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雨夜出货
楚不笑总归还是回到了这里。
即便这个地方曾经可以说是他的噩梦，让他在无数个日夜里辗转难眠，甚至一度成为了他的心魔。
但他已经经历过很多事情了，相较于之前心海掀起的滔天大浪，今日不过是微波潋滟，算不得什么。
成长，有时候能够打败一切艰难险阻。
过了石碑上雕刻着的地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原因，还是楚不笑期待着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一路走来，他没有看到破败凋敝的村庄，反而有种在新时代建筑物群之中游曳的感觉。
“毕竟已经过了五年，就算是一只小树苗，此刻也应该长得让我不认识了。”楚不笑自嘲般的笑笑。
颇有一种在外漂泊多年，归乡之后，感叹物是人非的感觉。
当然，这种萧瑟之感楚不笑是制造不出来的，你让一个二十岁回家的人表现出五十岁人的沧桑，多少有一些强人所难了。
不过这种陌生而又熟悉的心境还是殊途同归的，还带着一些担惊受怕，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他也不知道那些熟悉的人影现在还在不在。
这种感觉对于楚不笑来说自然算不上陌生，可以说他从有这个念头开始，就饱受这种情绪的折磨，如今面对现实，他倒希望这种情绪多折磨他一会，这样不至于在真正面对的时候，乱了阵脚。
若是提前做好了准备面对最糟糕的情况，那么心便似铁一般坚不可摧了。
一路走来，踏步在水泥路上，楚不笑张望着，发现除了地点是正确的，村前的大石板依旧，所有的建筑都变了风格。
就连之前的鱼塘此刻也消失不见，反而变成了一座人来人往的大型超市，尽显变化。
如果不是他坚定的认为这就是他的故乡，恐怕早就离开了这里，毕竟这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村庄。
“老伯，请问一下楚家湾怎么走？”
尽管楚不笑不想表现出一种异客归乡的窘迫之态，但如今事情已变得这般让人萧瑟感叹，便是再不如意，也只能抛弃一些别的复杂的情绪，徒留下归乡心喜。
否则，便是大煞风景了。
“酗子，你是外地的？”
挑着扁担的老伯，显然是刚刚从菜地里回来，将菜送往摊铺里挂卖。
“额，不是，之前便是这里的，不过去外地呆了几年，这不回来了，找不到家了。”
本来还想委婉表达一下自己如今困境的楚不笑，在看到老伯清澈澄净的目光却是再也忍不住，将心底的事托盘而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伯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却给他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我说为什么你一个站在这张望着，还以为你在找什么人呢。”老伯嘴角含笑，“这几年村里发展的太快了，便是老头子我啊，现在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楚不笑点了点头。
确实，之前的村庄连一座完好的房子都没有，所有人家都是土做的泥瓦房，冬天冷，夏天热，穿的衣物也十分破旧，再加上教育落后，交通不方便，便是再过十年，还是这种状态，楚不笑都觉得正常。
“是老楚家那孩子有出息了。”老伯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就在三年前，老楚家那孩子在山间迷了路，大家本以为他失踪了，没想到几天之后竟带来一群饥寒交迫的商人。我们虽然穷，但饭还是能吃得饱的，大家将囤积的粮食分了一点出来，商人们休息好了之后就离开了这里，我们也没什么别的想法。”
“没想到这群商人竟然在数日之后又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教书先生，为我们村修路，建房，村民们没想到就这样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
楚不笑看着老伯脸上的笑意，心里却疑惑万千，“老楚家的孩子？那孩子叫什么？”
“楚不笑啊。”老伯也不隐瞒，“不过现在楚不笑已经出名了，而且是个大忙人，不是每个人相见就能见到的。”老伯叹了口气，不过并不哀伤，反而有些自豪。
反倒是楚不笑本人，听到这话，顿时心里一个咯噔。
自己确实是在三年前离开这里的，不过却并没有再回来过，至于所说的带商人入村更是无稽之谈，不过老伯如此肯定，不太像是装出来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老伯口中的 楚不笑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他自然是想要直接找上门，跟楚不笑说个清楚，虽然他有愧于老楚家，但也不表示谁都可以顶替楚不笑之名，欺骗他家人的感情。
“老伯，这老楚家都几个小子啊？”楚不笑勉强露出笑容来。
“一个，独生子。”老伯眼神促狭，“你不会是想要做上门女婿吧？我跟你说啊，老楚家一脉单传，多少姑娘上门都不要，要是家里有个姑娘，恐怕全村的酗子，都要沸腾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听老伯说的话，胡乱猜测的。”楚不笑装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径直就走了。
......
“又是梦。”
被闹钟吵醒的楚不笑睁了睁惺忪的睡眼，有气无力。
这也不知道是多少个梦了，虽然他一直想要回到故乡，但一直没有时间，但说句老实话，在他心中归乡之情也没有那么迫切。
毕竟留在那里的几乎都是不好的回忆，除了想要解开一些谜题，更多的，也没有什么恰当的理由。
“已经五点了？”楚不笑一看闹钟，顿时有了精神。
他现在生活条件艰苦，可不能做贪睡的懒虫，不然恐怕哪天就把自己饿死了，必须得狠狠地逼自己一把，毕竟饿肚子的感觉并不好受。
于是乎，他在楼下早点铺吃了油条豆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打通了何青的电话。
“莫西莫西？”
“我是楚不笑，找你有事。”
“嘟嘟嘟——”
再次拨通了号码，“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楚不笑也没有什么哀伤的情绪，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要是何青能够第一时间接通，并且将钱借给他，反而出乎他意料之外。
断了自己唯一出路的楚不笑，只能自给自足。
“上次我记得何青跟我说过，我买了很多没有用的东西，似乎可以二手卖掉。”楚不笑灵光一闪，于是乎刚从楼上跑下来，又立马以百里冲刺的速度赶回了家里。
一顿子翻箱倒柜之后，楚不笑这才发现，自己上次听何青说的话，好像有什么偏差。
她好像不是说自己买了很多没有用的东西，而是说自己是个没用的东西！
我靠！
领悟过来之后的楚不笑别提面部表情有多狰狞，差一丢丢就可以治好他的面瘫了。
不过他现在自然没有时间去跟何青计较，别说何青说他是个没用的东西，就算是真的要站在他头上撒尿，他也只能忍气吞声，连句抱怨的话也不敢说。
毕竟天底下，妹妹独此一份。
“找到了。”楚不笑目光一亮，焦点汇聚在自己手上拿着的物事。
这是一套他小时候集齐的卡组，那个时候全班二十五个学生，只有他完完全全集齐了一套卡组，当时他清晰的记得，正因为如此，那段时间整个班级的舆论走向完全由他一手操控。
足可见这个卡组的威慑力！
不过后来学校里不让带这玩意，说是影响学习，楚不笑只好收了起来，没想到这一放几乎就是一辈子，要不是被生活逼的没办法，恐怕它重见天日之时，指不定会以一个古文物的姿态出现在展览台上。
好了，先卖它吧。
楚不笑打定主意，这才拿着从隔壁小妹妹哪里千万般讨要过来的手机，完成了上架定价等一系列问题。
因为卡组外面有一层密封的膜，另外还有全金属防锈套装，所以保存和卖相都很完整。
楚不笑定价四千。
他一来是并没有见到有人卖类似的东西，所谓物以稀为贵，大概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另外一点，是楚不笑不想用太低的价格去标码自己童年的回忆，如果跳不出价格这个圈子，他不卖也罢，所谓好货只待有缘人，他想应该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毕竟很多时候，往往并不是为了将东西卖出去，而是享受卖东西这样一个过程。
你还别说，这年头瞎了眼，混不吝的人还真不少，只过了十分钟左右，就有人发消息给他了。
“在吗在吗？”
“”楚不笑面无表情的发出了一个表情，尽管他内心波动的如滔天巨浪，久久难以平息。
“我好喜欢你的这套卡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集齐的呢？”
“1998年10月27日。”
“,那个时候的卡组你能保存的这么好，你不是个怪物吧？”
“怪物算不上，我只是比平常人多一颗保存美好的心而已。”楚不笑尽情的表演着一个与他完全不符的角色，尽管他的头像还只是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女孩子，“你想要？”
“当然啦，要知道我做梦都想要这样一幅卡组啊，不过妈妈这个月给我的零花钱有点少，你能不能帮我留着，我下个月再买。”
“你现在存了多少零花钱？”楚不笑问道。
“3500，还差五百。”
3500？！楚不笑好歹注意点形象，没有将心里的惊叹表现在公屏上，“你现在多大了？”
“八岁。”
楚不笑心中忽然涌出一股无穷的凄凉感，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每个月的零花钱比他的生活费多了四倍不止！
这是什么家庭啊，有矿啊！
“怎么了？是不是我妈给的钱太少了？我也觉得有点少，毕竟不是每个孝都像我这么节省呢。”
“呃呃呃”，楚不笑觉得他再聊下去就要自闭了，“基于你是懂我的人，这套卡组落在你手上也不算埋没了它的价值，所以我决定以3500的价格低价贱卖与你，你觉得怎么样？”
“好好好，你发货，我这就买单。”八岁的小姑娘明显没有什么戒心，满脑子都是收货的喜悦。
楚不笑满口答应，自然是屁颠屁颠的跑去发货，这一看地址，顿时傻眼了。
世界这么小？
这个八岁的小女孩还能是谁？就是他隔壁那小姑娘，手机现在还在楚不笑手上呢！
不过，这小姑娘明显不止一个手机，否则也不可能将手机借给楚不笑，毕竟楚不笑可是十里乡亲远近闻名的大穷人啊。
借给他东西，完完全全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当然在肉包子足够多的情况下，打不打狗就无所谓了。
于是乎，楚不笑赶紧拿上卡组，敲响了隔壁的门。
小萝莉聊起天来人畜无害的，此刻看到楚不笑眼神都变得无比深邃，难以看透。
“没想到你那收破烂的地方，竟然还有些好东西，真的是让我吃惊。”
“你也挺让我吃惊的，竟然反应的这么快。”楚不笑叹了口气，“五百块，不能再少了。”
小萝莉伸出手来，丝毫不在意楚不笑流露出的态度，一手接过手机，一手接过卡组，“你想多了，就算是交易，也是用我自己的号交易，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都是我，就是一千万，也雨女无瓜。”
“江小燕，你可知点分寸？”楚不笑语气中难掩怒意，“你这样做，未免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这种厚颜无耻之人，虽然已经领教过，但现在面对，楚不笑还是无法做到淡然处之。
“我知什么分寸？”江小燕眨了眨亮闪闪的大眼睛，“我还只是个孝子，而且未成年，童言无忌还需要顾忌什么分寸？反倒是你，气度也太小了点，这年头你这样的男人，是嫁不出去的。”
“当我没说，告辞。”楚不笑三两句讨不到好处，就想要离开这里，没想到走的时候还被江小燕给拦住了。
“干嘛？”楚不笑止住了步子，他还真的有些怕这个小魔女。
要是你欺负了她，她肯定要满世界喧哗你对她的残暴行径，再加上邻居都是一群爱心泛滥的人，不出一周，你就会被这里的人无情排斥，最后只能无奈搬走。
所以楚不笑认栽了。
“你家里还有没有这样的东西，我以成本价收购。”
“让开。”楚不笑毫无留恋的挥了挥衣袖，离开了这里。
他刚刚心里竟然还抱有一丝希望，简直是浪费脑细胞！
......
再次在家里鼓捣了一下午，楚不笑终于再次翻出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一张看起来就不简单的牛皮纸。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残破的玻璃渣子。
好吧，楚不笑只是从垃圾堆里翻出来了一张看起来有点价值的牛皮纸。
这张牛皮纸的来历好像也不怎么简单。
集卡组的时候老板送的，拿来包卡组，不过楚不笑嫌它有些落伍，而且看上去不太干净，就放在一边了。
不过现在来看，这张牛皮纸确实符合价值高昂的一类物品。
带着年轮的斑点彰显着悠久的历史，一只造型别致的夜叉跃然纸上，虽然有些模糊，但隐隐透露出的一股味道，亦是十分之凌厉。
反正就是看起来就不明觉厉那种。
这次，楚不笑长了经验，没有第一时间找江小燕。
而是不惜花费三元大洋，在网吧开了一个小时的机子，可谓是下足了本钱。
这次楚不笑是想通了，富贵险中求，要是舍不得成本，很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有完全脱离别人，自我投入，才会有出路。
当真是，成功你明白一点，失败你明白一切。
于是乎，楚不笑再次忙活了起来。
对于他这种电脑白痴，仅仅是注册个账号，并且在没有手机的情况下，也意识到了没有信用分的恐怖。
但没有办法，条件艰苦是不可改变的，想要发家致富，只有这一条路。
当楚不笑将东西发布之后，上网的时间也剩的不多了，不过幸运的是，竟然有人给楚不笑留言了。
而且来人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柔软带妮娇娇妹：“在，可交易。”
吃了秤砣的铁心：“？”
柔软带妮娇娇妹：“晚上八点，东七里街108号。”
两个人三句话就达成了交易，如果不是来人信用分高的可怕，楚不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人机，或者骗子。
不过现在就算真的是骗子，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换句话说，就算是骗子，楚不笑也要想办法从他口袋里抠出点粮食出来。
现在距离晚上七点还有一段时间，楚不笑准备先找点攻略看看。
毕竟面对面交易对于楚不笑来说，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乎，他十分豪气的再次加了一个小时，开始浏览起之前的那些交易的网友分享的经验帖来。
“首先，咱们作为买家，本身就是上帝，在气势上就不能输。你要是觉得价格高了，可以说一说如此物价飙升，生活的状态，对面就算是个傻子，也应该能够明白你话里的意思。”
“看错了，不过也提醒了我，坚决不能还价。”楚不笑点了点头，这年头做生意真难，什么样的人都有。
他一想起江小燕的样子就恨的牙痒痒，不过却是忘了，跟他今天晚上交易的对象，好像也是个女的。
“好了，这应该是完整的卖家攻略。”
他点开一个帖子，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设计的问题，帖子的背景有点昏暗，看上去有一种莫名精神紧绷的感觉。
“雨夜出货，这种事情来说坚决不要做，但如果非要做的话，也并不是没有趋吉避凶的法门。”
开头的一句话，仿佛一道惊雷响彻楚不笑心扉！
窗外确实开始下起了雨，那牛皮纸上的罗刹也很狰狞！
他不自主的缩了缩脖子，继续往下看去。
“夜，天阴。雨连绵，地阴。出货者脸色苍白，人阴。天地人皆阴，再遇心火鼎旺之人，难免会有两极颠覆之感。到那个时候，如果一味的抵触，便会触及黑暗中的存在。”
“所以，你顺从，当雨止天晴，一切方解。”
短短的几行字，楚不笑竟看的有些昏昏欲睡，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他要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