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鲜血
瑶台踏入芙蕖宫的小厨房，一眼看到正在火炉边忙碌的华子枫，忙走了过去，福身道：“华太医，皇上宣你即刻去祥云殿！”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华子枫站直了身子，看了眼炉上的药，呼出一口气，交待道：“你守在这里，再等一盏茶的时间，将药端了去给瑾妃娘娘服下，告诉娘娘，今日，我就不来请脉了。”
“大人有什么事情吗？”瑶台不解，“娘娘经历寒月山庄的事情，身子好像很差，只怕腹中的皇子……”
“娘娘会明白的。”华子枫打断瑶台的话，理了理衣服，走了出去。
身影落在瑶台眼中，那样的落寞。
转眼间，夜幕降临，一颗颗星子挂在了夜幕之上，璀璨的如钻石般夺目。
芙蕖宫中药香弥漫，瑶台端着药碗走进寝殿，沐瑾颤抖着手接过药碗。
乌黑的药汁散发着刺鼻的味道，阵阵热气之下，沐瑾的双眼被泪水打湿，一片朦朦胧胧。
瑶台不安地看着沐瑾，只当她还沉浸在孟蝶舞逝去的痛苦中，只能安慰：“娘娘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药碗送到嘴边，那股刺鼻的味道更加浓烈。
嘴唇触碰到那苦苦的药汁，好苦好苦，一直蔓延进心底，沐瑾紧闭着眼睛，一滴泪水滴落进药碗里，苦苦的药汁带着涩涩的味道全部倒进了嘴里。
颤抖的双手握不住药碗，啪一声摔碎在地，沐瑾抚上了自己的肚子，一种灵魂被抽离的感觉，耳边似乎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夜愈来愈沉，宁静的夜晚，天上的繁星注视着人间发生的一切，那样高，那样亮，将一切收归眼底，看得到人们所看到的一切，也看得到人们所看不到的一切。
芙蕖宫中亮着一盏烛火，空荡荡的寝殿中听得一阵阵呻吟。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痛苦的叫喊。
在廊下守夜的瑶台一下被惊醒，忙站起身来推开殿门。
紫红色的垂纱帐帘中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喊叫，瑶台忙撩开帘子，只见床榻上的沐瑾满头大汗，双手死死揪着云被，手上的青筋一根根爆出来，牙齿狠狠咬着嘴唇，已然透出斑斑血渍。
“娘娘！”瑶台惊了一跳，“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床上的沐瑾蹙着眉毛，松开牙关，艰难冒出几个字：“痛……好痛！”
“痛？”瑶台忽然间没有了主意，眼光被一滩红色的流动着的东西引过去。
只见云被下的床榻上一滴一滴溅落着红色的血。
瑶台颤抖着手掀开云被的一角，眼前那一大滩红色的血触目惊心。
“血？”瑶台惊叫，看一眼床榻上已痛得快没了只觉的沐瑾，大喊道，“娘娘！”
喊叫声直直冲上朗朗的星空，芙蕖宫的烛火一点一点全部亮起。
祥云殿也亮起了灯火，小成子扑倒在龙榻边，声音颤抖道：“皇上，瑾妃娘娘……娘娘她……小产了！”
榻上的沐冽一下坐起身来，明黄色的云被掉落塌下，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眯，冷冷的声音传到小成子耳中：“去把华子枫带到芙蕖宫！”
芙蕖宫中，一个个产婆端出一盆盆的鲜血走进走出，厨房里，别的太医正在为沐瑾熬着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心，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
瑶台不停用毛巾擦拭着沐瑾头上的冷汗，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娘娘，你再撑一会儿，皇上马上就到了，你再撑一会儿……”
“华，华……”沐瑾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身下一阵阵温热的暖流冲下来，腹中那渐渐抽离的生命，感觉那样的清晰，眼中止不住流下滚滚的热泪，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心灵上的疼痛。
自己那还没有来到人世间的孩子，他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这个他看来也许很美丽的世界，就这样，从自己身体里离开了。
只因为自己的狠心，自己复仇的心，居然利用了他，也许这是自己前世今生，做过的最残忍的事情。
瑶台好半天才听明白，沐瑾说的是华太医，忙拉着那双已经被汗水浸得黏黏的手，道：“派人去请华太医，可是他不在太医院，除了华太医，太医院的其他大人都来了，下午华太医去祥云殿的时候说过今晚不会过来请脉，也许会有什么事情吧。”
殿门被推开，小成子首先走了进来，弓着身子喊道：“皇上驾到……”
瑶台松了沐瑾的手，急急跪倒在刚走进来的沐冽脚前，身子已经瑟瑟发抖：“皇上，娘娘她……”
沐冽抬起脚来一脚踢开前面的瑶台，大步流星走到床榻前。
床榻上的沐瑾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泪水混着汗水将头下的枕头打得湿了一大片。
“瑾儿。”沐冽焦急唤着，坐到床榻边扶起沐瑾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语气温和，“你怎么样了，痛不痛？”
沐瑾灵台已然清明，费力推着沐冽的身子，却怎么也推不开，弱弱发着声音：“放开我，你不要管我！”
沐冽眯了眯眼睛，长身站起，不忘小心翼翼地将沐瑾的身子放平在床榻上，转过身来，冷若冰霜的脸对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瑶台：“究竟怎么回事，说！”
瑶台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如实交代：“回皇上，娘娘下午服了药还是好好的，可是到了子时，就开始喊痛，奴婢跑进来就发现，娘娘出血了！”
沐冽冷着脸，问道：“下午的安胎药，是谁煎的？”
“回皇上，是华太医去祥云殿之前亲自煎的，临走前交代奴婢再过一盏茶的时间端来给娘娘服下，奴婢不敢怠慢，一直守着。”
“这么说……”沐冽一步步走向瑶台，迫人的气息使得瑶台的头越埋越低，身上的一根根寒毛都竖了起来，冷冷的声音，“那碗药，只有你和华子枫碰过了？”
瑶台惊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泪水已经在眼中打转，感觉到天大的灾难已经降到了自己的头上。
“不关她的事！”伴着声音，华子枫踏进了寝殿，居然没有理会面前的沐冽，径直走到床榻边去看沐瑾。
小成子惊得要喊转子枫，却被沐冽抬手制止，眯着一双丹凤眼看着华子枫来到床榻前俯身看着沐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