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当然也不能肯定就是他，所以我们必须谨慎行事。”李小生思索着说，“这样吧，咱们再观察一下，你多留神一点，如果他对你图谋不轨，肯定还要继续干那种事，对于他轻浮的话你就忍一忍，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如果夜里还到你家折腾，你就从窗户用手电照他一下，看个清楚。”
“我哪敢啊？要是激怒了他会把我给杀了的……”姜丽丽显得十分恐慌。
“量他也不敢，只要你把门闩好，别让他进去就行。”李小生看看手表说，“现在是六点多，我得去趟巡诊室，说不准他晚上会溜达过去，也许从他的话语中能掏出点什么来的。”说罢就起身出去了。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晚霞映红了半个天边，也使东城子笼罩在了黄昏时分宁静而温馨的氛围之中。人们吃过晚饭，抖落一天的劳顿风尘，走出家门，享受这日暮黄昏后的一份轻松，是再惬意不过的了。
李小生却没这等心情，只觉得暮云四合，暗夜正悄然而至，角落深处如此诡谲阴森，仿佛正掩藏着一个个鬼影和一双双贪婪邪恶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他匆匆走进巡诊室，坐在桌子旁，心不在焉地边喝水边看书，脑子里依然琢磨着那件事，也期盼着丁杰的出现。
丁杰虽然调到了县卫生局，但老婆还在公社食堂当炊事员，家也就自然还在东城子，看样子压根就不打算般的。
丁杰的老婆叫杜秀英，长得眉清目秀，白白胖胖，可谓是个大美人了，只因她是农村户口，才委屈地嫁给了长她八岁，瘦猴般的丁杰。公社食堂经常接待上级和各行各业的领导干部，因此她就有机会结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也不乏心怀邪念之徒，对她动手动脚，行为轻浮。开始有点羞怯，随着时间的推移，胆子就了大起来，脸皮也厚了起来，逐渐放开了手脚，最终把那些人撩拨得心猴意马，神魂颠倒，自己也得到了在丈夫身上从来也没得到过的爽意和满足，遂一发而不可收，长驱直入直捣县革委会主任的卧榻。
如此神通广大了，丈夫丁杰自然在她眼里就猪狗不如了，但毕竟是结发夫妻，虽然那种事越来越少，甚至最后根本就没有了，但这个家她还是维系的紧凑，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也不会把胳膊肘朝外拐。如今，丈夫总算有了点出息，她心里也就得就到了一点平衡，帮扶丈夫快点往上爬也就责无旁贷了。
当然，现在的丁杰也不是等闲之辈了，心下也打起了如意算盘。郭局长亲口答应，让他在局里干上一个阶段，干出点成绩来，然后回医院接替林东旺，当个一把手。在局里毕竟是伺候人的差，整天忙得红天黑地不说，没有一点实权，也没有多少实惠，因此他就只能耐住性子，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虽然老婆对他冷淡，但毕竟家还是自己的家，不管刮风下雨，每个星期都回来成了雷打不动的计划。
星期六中午，到食堂吃口饭，便骑上自行车往回赶。星期一天刚亮，就匆匆忙忙又往县城赶。五十多里路程每个星期都要打来回，的确是够辛苦的，当然回到家了也不是为了享清闲，还要干许多的家务活，脏衣服攒了一大堆，屋子更是一片狼藉，他都要处理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然后放可放心。
丁杰就是这样一个个勤快的男人，每次回到家里，首先把收音机打开，倒上一杯水坐下来稍作歇息，便就开始干活了，一直到太阳快落山，所有的活也就都干完了。老婆很少回家吃饭，孩子有常在姥姥家，自己糊弄上一口，收拾收拾然后拿出报纸看上一会儿。
老婆一般也很晚才回家，若是上面来个领导，回得就更晚了，甚至干脆就不回来了。剩下的这段时间里，他感觉很是悠闲自得，也常常想入非非。一般在暮色降临之后，他就走出家门，或者到自己的办公室呆上一会儿，写点东西，或者走上大街，寻机窜个门，或者爬上村后的小山，或者走进田里……
如今，尽管医院里没有了办公室，他还是要走进院子里转上一圈，以彰显自己的威风，但多数人对他不屑一顾，爱搭理不搭理的，使他感到很没趣，心中不免也感慨世态炎凉，人情淡薄，并暗暗发誓将来一定收拾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
今天吃过晚饭已六点多了，他望着窗外，心中不禁萌发了一阵莫名的激动，便扔下报纸，急匆匆走了出去。他背着手走在大街上，感觉周围的人对他看都不看一眼，便忿忿然爬上了小山顶，俯视山下。天气不错，大街小巷人影绰绰，一派恬淡逸然的景象，适才隐隐不悦的心绪便随风而散，最后又是不由自主将视线锁定在了医院的院子里。
发现从大门外走进一个人，他便瞪大眼睛仔细看，光线黯然，最终没能辨出何人，甚至不识男女，只见径直进入了巡诊室。于是，他心里不禁惊喜，便疾步走下山去。
他来到大门口不时往院子里瞅，发现巡诊室的门丫个缝，便蹑手蹑脚走了过去。他没有直接进屋，而是从窗前走过，用眼睛的余光扫视着屋里。屋里没开灯，看不清谁在里边，于是就在窗前走了两个来回，最后终于拿出了勇气就轻轻把门推开了。
李小生抬头看了看便站身热情打招呼，“丁主任啊，你回来啦！”
“小生一个人在，咋不开灯啊？”丁杰点点头勉强一笑说，“你的腰好了？”
“好点了！”李小生赶紧打开灯感慨说道，“唉，我真是不争气，迟不扭腰早不扭腰，关键眼上掉链子，把会议的原定计划给打乱了，领导肯定是很生气的吧！”
“呵呵呵呵，谁还愿意扭腰啊！事情都过去了，好好干吧，将来还会有机会的，说不定我还得靠你帮忙，呵呵呵呵！”丁杰转动着小眼珠不好意思坐下来说，“其实我是挺看重你李小生的，谦虚，诚实，不像其他人牛逼哄哄的，他们有什么了不起！郭局长说了，将来医院也该变动变动了，总不能就这么一潭死水啊！”
“唔！你现在是如日中天，将来高升了，可别忘了我啊！”李小生故意开着玩笑说，“你要是能来咱们医院当领导，我就有救了！”
“那当然。郭局长特信任我，这你是知道的，我提的建议一般他都会采纳。现在提倡老中青三结合，像你这么年轻，只要努力，听领导的话，别站错队，将来肯定是有前途的！”丁杰慢条斯理地说。
“呵呵，我是栽了，这你知道，没希望了，能在这儿呆住就不错了！”李小生灰头丧气地说。
“不过你也别要泄气，假如我能回来做你的领导，肯定会重用你。我算看透了，这个地方除了你是可靠的，别人没一个好东西。”丁杰煞有介事地说，“所以，我经常在郭局长面说你的好话，要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责怪你，要原谅你。我相信，他肯定会改变对你的态度的。还有姜丽丽，是个人才啊！只是老兄提醒你们一句，千万不要跟那个姓林的站在一起，他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啦，呵呵呵！”
“谢谢你的提醒，你说我该咋做呢？”李小生摆出为难的样子说。
“当然，咱们以后应该成为朋友。我已经离开这儿了，但我依然还关注这里的情况，希望你多给我透露点消息。还有就是在姜丽丽面前多美言我几句，她好像对我有点看法，总是躲着我，那怎么行啊，假如我来做了领导怎么重用她呢？咱们现在都应该成为朋友才对，呵呵呵！”
“其实她特别欣赏你，只是觉得你现在高升了，有点不敢接近，所以就……呵呵！”
“是吗？”丁杰转动眼珠不禁闪闪发光，信誓旦旦说道，“有机会你就跟她说，我要是将来当了你们的领导，就提她做办公室主任，呵呵呵！”
“一定传到，一定传到！”
他们就这样聊着，丁杰在李小生的恭维和吹捧下有点飘飘然了，他站起来又坐下，大道理讲了一个又一个，俨然一副自命不凡的姿态，直到很晚才离去。
李小生看着他消失在黑暗里的身影，心里甚是别扭，也感到好笑。是啊，他李小生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吹捧人，竟然把他吹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当然，这是策略，也只有这样才能打消他心存的顾虑，而打开心扉，这就是目的。
李小生知道，丁杰的话也不能全信，这小子其实很狡猾，只想拉拢他，因此他始终保持着警戒。从丁杰的话语中，很明显能感觉到他对姜丽丽着实垂涎三尺，不怀好意，证明夜间到院子折腾的一定就是他了。真是不自量力啊，他怎么就不去照照镜子？姜丽丽怎么能看得起他呢？不正常，纯粹是心理不正常，或者是性扭曲罢！至此，李小生心里终于有了主意，是啊，他是绝对不能坐视不管啊。
回到家里，发现姜丽丽跟二粉还在闲聊，于是便把见到丁杰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并疑惑着说，“我怀疑应该就是他，关键是如何来处理这件事！”
姜丽丽寻思着说，“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抓住，让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李小生想了想边说，“乘早快回去吧，估计他今天夜里还要去，把门闩好，不要害怕，一定要看清楚了啊！”
次日一早，李小生匆匆洗漱完毕正准备出去，姜丽丽一脸的沮丧推门进来说，“看清楚了，就是他。他从大门跳进院子，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然后就趴在窗户上往里瞅，折腾有半个多小时，最后不声不响地就走了……”
“果然他！”李小生镇定地说，“他到想干什么呢？好吧，一会儿我就去趟邓家屯跟大楞商量商量，你放心好了，一定不能轻饶了这小子的！”说罢，便起身出去，跨上了自行车很快消失在了大门外。
他骑着自行车沿着田间小道飞奔，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邓家屯，当他走到大楞家大门口的时候，被院子里发生的变化惊呆了。那三间几乎要塌了的小土房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间高大整洁的新房子，啊哈，这小子真是鸟枪换炮了啊！
大楞见李小生来了，趿着鞋子就迎了出来。
“大楞哥，你盖房子怎么就不告诉我一声呢？让我好羡慕啊！”
“嘿嘿！那天去看你，见你躺在炕上我就没敢说。其实我就是想跟你商量盖房子的事呢，原打算是想先盖你家的房子，嘿嘿嘿！”大楞抓耳挠腮地说。
“我不急，明年也不迟。”李小生咂着嘴说，“只可惜我没能帮上你的忙。”
“没关系的，你那么忙，我压根就不打算用你的。这回好了，我的房子盖好了，就可以帮你盖了。”
李小生笑笑说，“那当然，免不了会给你添麻烦的。”
“土坯我都替你脱好了，钱也为你准备好了……”
“是吗？土坯我当然要了，为我准备钱？你还紧巴巴的，为我准备什么钱啊？”李小生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我还欠你手表钱啊，你忘了？我发誓是要还你的，嘿嘿嘿！”
“什么？什么意思啊！说好不要了，你还提起？我现在有的是钱，以后你就不要提这码子事了好不好啊！”李小生生气地说，“再提我就不认你这个老兄了，听清楚了吗？”
“那不成，我一定要还你的，而且要加倍还你的！”
李小生深深瞪了他一眼改了话题说，“大楞哥，你猜我今天找你干嘛来了？”
大楞疑惑地摇摇头。
李小生把嘴贴近大楞的耳朵，悄声说，“想让你帮我抓贼。”
“抓贼？什么贼啊？”大楞先是一怔，而后乐了说，“好啊，跟你学的那几手还没用上呢，手早就痒痒了，嘿嘿嘿！”
“这个贼像只瘦猴，经不住打，只要你把他擒住就行了。”
“小生兄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看着大楞怀疑的神色，李小生就如实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大楞听后非常气愤，拳头攥得嘎嘣直响骂道，“他妈的，太欺负人了，要是让我抓住了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大楞哥啊，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咱们都应该帮助她，可就是一时想不出个恰当的办法来，所以就找你来你商量，你看怎么办？”
“姜姐对我大楞不薄，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小生你就说吧，要我大楞干什么都行！”
“好吧，下个星期六晚上你到我家去，咱们再做详细计划。”
这事就这么定了，李小生谢绝了大楞一家的挽留便急匆匆地往回赶路了。一路上他挖空心思想着，设计了好几种方案，最终的目的就是让这个没有德行的小人名声扫地，不但拯救了姜丽丽，也拯救了东城子医院。
这一行动肯定会冒风险，这小子虽说猥琐却是诡计多端，疑神疑鬼，他是不会束手就擒的，万一失手，或者狗急跳墙反咬一口呢？当然，就他本人充其量是个癞皮狗，只要计划慎密，收拾他如捏虫蚁，可是，在他背后有个心狠手辣，耍手段搞阴谋的郭志远，此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善罢甘休，到时候，不但会对姜丽丽下狠手，而且对他李小生也肯定会新账旧账一起算。如此说来，害怕了吗？难道就应该罢手了吗？不，一想到对一个单身女人如此骚扰，使她生活在恐惧的痛苦之中，心中就不由怒火三千丈。是的，只能把一切都置之度外了，一不做二不休，还是那句话，大不了回家种地！而大楞更没什么可怕的，一介农夫，能奈他如何？至于姜丽丽，顶多把她调离此地，到一个更艰苦的地方去，总比受人欺辱强吧？
想到这些，他就径直回到医院，把与大楞商量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姜丽丽。她听后显得很是忧虑，说，“不想因为我让你们去冒险，要是出现个什么差错，给你再带来麻烦，我会悔恨的。实在不行就算了，就任凭他折腾去吧，看他能把我怎样！”
“姜姐啊，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忍气吞声了，咱们应该勇敢地站出来跟他斗争，我相信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的！”李小生坚决地说，“一味地忍让，啥时候就是个头啊！”
“心里总是很不踏实，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要出什么大事了……”姜丽丽忧心忡忡地说。
“姜姐你多虑了，我们一定要慎之又慎，把这件事处理好，请你相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