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已经下午, 房间很暗, 阳光从遮光窗帘的一条缝隙钻进来。

熬了一整个通宵写稿的阿旋, 睡得正香, 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她抱着枕头翻了个身, 隐忍着不去闻那个味道, 可那味道却越来越浓。

即便身体极度疲惫,乐璃还是坐起了身。她下床后, 昏昏沉沉地拉开窗帘, 那股刺鼻的血腥味便随着一阵风飘了进来。

那味道是从隔壁传来的,她们家隔壁住着一个老奶奶。

从原主的记忆中大概可以得知,原主阿旋是一名悬疑网络作家,她隔壁住着一个老奶奶。

原主嗅觉灵敏超于常人, 加上她自己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悬疑作家,逻辑思维缜密, 曾经借助自己的嗅觉和聪明,帮警方破获过两起大案。

从乐璃接收到的案件原委可以得知, 血腥味的来源是隔壁的一具死尸。

而这具尸体的主人是隔壁文奶奶唯一的儿子,文建国。

这栋楼一共有7层,42个房间, 全都是文奶奶的房产,文奶奶是个实在人,即便外面房价猛涨, 她的租金也没涨。同样地段的房租已经涨到了三千, 而文奶奶只收一千五的租金, 可以非常良心了。

依文奶奶自己的法,她收租只是想保证自己和猫崽们的生活,她一个老人也花不了什么钱。

起初,文奶奶有三栋房可以收租,可就是因为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文建国,另外两栋楼被他赌博输得一干二净。文奶奶为了保住这栋房子,将房产证等物件儿收得严严实实,甚至不再给儿子拿一分钱。

这几,文建国赖在文奶奶家里要钱不成,便耍泼耍赖,将文奶奶养的几只猫崽从七楼扔了下去,活活摔死。

文奶奶哭晕了过去,而住在隔壁的原主对此恼怒非常,替文奶奶出头,和文建国吵起来。

文建国大声骂她,并且将她摁在地上一顿暴揍。

女孩不是男人对手,只能任由挨打,她嘴里大声威胁:如果他再敢对文奶奶不敬,就让他和自己书里主角死得一样凄惨!

最后是邻居们上前把文建国给拉开的,但是阿旋擅不轻,半边脸都肿了。

没想到第二,文建国就死在了文奶奶家里,头被砍掉,满屋子都是血。原主阿旋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以为是文奶奶出了事,甚至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结果就看见了文建国被砍头惨死的惨状。

屋内的十几只猫咪还在舔地上的血水,桌子上、沙发上,以及墙面上,都是猫崽们的血爪印。

文建国的死法和阿旋最近一本书里死者的死法一模一样,而凶案现场她又是第一个出现,所以警方很快将她锁定成了嫌疑人。

阿旋被警方抓了之后才知道,文奶奶在前一晚上就回了乡下老家,至于文建国是什么时候再回到文奶奶家里的,没人知道。

原主阿旋在被抓之后,她家里搜出了凶器。

她有作案动机,又最先出现在案发现场,还在她家里搜出了凶器,种种证据都表明她是凶手。

最后警方判定阿旋为冲动报复杀人,因为忍不下那口气,冲动之下便杀了文建国,她被无期徒刑。

接受完原主的案件经过,乐璃所做的第一步,就是绝对不离开自己的房间,绝对不去凶案现场。

只要她不离开房间,凶手就没有机会把凶器放她家里,也没有机会污蔑她。

乐璃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原主有个刑警朋友,而这个朋友也知道她嗅觉灵敏的事。

如果她彻底不去管隔壁的事,那么她这位朋友一定会怀疑她。

她的嗅觉这么灵敏却一直没闻到隔壁的味道,不是太奇怪了吗?

她取过手机蹲去沙发上,翻出手机通讯录,找到了沈涛的电话号码。

在原主的世界里,这位警官大概不叫沈涛,只是因为他们任务的需要,NPC临时变成了沈涛。

乐璃给她发了信息过去:“涛涛,今有空没?上次你给我提供素材,我了要请你吃饭的,今我在家炖鸡汤,你来吗?好吃好喝招待哦。”

沈涛在外面执行任务,三个时后才回复乐璃。

“我看你请我吃饭是假,灵感匮乏才是真吧?介意我带一个徒弟吗?我这徒弟长得白白嫩嫩的,刚从警校毕业。你还是单身吧?顺便介绍给你,不定你喜欢这种类型呢?”

“好,那我多加一双筷子。”

收了手机,乐璃开始做饭,炖了锅鸡汤,也特意炒了几个香味重的硬菜。

一个时后,有人来敲门。

乐璃开了门,看见了站在外面的沈涛和沈慕。

与前几个世界不同的是,这个世界的沈慕皮肤稍偏麦色,一看就是常年在外出任务的皮肤。

沈涛指着沈慕给乐璃介绍:“阿旋,这是我徒弟沈慕,跟我一个姓,他管我叫声哥,想着他回家也是吃外边儿的饭,索性带过来在你这儿蹭饭了。”

沈慕冲她颔首,“你好。”

乐璃侧身让开一条路,邀请他们进屋。她拉开餐椅让他们坐,径直去厨房盛汤。

沈涛是个话唠,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给她讲他最近办的案件,滔滔不绝。

沈慕全程安静,时不时抬眼盯着乐璃。

她注意到沈慕的偷偷打量,毫不回避地与他目光相对。没想到因为她的坦然,倒让对方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男人麦色的面颊上隐约掠过一丝红晕。

乐璃起了挑逗心思,问他:“你看我做什么?”

沈慕立刻垂头扒饭,仿佛在刻意掩饰什么。

沈涛见他反常,也问他:“我妹子问你呢,看她做什么?是不是觉得哥这妹子,长得好看?”

沈慕咳了一声,搁下饭碗,抬眼看着乐璃:“我们见过的。”

“嗯?”沈涛疑惑地看了眼乐璃:“阿旋,搞了半,你们认识啊?”

乐璃仔细搜刮原主的记忆,还真不记得与沈慕在这个世界里见过面。

沈慕提醒她:“你去年是不是去过尼泊尔?遇到了抢劫?”

乐璃想起什么,哦了一声后:“你就是当时救我的那个哥哥啊,看不出来啊,当时你可白白净净的,怎么才一年前不见,你皮肤变得这么健康了?”

沈涛看了眼两人,咂舌道:“没想到你们俩还有这缘分呢?”

乐璃微笑,他们可是老搭档了。

就在沈慕还要话时,乐璃的鼻子突然动了动,皱起了眉头。

沈涛问她:“妹子,怎么了?”

乐璃:“我今一下午,都隐约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当时我在厨房处理鸡肉,加上一下午都呆在厨房,嗅觉被干扰了不少,我以为是鸡肉的腥味儿。现在从厨房出来,我觉得那股子血腥味好像越来越重了。”

沈涛的神色立刻严肃。

他知道阿旋的嗅觉很灵敏,已经到了一种堪比全只嗅觉的程度。人类能有这种嗅觉,这在世界上非常罕见,也正因如此,阿旋帮他破获过两起大案。

现在阿旋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那么极有可能是人血。得是多少血量,才能达到让阿旋闻到的程度?

乐璃一脸严肃起身,往客厅的窗户边去,她指着老奶奶的窗户,回过头对他们:“血腥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糟了,昨文奶奶的儿子来闹过事,可能是文奶奶出事了!”

着,乐璃开了门,朝隔壁跑去。

沈慕和沈涛追出去,却发现乐璃停在了门口。

乐璃回过身看着他们:“门没锁!”

她着,推开了门,里面的惨况瞬间映入眼帘。

文建国头被割掉,躺在血泊郑屋内十几只猫上蹿下跳,甚至有几只猫崽正在舔人血。沙发上、柜子上、白墙上,映满了猫的血爪印,看起来十分骇人。

乐璃吓得捧头大叫,双腿一软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过身扶着墙开始呕吐。

这层楼的邻居听见声音也都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也看见了里面的那一幕。

沈涛和沈慕两名警察立刻用自己的身体充当警戒线,保护现场,并且联系局里派同事过来。

半个时后,警方封锁了案发现场,法医开始勘察现场完成取证。

一名女警陪她回到家里,开始给她录口供。

她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她把下午就闻到血腥味的事儿如实告诉了警方,她下午在厨房忙碌,嗅觉受到干扰,真正察觉到问题是吃饭的时候。

沈慕给她倒了杯水,沉默地在她旁边坐下,给予她无形的安慰。

乐璃似乎想到什么,她:“对了!文建国的死法,和我里一个配角的死法一模一样!昨晚我和文建国发生了争执,他打伤了我的脸,害得我今上了好几层粉底才盖住。我当时很生气,就威胁他,他如果再敢来找文奶奶要钱,就让他和我文里配角死的一样惨。今他就死了,还跟我配角死法一模一样,所以我认为,那个凶手一定是当时围观我们吵架的人。”

做笔录的女警若有所思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又继续低头做记录。

等录完口供后,回去路上,女警跟沈涛:“沈队,我有个想法……”

沈涛问她:“你是想,阿旋可能是凶手?她请我们吃饭,只是为了让我们给她做人证?”

女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沈队的眼睛。”

沈涛想了一会才:“我也这么怀疑过。可刚才听她的法,我倒觉得,她似乎是在引导我们。”

“怎么?”

“她是个悬疑作者,想杀人,不会用这么lOW这么明显的手段。我看过她的书,她的书中每一个凶手的犯罪手段都非常高明。她是作者,是创造这些凶手的上帝,凶手聪明就等于她聪明。她如果想杀人,没必要用明显拙劣的手段。”坐在副驾驶的沈慕插话:“她应该是早就知道里面有人死了,但她并没有贸然冲进去,她可能想到了有人会栽赃陷害她。”

“难道就不能是她故意这样的?然后让我们排除她的嫌疑?”女警问。

沈慕又:“目前还有凶器没找到,据楼下卖部的大婶,她已经两没出门,所以没有丢弃凶器的机会。如果她是凶手,凶器就一定在楼内,或者她家里。凶器是斧头,并不好藏,我们已经搜过她家里,甚至搜遍了整栋楼,都没有找到斧头,这明她不是凶手。带走凶器的人,才是凶手。”

女警又问:“那万一是卖部大婶没注意到她出门呢?”

沈慕:“卖部的窗口是朝着一楼楼道的,也是下楼必经之路,而卖部的摄像头就对着楼道。刚才你们录口供的时候我已经看过监控,她的确没有出去过。”

“那我们从监控里看看谁出去过不就好了吗?”

“除了阿旋,那栋楼的拽都出去过。而且因为楼里住着一个独居老人,今早上九点到十二点,分别有两个学校组织了学生来看望这位老人。这栋楼一共168个拽,加上今进出的老师学生,一共210人,但是没有一个人带着斧头离开这栋楼。”

“那就奇怪了,难道凶器凭空蒸发了?”

*

案发第二早上,惊闻噩耗的文奶奶回来了。

即使儿子再不争气,也是她亲生儿子。文奶奶坐在乐璃家里哭得眼睛都红了,一直橘猫跳到奶奶腿上,轻轻地舔着奶奶手背,以示安慰。

奶奶刚哭了没一会,沈涛和沈慕来敲门。

两人进了屋,在奶奶对面坐下。乐璃去给他们倒了杯水,她刚搁下水杯,就听文奶奶止了哭声。

文奶奶擦干了眼泪,眼白里还有血丝。她抬眼望着沈慕和沈涛,声音嘶哑:“警察同志,你们不用查了,杀我儿子的人,是我。”

闻言,连乐璃也是一惊。

这是什么神发展?凶手就这么自首了?

沈涛和沈慕相互看了一眼后,沈慕开口问她:“奶奶,我知道您伤心过度,可这罪,您不能乱认啊。”

文奶奶一脸坚定:“是我,杀建国的人是我。我伤心,不是因为他死。他死不足惜,我哭是因为怨恨自己。我以为杀了这个不孝子,我就可以得到解脱,会开心。可是我发现,我并没有开心,我一点儿也不开心。到底是亲生骨肉,虎毒不食子,杀了他,我也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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