔情，拉着章始的手：“现在这样，真好。”
章始心中也有些动容，只是这是深宫，要谨言慎行：“娘娘好，一切皆好。”
周围都是人，戴氰的芳华殿像一个筛子，别说是这小小的芳华殿，就是这个威严的皇宫，也是任百官窥探的，两个人稍坐了一会，就有嬷嬷过来：“娘娘，太子已经睡下了。”
听说太子睡下了，戴氰就揽着章始的肩膀站起身：“跟你们说了多少遍，是皇子。”
“是。”那嬷嬷嘴里应着是，脸上却还是高兴。
戴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牵起章始的手：“走，我带你去看皇子。”
因为皇子还小，又是陛下现在唯一的子嗣，所以显得格外地精贵，住所就安排在芳华殿的偏殿。
章始跟着戴氰穿过长长的廊道，在偏殿的门口戴氰停住了：“皇子的风寒刚好，你们就不要进去了，免得把脏东西带进去了。”
宫娥们忙止住了脚步。
戴氰只带了章始一人进屋，偌大的屋子里竟然丝毫不见皇子的身影，戴氰径直走向一面墙，墙上一块鱼戏莲的石雕，她按向那颗鱼眼睛，一道暗门豁然出现在章始的面前。
章始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没想到深宫之中还有如此隐秘之地，而此地竟然在戴氰的掌握之中，暗室里甬道相连，戴氰却轻车熟路，曲曲折折之中，突然豁然开朗，宽敞明亮的屋室富丽堂皇，远远地看见一个穿黄袍的身影，章始忙低下了头。
“陛下。”戴氰行了一礼：“囡囡来了。”
章始在地上跪下：“见过陛下。”
一阵窸窣声，章始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抬起头来。”
章始抬起头，看清面前的人，心里惊涛骇浪，面上却强作镇定，往常外面相传陛下肥胖如猪，现在那人脸庞消瘦，宽大的黄袍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一脸灰败，竟然是将死之色，他的身体摇椅晃，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孩子，章始的心几乎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一个不稳就倒了下去。
戴氰上前接过孩子，送到章始的面前：“囡囡，你看，这就是皇子。”
“是太子。”刘彧在一旁呵斥道。
戴氰身子一抖，却没有说话。
“你就是章始？”刘彧看相章始，身材消瘦，但是双眼却发光：“今日召你进宫，朕要赠你一件衣裳，现在就换上吧。”
衣裳？送黄金首饰布匹倒可以理解，送衣裳而且现在就要换上就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了，章始不自觉地看着戴氰，戴氰会看她一眼，悄悄地点了点头。
章始忙叩谢圣恩：“多谢陛下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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