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回忆
二十年前的一个雨夜，礼部林员外的府上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个女孩！”
抱着一个襁褓的接生婆急急地从产房里走出来，“老爷！”
林员外仿佛一下子如梦初醒一般接过孩子，低头看了一眼后忽然想起什么，“内人…内人她…”
“老爷别担心，夫人只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没什么大碍！”接生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老爷快看看孩子呀！怎么人都木讷了？”
被接生婆一提林员外才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搂在怀里的婴儿，看着那小小的脸和小小的手，林员外一时间竟然看得入迷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听见接生婆的笑声才意识到自己看着看着竟然看红了眼眶，赶紧轻咳一声背过脸去，“真…真好看…真好看…”
说着又控制不住自己地转过来，望着怀里的婴儿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翼翼地想去碰碰那婴儿红润的脸蛋。
在碰到的一瞬间又像是触电一般地缩回手，那样子像是生怕自己吓着孩子或者伤着孩子一样。
一旁的接生婆看着只觉得好笑，她接生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男人看见孩子这幅模样的，和平常的惊喜欢呼不同，林员外倒像是得到了这世间唯一一个珍宝一般小心翼翼，让人看了竟觉得自己也跟着屏佐吸起来。
“老爷，夫人请您进去。”
一个小丫鬟从屋里走出来打断了还在目不转睛看着婴儿的林员，那小丫鬟看见自己啊老爷这样也是眉梢都带着笑意，“老爷快进去看看吧！夫人一直在叫您呢。”
听到自己夫人的名字，林员外一下子就抬起头来，“夫人醒了吗？”
“刚醒，一醒来就说想看看老爷，”说着那小丫鬟笑了一下，“老爷和夫人还真是夫妻情深！”
被自家丫鬟调笑的林员外一点也不恼，腼腆地笑了笑以后点头，“好好好，我这就进去看看她！”说着就想将孩子递给一旁的丫鬟，谁知道被丫鬟更加大声地笑话了起来。
“老爷，您得把孩子抱进去给夫人看看呀！”丫鬟说着指了指产房里面，“小姐一出生就抱给老爷看了，夫人都还没看上一眼呢！”
闻言林员外才反应过来，局促地笑了笑，“说的是，说的是！”然后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就抱着孩子走了进去。
一看见床上躺着的神情疲惫不堪的自家夫人，林员外赶紧就走了过去坐在床边，“夫人…”
“孩子…”林夫人气若游丝地开口，林员外见状立刻将怀里的孩子递到她的面前，“孩子在这里，在这里，夫人，辛苦你了…”
林夫人看着襁褓中的婴儿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孩子一切都还好吗…”
“好，好，”林员外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哪里都好，夫人别担心，先好好休息…”
林夫人眼中全是怜爱，看着自己的女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老爷，孩子的名字…”
“孩子的名字…”林员外闻言微微一愣，似乎还没想到这个事情，不过立刻就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后，伸手抚上自己妻子的脸，“取你我名字中最后一个字，叫疏童如何？”
“疏童…”林夫人开口轻轻念了一句，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疏童…林疏童…”
“夫人觉得如何？”
“好，孩子就叫林疏童…”
“小姐！小姐！”
林疏童在父母的悉心照顾下很快就长大了，这几日街上来了个说书的先生，那说得故事才叫一个引人入胜，惹得这个街上所有的孝子都喜欢往他那里跑，一呆就是一整天。
这小疏童从小被父母宠爱着，性格自然是有些骄纵，就更加喜欢做些叛逆的事情了，比如这个。
比如此时的林疏童就充耳不闻身后丫鬟的喊叫，加快速的地跑向前方，跑着跑着还不忘回头冲身后的人大喊，“翠玉你别跟着我啦！”
“小姐！那怎么行啊！小姐！”
被称作翠玉的丫鬟在后面大声地叫喊着，“小姐你等等翠玉啊！等等翠玉！”
林疏童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等到你那故事早就说完了！
一想到这里林疏童又加快了些步子，后面的翠玉看着自家的小姐突然开始加速自己也只好咬咬牙跟着加速起来，可她从小就不擅长跑步，现在跑了这么久本来就腿发软，没想到这一加速眼神又一直看着前面狂奔的小姐，一个没注意就绊住了石子，“哎呀！！！！！！”
林疏童听见身后丫鬟的惊呼赶紧刹住了步子，回过头一看果然翠玉摔倒在地上，看样子还摔得不轻。
“翠玉！”
看着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重重地摔在地上，林疏童几乎是本能地就冲了回去，“翠玉！翠玉你没事吧！”
翠玉支撑起身体从地上坐起来，脸上被砂石划出了一道道血痕，看得林疏童心里一惊，“天呐翠玉！”
“小姐，我没事，我没事，”翠玉看着自家小姐吓得快哭出来，赶紧开口安慰着，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脸上伤成了什么样子，只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小姐，老爷嘱托过绝对不能让你一个人上街的，你就别为难翠玉了，带着我一起去吧！”
看着林疏童不说话，翠玉还以为她是在犹豫，赶紧又开口，“我保证，我保证不会碍着小姐的事，真的！”
听着翠玉这个时候还在担心自己会被拉下，林疏童只觉得胸口似乎有什么堵住一般，感赶紧摇摇头，“我不去了，我不去了，翠玉你快起来，我们回去找娘…”
翠玉一听这句话以为是自己打动了林疏童，连忙欢喜得就想笑，可是一咧嘴就扯动到脸上的伤口，疼的她一下子龇牙咧嘴起来，“哎哟…”
“翠玉，我扶你起来，我们快回去…”看着翠玉疼得呲牙咧嘴，林疏童心疼地伸手拉住翠玉，害怕她伸手去抓挠脸上的伤口，“我们快回去找娘…”说完就扶着翠玉从地上站起来，看着翠玉一脸不解的样子和脸上的伤口，林疏童内心更加自责，“翠玉…”
“怎么了小姐？”翠玉因为看不见自己脸上的伤口，只觉得可能是那里擦伤了，也没在意，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林疏童，“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快些回去吧…”被翠玉一提问，林疏童反而心虚起来，赶紧瞥过脸不去看她脸上的伤，懊恼地说完后拉着她就往回走。
到了林府以后翠玉就被林夫人拉到屋子里去涂药了，剩下林疏童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
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林疏童满脑子都在想自己害得翠玉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都是伤在脸上可怎么办，然后又不断地祈祷起来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够治好翠玉的伤。
就这么在院子里惴惴不安地走动了一会儿后门突然被打开，林疏童望过去就看见自己的母亲林夫人冷着脸站在门口，“疏童，你跟我过来。”
从未见过自己母亲如此严肃神情的林疏童一下子慌了神，脚步都不利索起来，挪动着步子跟着林夫人走到另一间屋子里，刚进去就听见门被林夫人关上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训斥。
“跪下！”
闻言从来没有被母亲这样教育也从来没有下跪过的林疏童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只见那张一向温柔恬静微笑着的面容上全是震怒和严肃，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空，仿佛不认识面前的母亲一般。
“我叫你跪下你没听见吗！”林夫人看林疏童毫无反应以为她有什么不服，更加生气了。
被母亲的怒吼给吓过神来的林疏童赶紧跪了下去，“娘…”
“你知错吗！？”
闻言林疏童立刻点头，眼泪一下子就控制不住地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娘，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该想自己跑上街听故事，害得翠玉在我身后追我，才让她摔成这样…”
“不让你一个人上街是担心你你被那些人贩子拐跑，你倒是好，”林夫人气得声音都变了，身体都微微地颤抖起来，“你想一个人溜出去，还连带着连累翠玉伤成那样，你知道我看见翠玉那张脸上的伤口有多心疼吗！？”
翠玉从型林疏童一起长大，在林夫人眼里翠玉就像是自己的另一个孩子一样，看见如今因为林疏童的原因害得翠玉受伤，对于林夫人来说就像是左手划伤了右手，哪边都是心疼的。
听到翠玉的名字林疏童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嘤嘤地呜咽起来。
“娘，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林疏童哭着说道，“翠玉，翠玉的伤，求求娘一定要治好…”
闻言林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浑身像是虚脱一般坐在林疏童面前的椅子上，“翠玉脸上有几道的伤口太深，恐怕今后还是要留疤了。”
一霎间，林疏童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血液似乎也凝固了。
“翠玉与你情同姐妹，是老爷和我看着长大的，在我们心中，她就像是你的姐姐一般，”林夫人虽然气氛，可当一看到林疏童哭泣呜咽的样子时又只觉得什么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老爷和我本来是打算等她及第后便替她寻一个好人家的，让她去好好过日子的…”
可如今，真的不知道有哪家公子是愿意寻一个脸上有疤痕的女子作妻子的。
想到这里林夫人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林疏童听着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连哭都忘记了，只像是麻木一般看着自己的母亲，既说不出话，身子也好像没有力量般摇椅晃。
“娘…怎么办…”年幼的林疏童一直认为嫁给好人家是所有女孩的梦想，现在一听到这些话只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毁了自己最好伙伴的梦想，自责与无助在一瞬间笼罩住了她，在她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的内心上狠狠地割了一道口子。
林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跪在地上傻傻地掉眼泪，心立刻就软了，连忙弯下腰将她扶起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去责备你也于事无补。”说着林夫人顿了顿，看着哭花了脸的林疏童，心里不知道有多心疼。
“疏童，你一定要记住，”叹了口气的林夫人伸手抹去林疏童脸庞的泪珠，“爹和娘对你的要求其实并不高，我们不期待你去做一个无私的人，不去期待你去做一个只懂得奉献的伟人，可我们只想你做到一点，我们对你的要求也只有一个。”
“那就是你绝对不可以因为自己的私欲，而去伤害他人！”
时间一瞬间回到现在。
我呆呆地看着林疏童跪倒在我和苏昊的面前，那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那脸庞滑落。
“这…这到底怎么…”
我到现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拉拉苏昊的衣袖让他给我解释一下，谁知道他像是没感觉一样一直冷冷地瞪着面前的林疏童。
“看来皇上是不打算回答臣妾了。”
林疏童像是想开了一样露出凄婉的一笑，闭上眼似乎在做深呼吸，再睁开眼时已经是那个平时淡定的模样，“皇上，臣妾，认罪。”
嗯？
认罪？
认什么罪？
我的脑子现在更加混乱了。
“既然你自己认了，”苏昊的声音冰冷，“那对后面要发生的事心里也有数了吧？”
不是，到底什么事，认什么？
我看着林疏童的样子，“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可还没等我说完，那边就传来了太后驾到的声音，我见状连忙就想拉林疏童起来。
这林疏童可是太后放在心尖的宝贝，虽然我还不是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这两个人的状态应该是林疏童做了什么事惹苏昊不高兴了，哪怕是这样，我也觉得太后不会愿意一走过来就看见林疏童跪在我和苏昊面前吧。
可林疏童似乎心意很坚定，任凭我怎么拉拽都纹丝不动，只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眼看着太后马上就要到了，我抬头看了眼苏昊，后者倒是一脸淡定，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么紧迫的情况也容不得我多想什么，我趁着太后还没看见我们的瞬间，膝盖一弯也跟着朝苏昊跪了下去。
这下苏昊的眼神中总算不是冰冷的情绪了，似乎多了一丝无奈。
“你跪着干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又被太后说什么嘛！
可还没等我解释什么，太后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那琴，是哀家让疏童去割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