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皮不开心
长到这么大，陆天择第一次由衷赞同那句话——愿无岁月可回头！
陆大店主深吸一口气。
只听身后人沉稳道：“昨晚非常抱歉，希望没有给您造成麻烦。”
略低的音调礼貌得体，却显得有些冷淡。
陆天择脑袋上的电灯泡一亮！这人难道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没有没有……”陆天择边爬起来边一本正经地解释，“我昨晚在后面的巷子里发现你喝醉了，就把你背了回来。”
然后大家就睡着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然而等他欢快地回头，就见本应面容英俊的高大男人脸上青一块肿一块，一副被谁痛揍了一顿的样子，显得异常狼狈。
陆天择：“……”
顶着痛揍脸的人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见他回了头，便坐起身来，向陆天择礼貌地伸出了右手：“景世。”
陆天择内心充满了违和感，强笑着伸手与他握了握：“您好，我叫陆天择，是这间水族店的老板。”
景世点点头：“您好。”
两人同时松开手。
景世从容起身：“我想借用一下洗手间。”
陆天择矜持地点头应允，待对方转身，立刻惨不忍睹地捂住脸！——
天啦他要照镜子了！！
我是不是应该抢先告状说他昨晚吃错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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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世马上就要迈进洗手间！
“那个啥！”陆天择骤然出声。
景世回过头。
陆天择秒怂！
到嘴边的话音瞬间转了个弯：“我准备点外卖，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想了想又十分此地无银地补充道，“你的钱包手机昨晚都被偷了，我可以先请你吃顿饭。”
“那就麻烦你了，”男人道，“我吃什么都可以。”
陆天择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景世干脆转过身来：“还有事吗？”
午后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挤进屋，将所经之地一视同仁地镀上了暖融融的金色，正巧落在他近乎冷漠的侧脸上。
陆天择之前的注意力都在他的伤上，现下被光线模糊了细节，才意识到这人当真生了副好相貌——鼻挺、眉高、眼框深邃，轮廓立体又英俊，带着些礼貌的疏离，就是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有点……
凶！
“没……事……”陆天择悲痛地弃疗了，“那我随便订了，一次性洗漱用品在洗漱台右边抽屉里，有啥需要的叫我就好。”
景世点头致谢，看陆天择开始翻手机叫外卖，便转身进了洗手间。
陆天择：“……”
陆大店主用余光悄咪咪地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没有冲出来质问！
——也没有惊讶地打翻杯子！
陆天择心不在焉地滑菜单，听里面很快传出了水声，好歹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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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口气并没能撑很长时间就又被提了起来。
藏龙在步行街a区的边缘，毗邻的路时常被前来逛街的人当做临时停车场，因此听见车响的时候陆天择完全没有丝毫警惕，还在兴致勃勃拆外卖盒子。
结果下一秒，一帮手持钢管的杀马特就冲进了店里！
“你们……找谁？”陆天择一怔，下意识起身，被随后站起身的景世沉着脸一把按住。
一名叼着烟的黄毛被人群簇拥着走上前：“你叫陆天择？”
陆店主莫名其妙地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那人将烟头随手丢进身侧鱼缸，不屑地扬扬手，“给我砸！”
“哎？什么？”陆天择一头雾水，“等一下，你们怎么回事……”
杀马特们全然不顾他满肚子疑惑，像即时战略游戏里第一批加载成功的工兵，抄起工具各自分工明确地四散开来，将陆大店主微弱的挣扎迅速淹没在了虚张声势的叫骂里。
陆天择：“喂！等一……”
“咔嚓！”
靠里的小喽啰刚刚举起钢管，只觉强光一晃，顿时捂着眼倒退半步，谁想一脚踩到了条件反射挡脸的黄毛，后者立马发出一声超高分贝的爆喝！
“操！没长眼睛吗！！”
满踌乱霎时一静。
小喽啰战战兢兢解释：“对、对不起老大，刚刚是他……他拍我们……”他伸手一指，果断将祸水东引给了依旧用手机镜头对准这边的景世。
被警察取证拍照多了以至于见到相机就发憷的黄毛：“……”
“不好意思，刚刚点错了，”景世姿势不变，一本正经道，“我换录像，你们继续。”
黄毛：“……”继续个屁啊！
陆天择正焦头烂额，连忙伸手拉他：“你别捣乱了啊！”等会闹急了打人怎么办？
景世看他一眼，语调却很平静：“没事，他们都是惯犯，抓住了最多在看守所关几天，应该都习惯了。”
陆天择都被他说晕了：“啊？”
为首的黄毛眯着眼看了过来，也有些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我录给保险公司看，”景世道，“我听说龙鱼的价格都比较高，你不会没有上保险吧？”
陆天择愣愣道：“上了……但是……”
“那就行了，”景世打断他，“意外险都是翻倍赔偿，你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这店面是你租的吗？”
陆天择似乎有些明白了，点头道：“是，租期5年。”
5年？
运筹帷幄的景三爷微微一顿，刹那间心思电转——恨不得一年一涨的商业街店面会同意一签五年？
景世到嘴边的话顿时试探地换了个说辞：“之后挂个中介转租出去就行。”注意到黄毛果然脸色一变，景三爷心里有了底，悬在紧急拨号页上的手放松，淡定接了下去，“这种位置……不愁租不出好价格。”
“哦……也对！”陆天择似乎豁然开朗，也不急了，好整以暇抱着手退回了景世边上，甚至出言催促道，“那行，你们快点砸吧，我俩还没吃饭呢，一会儿外卖都凉了。”
景世侧头看他一眼，又转回来继续与黄毛对视。
黄毛：“……”
黄毛瞬间气急败坏！
商业区的治安一向都是严抓重点，一般徐混根本不敢来故意闹事，看黄毛的态度，不用想都能猜出是有人花了高价雇他们来找陆天择的麻烦，来之前显然都做好了去派出所几日游的准备。
对方既然花钱请人来找茬，最终目的无非是要让陆天择“不舒服”，然而看他现在这老神在在的状态——鱼有人赔、房子不是他的，如果他事后真的去退租，只怕就不是“被”找了麻烦，而是要给他们背后的人找麻烦了……
毕竟这房子是大少爷给的，如果知道表少爷叫人砸了……
景世举着陆天择的手机，侧过头面无表情问：“还砸吗？”
旁边小弟也在小声问：“大哥，还砸吗？”
黄毛怒不可遏，一把狠狠扇开小弟的头：“砸砸砸个屁！滚去给季小少打电话！”
*
陆天择和景世吃到一半，黄毛才一脸阴郁地回来，怒气冲冲对陆天择道：“季少说是你言而无信在先，这是给你个教训！……他让我们半小时内带你去季宅，今天这事儿就算了！”
“哦，好。”陆天择态度很好，“我刚刚才想起来答应过季行川的约赛。不好意思我昨晚不舒服，今天给睡忘了……”他转头从外卖袋里翻出一杯奶茶递了过去，“别那么暴躁嘛，我请你喝奶茶，喏！”
黄毛：“……”
陆天择转头冲景世眨眨眼，道：“另一杯是你的。”
面容冷峻的男人拿起奶茶，在陆天择眼巴巴的注视下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将它放到了陆天择面前：“你喝吧。”
万岁！
陆天择欣然接受，当着黄毛的面愉快喝了起来，以至于后者忍不住开始疑惑这奶茶是不是真有那么好喝，也动手把吸管插进去试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难怪每次都要排长队！
黄毛眼神复杂——这店主脾气真是挺好的……
陆天择渴死鬼投胎般吸了一大口，这才畅快舒出一口气，笑眯眯道：“其实——店里的龙鱼只有一小部分上了保险……而且人为弄死，是不在理赔范围内的。”
景世看他一眼，显然早已猜到之前那句“但是”后的内容。
独留黄毛怔愣一瞬，蓦然瞪大眼！
陆天择无辜与他对视：“也就是说，你刚刚要是把店砸了，我就亏大啦！”
黄毛被珍珠呛住，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哎哎，你没事吧！”陆大店主情真意切道，“奶茶没毒，我是真想送你喝的！为了感谢你刚刚……嗯……明辨是非？”
黄毛怒不可遏，这种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的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景世面瘫脸的眼底飞速闪过一丝笑意。
他想了想，突然长手一伸，将陆天择面前的半杯奶茶拿了过来。
蔫坏的陆大店主顿时卡壳：“嗯？”
“最近的派出所到这只需要五分钟。如果他们准备动手，我已经在僵持期间报警了。”景世语调沉稳，配上一张八风不动的冷峻脸，完全看不出“强壤夺”的所行之实。
他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所以你也应该感谢我。”
陆天择：“……”
景世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赞叹：“味道不错。”
陆天择眼睁睁看着他两口喝完了奶茶，简直心头滴血！虚伪地露出一个杀气四溢的微笑：“那真是谢谢你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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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陆大店主的嘴贱，杀马特们刚刚有所缓和的态度瞬间又狂躁不羁了起来。
催促陆天择上车的时候甚至将他围了一圈，好似捉住孙猴子的红孩儿，恨不得也拿着一杆丈八火尖枪在后头赶他。
连景世也被推推搡搡往里塞。
景世：“我也去？”
黄毛凶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谁是谁，万一又是串通好了忽悠我呢？！都给我一起去！让季少自己挑他要的！”
陆天择：“……”
不要说得好像是卖猪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