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但社会上却传的沸沸扬扬，演绎出好几个版本，其中有一种说法，甚至把丁杰描述成了现实版的贾瑞。说因为丁杰经常在深更半夜到姜丽丽的院子里骚扰，试图破门而入，姜丽丽就感到非常害怕，因此就设了个圈套，故意躲了出去，让大楞藏在自己家里，门也故意不上闩。半夜时分，丁杰就偷偷进了院子，然后又摸进屋子，摸着黑错把大楞当成了姜丽丽，抱住又是亲又是咬，硬邦邦的就要顶入，结果让大楞抓起来就扔到了院子里，狠狠揍了一顿。描述的生动形象，引得人们开怀不己。总之，一时间丁杰成了人们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成了笑料，被贬得一文不值，龌龊不堪。
丁杰会不会真的就成了贾瑞，最后闷闷而死呢？当然不会，他没有贾瑞那么强的自尊心，只是耿耿于怀很不服气。好几天里，他窝在家里不敢见人，虽然不服气，但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说话，证据提供的确之凿凿，使他纵然浑身长满嘴也无法抵赖。虽然郭志远和李主任想救他，但在事实面前也是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他好后悔啊，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有那样的歹意，更不该有那样的行为！他心里明白，姜丽丽根本就看不起他，甚至非常鄙夷他，而他也无非只是想入非非，yi淫导致的梦游一般荒唐可笑的行为罢了。最终，他遭到了当头一棒，被搞得声名狼藉，灰头土脸。这还不算，老婆时不时还要对他讽刺挖苦，甚至把他骂的狗血喷头，你说他心里能好受吗？
那几天，他躺在炕旮旯缩成一团，两只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墙壁，鼻子一酸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便从眼眶滚落了下来。全完了，全完了！别说当医院的领导，卫生局办公室主任恐怕也保不住了，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前功尽弃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而姜丽丽当然感到比较满意，因为她从此就以后不受骚扰高枕无忧了。她特别感谢大楞，感谢李小生，也感谢医院里所有那些主持公道的人们。是啊，她一直认为自己是被社会抛弃的人，人们都对她带有偏见，都在传播她的谣言，甚至一度把她视为瘟神而避之遥遥，好在李小生不但没有歧视她，反而还鼓励她，给她温暖，使她重新有了生活的信心和勇气。从此，她有意识地改变自己，尽量打开心扉让人们了解自己，认识自己，逐渐地，人们对她的态度就发生了改变，由反感，鄙夷，甚至责难，渐渐变成理解，同情，以至关爱，尤其发生了这件事之后，没有一个人对她表示怀疑和谴责，而是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她的一边，支持她，保护她，使她倍受感动和鼓舞。这样的社会氛围，她还有什么理由抱怨，厌世，消沉下去呢？她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激动之情油然而生。
“小生啊，我特别想去趟邓家屯看看大楞！”她看着伏在桌子上写字的李小生，情不自禁地说，“带上最好的酒，带上最好的菜，来个一醉方休！”
李小生看了看手表说，“行啊，我也正打算给他爹查一查。现在是十点，那咱们就赶紧行动吧！”
说定之后，他们就分头回家骑上了自行车出发了。
五月的原野，已是绿意盎然，看那一块块长势喜人的麦田，那一棵稞枝繁叶茂的小树，还有那一只只飞来飞去的小鸟……姜丽丽感到格外开心。人逢喜事精神爽，何不好好来庆贺一番呢？于是她高兴地对李小生说，“小生啊，你今天就破个戒，再醉一次怎么样啊？”
“什么？再醉一次？”李小生诧异道，“那次喝醉你还没跟我算账呢，怎么可以再醉一次呢？”
“其实我越来越觉得，你那次喝醉酒的状态是很可爱的，是那么的真实！不喝酒反而变得……有点那个……”
“有点哪个？复杂了还是虚假了啊？其实正因为既不复杂也不虚假，太天真太单纯才容易上人家的圈套，把我几乎都逼到绝路上了！”李小生苦笑着说。
“有那么严重吗？一切不都过去了嘛，咱们终于扳回一局，给了他们点颜色看看！”姜丽丽得意地说。
看着她得意的样子，李小生叹声说，“其实，我没有你那么乐观，心里感觉还是很不踏实，好象要出什么大事……”
“你多虑了，咱又没做错什么，走得正行得端，不偷也不抢，能出什么事呢？”姜丽丽不以为然地说，“我就不相信，郭志远还有那个李主任，他们能一手遮天吗？”
“这两个人都是靠造反，靠整人发迹的，他们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不可就这么轻易放过咱们的。”李小生忧心忡忡地说，“我就觉得这几天太平静了，平静的有点反常，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种感觉，让人心里发悚！”
“有那么严重吗？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姜丽丽坦然笑着说，“一会儿二两酒下肚，保证让你什么也不去想了！”
“呵呵，你真的还想让我喝醉吗？我说姜姐，你就饶了我吧！”李小生难为情地说，“我琢磨着，以后一定要更加严谨慎重，争取什么错误也不能犯！”
“的了吧，人哪有不犯错误的？”姜丽丽觉得好笑便说，“只有死人才不犯错误的。”
“反正要尽量少犯……”
“这还差不多。这次你即便喝醉了，我也一定会制止你犯错误的，你就放心大胆地喝吧！”姜丽丽琢磨着说，“至于上次犯的错误，我已经原谅你了，就让它永远成为过去，成为一个永久的迷吧！”
“看来是不追究了，是要让我一辈子背上一个沉重的包袱了？”
说话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邓家屯。走进大楞家院子，看着那崭新的房子，姜丽丽不免感到惊讶，“什么时候盖的新房子？这大楞自从娶了媳妇，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啊！”
大楞见他们来了，便急急忙忙跑出来迎候。进了屋，姜丽丽更是赞不绝口，见大楞媳妇正做着莜面窝窝，高兴的直是拍手说，“太好了，我早就想吃顿莜面窝窝了！”然后便从袋子里往出掏东西，两瓶酒和几个肉罐头，还有两包香烟。
“姜姐，真不好意思，你每次来都要带东西……”大楞挠着光头憨笑着说。
“这次情况特殊，你立了大功，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
“姜姐真会开玩笑，什么大功啊感谢的，我这么大个男人看着你受人欺负，总不能袖手旁观吧Ｙ嘿，还有小生兄弟，他有那么好的武功，有我们两个在，以后谁也别想再欺负你！”
“是啊，我现在真的很有安全感，只是怕给你们惹上麻烦。”
“能惹啥麻烦呢？就是蹲监狱，我也心甘情愿！大妮，你说对不对啊？”
“对！”大楞媳妇羞涩的样子说，“只要咱没干坏事，你就是蹲监狱我也会等你的！”
“真的吗？我媳妇真好啊！”大楞乐得又直是搓着手。
就这样姜丽丽帮着大妮做饭，李小生忙着为老刘贵做针灸，开处方，所有工作做完了，饭菜也就准备好了，于是大家都上了炕围着小饭桌开始喝酒了。”
姜丽丽兴高采烈地说，“我跟小生商量好了，咱们仨都要放开喝，喝个一醉方休！我已经见识过小生喝醉后的状态了，今儿个再见识见识大楞喝醉是个什么样子吧！”
“嘿嘿嘿，我喝醉的状态就是一个字-----睡！”大楞嘿嘿地笑着说。
大楞的话把大家逗乐了。这样的氛围实在让人感到放松，多喝几杯也就不在话下了。李小生显得很激动，感叹道，“总的来说，咱们对的起良心，无怨无悔，至于我以后何去何从，已经不重要了，但有一点是毫不动摇的，那就是为贫下中农看病，谁也别想阻拦我！”
“何去何从我也想好了，无论如何，咱们三个人的心永远是连在一起的，谁也别想分开！”姜丽丽坚决地说。
“我大楞也想好了，多长点本事，决不干坏事，把日子过好，争取不给你们丢脸！”大楞咧着大嘴乐呵着说，“以后你们遇到什么难处，就跟我说，我没别的本事，但我有力气！”
此时的李小生和姜丽丽愈发觉的大楞太忠实太善良了，更为他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好而无比高兴。不错，他们三个人都是很本份的人，不着谁也不惹谁，过着自己平静的生活，可有的人偏偏就不让他们安宁，变着法打乱他们的正常生话，真是让人又是无耐又是气愤啊！
李小生越是激动，也就越是主动起来，不一会儿就感觉晕晕乎乎的，便很快冷静了下来镇定地说，“我看咱们喝得差不多了，别喝了，吃饭吧！”
“那怎么行呢？我正来了兴致，怎么能不喝了呢？姜姐还等着看我喝醉的状态呢！”就在大楞说笑着拿起酒瓶张罗着倒酒的时候，忽然大门外停下了一辆212吉普车，从车上下来三个身穿公安服装的人，他们比比划划就走进了院子。
大家似乎有点不祥的预感，脸色立刻凝重了起来，愣愣望着窗外。很快，那三个人就推门进来了，他们一脸严肃的表情，目光冷峻地扫视着炕上的人们。
“你们谁叫大楞啊？”其中一人问道。
大楞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我是。”
“是这么回事，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所以你得跟我们走一趟。”那人平和说道。
“什么案子啊？得，得我去啊？”大楞神色有点慌张的样子问道。
“你就别问了，去了你就知道了。赶快准备一下跟我们走吧！”
炕上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懵怔了，喝进肚里的酒一下子就蒸发得一干二净了。李小生感觉情况有点不妙，便冷静说道，“你们先等一下，我们都还没吃饭呢，要去我们跟你们一起去。”
“没你们的事，你们就不用去了。”那人看看表说，“那就抓紧时间吃饭吧！”
屋子里的气氛十分紧张，谁还有心情吃饭呢？所以大家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大楞率先下了炕，对着炕上的人们说，“小生，姜姐你们继续吃喝吧，我去去就回……”
“我们跟你一起去！”李小生和姜丽丽也都下了炕，然后对着大楞的父亲和媳妇说，“你们别紧张，大楞只是接受一个调查，没事的，一会儿就回来了！”说罢就一起出去了。
大楞上了他们的吉普车，咧着大嘴朝他俩笑了笑，挥挥手，随着隆隆的马达声，吉普车在路面上扬起了滚滚尘土，像一条黄龙，蜿蜒窜出村外，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安顿好了大楞父亲和媳妇，李小生和姜丽丽骑上自行车沿着那条黄龙经过的小道飞奔而去，出了村他们彷徨了，便停了下来四处张望，心情都非常沉重。
姜丽丽突然想起了丁杰和他老婆说的一些话，说大楞是个惯盗犯，跟公社财务室被盗案有关……难道他们想要栽赃？
李小生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虽然他深信大楞绝对不可能干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但更了解公安局的破案方式，听说有几个心狠手辣的打手，在没有充分证据的情况下，全凭刑讯逼供，这样一来，大楞肯定难逃厄运。想到这里，他越发不安了起来。
“肯定跟这件事有关，咱们得赶快想个对策啊！”李小生六神无主的样子看着姜丽丽说，“只要能证明那天他跟咱们在一起，就会没事的！”
“你那天正躺在炕上，咱们谁也没见到他啊！”
“是啊。”李小生苦思冥想着，“不过……对啊，他那几天正在盖房子，村里人应该能作证吧！”
“那个案子发生在后半夜……我总觉得，很可能是预谋陷害……”
“我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李小生愁苦着说，“恐怕凶多吉少啊！”
说到这里，他们赶紧跨上自行车径直来到公社大院，无奈地叩开了杨队长办公室的门。
杨队长正在收拾东西，抬眼看了看不屑地说，“又是你们啊，找我有事吗？”
“杨队长，刚才有几个公安局的人把大楞带走了，您知道是为啥事吗？”李小生喘着气急切问道。
杨队长停下手疑惑地看着他们说，“我怎么能知道呢？你不看，我正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了，以后这里的事我管不着了。”
“会不会还是因为那件事呢啊？他可能被带到哪里去了呢？”李小生又问。
“我不知道！”杨队长坐下来点上一支烟说，“他们谁也没跟我说。不会是因为这事吧，屁大个小事也不至于把人带走吧！哎呀，肯定是跟盗窃案有关！这个，这个事真是不好说了。不过，实话告诉你们，我可从来没怀疑过他大楞啊！”
看着他俩茫然焦急的样子，杨队长两眼发呆，陷入了沉思。他当然知道其中的缘由，难道他们真的要因这件事加害一个老实憨厚的年轻人吗？
谁都知道，公社财务室被盗案，无非只丢了五十来块钱和几斤食票。从作案现场看，把几只铅笔都拿走了，大楞连字都不会写，拿铅笔干嘛呢？按照推断，很可能是小毛孩干的。
不过，大楞一旦被他们盯上，就会落到姓袁的那小子手里，一定会屈打成招的。唉，那小子真他妈够狠的，你就是铁打的也经不住他的毒打啊！想到这里，他悄声对他们说，“我看是凶多吉少了。实话告诉你们吧，他很可能是被带到公安局了。公安局院子西北角有间小房子，只有门没窗户，站在大门口就可以看见。不过你们肯定是不能靠近的，要想知道他在不在里边，晚上九点以后你们就去靠近那间房子的墙外仔细听，要是能听到惨叫声，就说明他在……这是个秘密，我从来没告诉过别人。”
“呃！”李小生一脸恐慌说，“那我们怎么样才能给他作证呢？”
“没用。你不可能见到他，除非你们是同案犯，那也的等到招供了以后……”杨队长嘘了一口气说，“等结果吧。好了，你们走吧，我回去以后给你们打听打听！”
“求杨队长一定要帮忙啊，他真的是冤枉啊！”李小生几乎要下跪了，那眼神就像见到救世主一样看着杨队长祈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