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 蝶舞天涯
美轮美奂的雪景，英俊潇洒的姿态，天下无双的面容，自己的夫君长身立于寒月芙蕖丛中，朝自己伸出手来。
那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场景就在眼前，孟蝶舞笑了笑，身子竟飞了起来，如一只蝴蝶般翩翩扑着翅膀，盈盈飞起，不偏不倚落在寒月芙蕖中，落在沐寒身边。
沐寒唇角弯起，一抹从未见过的笑容从嘴角蔓延进孟蝶舞的心底。
耳边一阵噪杂之声，渐渐恢复宁静，只见飘扬着的雪花中，天地银白间，晶莹剔透的寒月芙蕖开得煞是美丽，两个人影在花丛中转来转去，直至不见，眼前一片漆黑。
双手感觉不到一丁点重量，沐瑾猛然松开了手，那握着的一双冰冷的手重重跌落在双飞蝶云被上。
绝美的容颜定格成了一幅极美的画面，啜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乔儿不由放声大哭，呼喊着长公主。
可床榻上的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沐瑾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傻了一样坐在地上，瑶台椅着她的肩膀：“娘娘，您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溅落在地面上，沐瑾眼光转到了窗外的红梅花上，刹那间，那金色的阳光仿若从红梅花后射了出来，万丈光辉映着如火如荼的红梅花，鲜艳如此，恰如那日寒月山庄中挂满了的红灯笼。
恍惚间，一身红嫁衣的孟蝶舞行到眼前，一阵冷风刮来，红盖头随风翻舞，那一张精致的脸庞初见时的惊艳。
厢房内只听得阵阵哭泣声，华子枫踱步到门边，满脸的悔恨，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竟没有发现孟蝶舞一直在服毒，愧疚之下，一拳打在门框上，一道又深又红的杠印在了手上。
沐瑾却呆呆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床榻双眼紧闭的孟蝶舞，那么安静的面庞，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上官煜缓缓转过身子，脚步不受控制，缓缓走向床榻，俯下身子横抱起孟蝶舞，她的脸贴在自己的颈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一步一步，平稳地走出厢房门，上官煜紧紧抱着怀中的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丢失了她。
沐瑾站起身来，与华子枫一起，慢慢跟着上官煜走出厢房。
门外，红梅花在阳光的照射下艳丽无比，仿佛永远也开不败了，就这样一直开下去，永远是以最美丽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
上官煜面无表情，一直来到红梅最深处，在那棵树下停了下来。
沐瑾与华子枫也定下了步子，抬了眼，看着那一棵开得最盛的红梅树下，上官煜慢慢放下了孟蝶舞，自己也随着蹲下身子，双手从背后环住孟蝶舞，那两张面孔被红梅花映得格外苍白。
“蝶舞……”上官煜发出声音，“我这么叫你，你不会介意吧。”
怀中的孟蝶舞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嘴唇也是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温顺地覆在眼睑上，阳光不经意间地停留在那里，如一对蝶翅染上了金光，美丽无比，却是再也不能展翅飞翔。
上官煜自顾说道：“也许我还没有这个资格，但是……我很想叫一次。”
沐瑾与华子枫安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画面，只觉天地间，再没有比这个画面更美的时刻了。
“第一次在孟府见到你，你就像一只舞动着的蝴蝶翩翩然飞入我的世界，蝶舞，蝶舞，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漂亮的蝴蝶了。”
“只有那一次，你只有那一次笑得最无邪，最没有负担，之后再见你，你满脸痘写满了忧愁，我知道，你经历很多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所以你的眼中再没有了往日的天真活泼。”
红梅花朵片片凋落，犹如一只只蝴蝶在空中飞舞，祭奠着它们最美丽的公主。
“我很想让你的眼中恢复往日的光彩，可是我明白，那只是一个奢望，但是即便如此，我已然在努力，现下看来，再没有可能了，哪怕是梦里，都没有可能了！”
脸上被冷风吹得如刀割般疼痛，沐瑾的眼中再也流不出眼泪来。
华子枫不安地看着沐瑾眼中透露出的光芒，充满悲痛的光芒中，还透着丝丝痛恨。
“我们回宫……”沐瑾转过身，留给华子枫一个坚决的背影和一句淡淡的话。
阳光被云层隐住，上官煜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嘴角缓缓弯起，笑道：“蝶舞，你与沐寒已经在天堂重逢了吧。”
红梅花下，上官煜面容淡然，怀中的孟蝶舞亦是淡然的脸色，天地间，只有红梅花娇俏无比，摇摆着枝桠。
祥云殿中，小成子躬身进来，道：“皇上，寒月山庄传来消息，长公主今日早晨去世了！”
细长的丹凤眼眯了眯，沐冽冷眼看了一眼殿外，道：“瑾妃呢？”
“已经在殿外了，皇上要见吗？”
沐冽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奏折甩到桌上：“见！”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身白色宫装的沐瑾踏入祥云殿，鬓边一朵白色的绢花，眼中刺着寒冷的光芒。
沐冽摆摆手，示意小成子出去。
偌大的宫殿中只余沐冽与沐瑾，一种说不出来的令人窒息的气氛笼罩在其中，缓缓荡开。
“回来了？”沐冽伸出手去拿下沐瑾鬓边的绢花，道，“你难道不知道，面见皇上不能一身孝吗？”
沐瑾冷言道：“长公主去世，皇上不知吗？”
“长公主？”沐冽挑了眉毛，“她与朕非亲非故，只是徒担长公主的称号，难道她死，我的妃子就要穿孝服吗？”
胸口慢慢冷下去，沐瑾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原来对于沐冽来说，曾经帮助过他毒死沐雄起的孟蝶舞都无关重要，他的心比寒月芙薰要寒冷。
再也没有谈话的必要了，沐瑾转过身，抬脚要走。
“等等！”沐冽道，“难道你去了一趟寒月山庄，连起码的规矩都忘了吗？”
脚步生生定住，沐瑾没有回头，朝着殿门服下了身，淡淡道：“臣妾告退！”
语气冷漠，背影冷漠，沐冽看着沐瑾缓缓离去的身影，手慢慢攒成了拳头，一根根青筋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