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以血为证
这不是一场预约的表演，更不是一场堪称华丽的战斗。
前后经过周遭变幻，一切尽在众人心眼之间，哪怕平头百姓，哪怕商贾一方，如此场面当真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尝鲜。
岂不为之震惊，骇然，恐惧，甚至是达到了崇敬……
余后的变化，是众人难以预料的。如似捕风捉影，虚无飘渺，但归根结底，他们终于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感恩的对象……不错，就是武家，武都的武家，流淌武都血液的子孙后裔，大家之派，大家之风，才能有着不惧凶险，渡人于危难之举。
“我就说吧，武家人都没有退我们何必退。”
“知道庆元县么，就是因为武家老爷子武都当初有恩帝皇，才随之将庆元县更名为武都县。别说远了，就数近几百代，大夏帝皇更替，何曾有过如此犒赏功臣之举？”
“刚才那少爷，好像是武家大少爷呢。”
涌动的人群，嘈杂的音调，可在这其中，完全能够捕捉到最确切的信息。
这一刻，被来往客旅以及船主船力等人围拥，哪怕身为武家大少爷，却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心中波澜不轻，功名之心却很重。
武俊道：“诸位客气，来日方长，还请多多关照我武家。”
众人哪止是客气，完全就把他当作救世主看待……
时辰偏西，喧哗言止于此，众人心中，但凡亲眼目睹今日之事的人，怕是永生难生，甚至，或许还有可能会茶饭闲谈，夸谈夸谈武家之名。
“少爷，嘿嘿，你真是说话算数，谢谢你大好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伍老四，只见他手里捧着一个破布缝合的钱袋，已然装得沉沉甸甸。
姬野瞄了他双手一眼，笑道：“伍大叔，这是你搏命而得，应当所得，不必言谢。现在时辰不早，不知方不方便将我们渡过阳河？”
伍老四赶紧将钱袋栓在腰间，一本正色道：“我刚才还想，我怕小破船怕委屈了武家的诸位贵人……好好好，我这就送你们渡河，各位请。”
船舱内，一时沉闷半天，大牛忽地说道：“过阳河，往前一百四十里，便是宁县。但现在日头偏西，路段虽然不长，怕也来不及。秦老，大少爷，往前二十里，有一村落，我识得一熟人，不妨今日就借宿于他家，你们看？”
秦老道：“今日时辰有所耽搁，强行而为，亦是徒劳。对了大牛，可知你识得的这个熟人底细？”
大牛道：“这个你就放心了，地地道道的百姓本分人。”
秦老作主道：“那就好。我们与京都往来缺了几年，时不往昔，今日再游这一遭，已见陌生。小俊，他日之后，你则为武家之主，你可得记牢了这一路的事事与非非。”
武俊有些迟疑，但对视着秦老坚定的目光，只得硬着头皮点头。旋即，他将视线朝着姬野看来，只见姬野坐在船舱口，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盯着天外白云苍狗。“姬大哥。”
被他一唤，姬野回过头道：“怎么了？”
武俊一脸难为情，面容尴尬至极。若是比及手段，他自问不入姬野之眼。但若论年龄，他却又比姬野年长几岁。况且，武俊身在一个大家，自幼到大，他所承受接受以及需要学会的一切技能都与这个庞大的家族脱不开半点半系。若是之前的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他自是不理不问。可偏偏间借因为姬野武家沾了名，做为将来武家的承继人，作为他认的兄弟，心中的这一股不快同样压抑在了武俊的心坎之间。
他挨着姬野坐下，与他一般，凝望着高天。“姬大哥，我以前听过我娘亲与我讲过一个故事。”
“故事？”姬野一怔，不明其意。
武俊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当真像这渡船两边流逝的河水一去不覆返呢。可是，我依旧记得一清二楚……娘亲告诉我，从前有一座山，山上不知何时住着两个亲兄弟，时逢不济，残存苟活，野果野食，仅此渡日罢了。有一日，哥哥外出寻食，遇上了一只野兽，弱小的哥哥敌对不过，还被野兽咬掉一条腿，但哥哥在摆脱野兽之后，依旧拼命爬回了栖息的山洞，弟弟哭啼，无非肚腹无物，饥饿难耐，他咬了咬牙，趁着弟弟不备将自己另一条腿斩了下来，将此做为食物……”
姬野听得入神，怔道：“哥哥呢？”
武俊道：“哥哥伤势如此严重，况且，山野之地何来神医，自是在他做出决定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性命终结……弟弟？弟弟太过年幼，依如往常哥哥所捕回的野物那般看待，饥饿至极便吃掉了哥哥的这条腿。”
姬野道：“这就是故事的终结？”
武俊道：‘“大难之中，才见兄弟，绝望之际，方见患难。故事的结局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故事的发生和经过……姬大哥，当初我便说过，我虽然长你几岁，不过，只是浮屠烟云，更在这一路之上，我并没有发现我的判断出错。姬大哥，武家如今亦是如此，二爹既有意将其交付于我，我不敢愧对二爹，不敢愧对死去的父母，不敢愧对与我们搏命苟活的武家众人。我知错，这一切的一切，只为武家的根基，只为武将的将来。所以，兄弟我向你谢罪，但你相信，我绝不会成为那个故事中活着的人。”
接触这段时间，在姬野看来武俊的确有一家少爷之威之风，行事言语皆在其内，但是，偏偏刚才这一席话就好像是一根刺那般，深深的刺进了自己的心窝里。
姬野道：“傻小子，瞧你这糊涂，你是我兄弟，一切理所应当，你若再是如此，这一世的兄弟怕就没得做下去的必要了。”
便在这时，武俊不知哪根神经错乱，忽地冲出船舱，紧接着将腰间匕首抽了出来，下一刻，他用着这柄匕首在右手臂上划出一道血口。
“你这是做什么？”姬野慌道。
“我武家小子武俊，今日以血为印，天地为证，今生若我负姬大哥，雷劈碎骨，魂下九幽。”武俊言毕，任意血液流淌于河水之间，而他的脸上有着以往姬野从未见到过的神彩。
“各位贵人，到岸了。”
伍老四的声音搅乱了此时的气氛，他却是恰到妙处。因为，姬野心里自问不知如何来面对刚才的事。“伍大叔，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