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赫连发狂
凤燕璃忍住笑，继续开口：“我虽然只是个商户女，却也读过大楚律例，我记得，有资格封锁全城搜查刺客的，也只有五城兵马司和皇家禁军吧？而且，还得有陛下的手谕才行，否则，一律视为谋逆。
连皇室宗亲，德亲王爷那样有威望，辈分高的老王爷，曾经家中孙儿被人拐走，都要先进宫求得先皇下旨，然后出动五城兵马司的人搜查，戚家倒是好威风，一个莫须有的刺客罪名，就封锁了街道，大肆拿人，行为嚣张，戚家，难不成，是想谋逆吗？
还有，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我表妹昭阳公主被刺客推下湖，差点就没命了，我表妹可是大楚的嫡长公主，身份尊贵，又岂是你们戚家的人能比的？可是即使这样，太皇太后好像也没有如你们这般大张旗鼓的封锁全城，哪怕在宫中搜查都不曾，看来，还是太皇太后懂规矩。
这些道理，再简单不过，王小姐是圣都有名的才女，更是世家贵女的典范，还是多读读大楚律例，牢记为人臣子的本分才是，若是连个商户女都不如，说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
最后几个字，凤燕璃说的极为缓慢，王洛伊此时的脸色已经涨的通红，她只是一个闺中少女，因为倾慕戚威才会主动帮他解围，希望能引起他的好感，谁知道，竟会被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她本以为抬出自己的身份，这女子定会知难而退，谁知，竟是这般难缠？
她很想反驳，但是该死的，她哪里读过什么大楚律例，那个东西，哪个女孩子会去读，也只有那些卑贱的商户女需要抛头露面，才要去了解这些东西。
戚威深深的看了凤燕璃一眼，他又如何不知，凤燕璃明着在指责王洛伊，实际上说的是戚家？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竟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很浅，很快便消失了，但是还是被一直注意着他的凤燕璃捕捉到了。
凤燕璃心中警铃大作，戚威，这是又要打什么坏主意？对于戚威这个重生以来的头号对手，她向来是抱以高度的紧张和重视。
“我们走！”戚威最后又凝视了她一眼，似是要透过她的帏帽看清楚她面纱下的容颜。
在那探究的目光下，凤燕璃依然端坐着，背脊挺得笔直，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时的手心，已全都是冷汗。
戚威，这是个极难缠的对手，哪怕有一丝的不妥，都会让他看出破绽。
好在，戚威很快就转身离去了。“戚哥哥，等等我，”王洛伊怨毒的看了凤燕璃一眼，剁了剁脚，快步跟了上去。
“我快撑不住了，快离开这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极其微弱的声音传入了凤燕璃的耳中，她懊恼的拍了拍脑袋，真是糟糕，只顾着给王洛伊难堪，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个重伤员呢？
他可不能有事，否则，自己费这么大劲去跟戚威对上，故意将他激走，岂不是都白搭了？要知道，她本来是没打算这么快就引起戚威的注意的。虽然用的是文家表姐的身份，但是日后未必不会被他察觉。
“高叔，快点回文家，我有些不舒服。”凤燕璃佯装虚脱，软软的靠在车壁上，老高看她脸色苍白，以为她是被吓着了，连忙驾着马车飞快的往文家赶去。好在这里离文家也不远了，不过几个拐角，应该很快就到了。
“我，我中了毒，今日黄昏前必须赶到城外三里处的子归亭，否则，我就没命了，你……”眼看文府的大门就在不远处，凤燕璃刚刚松了口气，听到他下一句话，差点没惊的从马车上掉下来。
老天，她没这么多时间陪他玩啊？她还要在天黑之前以文家表姐的名义进宫一趟，把表姐换出来呢，从这里到城外，再赶回来，皇宫早就落钥了，那个时候突然进宫，傻子都看得出来有问题。
这要是让表姐在宫里待一晚上，夜长梦多，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特别是她刚刚才招惹了戚威，谁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在暗地里盘算什么？要是让太皇太后知道她今日不在宫里，还彻夜不归，传出去闺誉受损是小事，若是被戚家查到宋阁老，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她还不想这么快让宋阁老明面上站队，敌明我暗，才可以做更多的事。可是，那马车上这个人怎么办，好不容易救了他，这可是未来的大梁皇帝呢，能让他多欠自己几个人情，将来也好有个退路不是？
要不，给他请个大夫，看看他中了什么毒？
随即，却又马上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请大夫，万一被戚家发现，岂不是连累了文家？而且，以赫连澈的身份，都解不了的毒，岂是寻常大夫能解的？想必，也只有送他去城外，按照他的要求，才能救他的命。
凤燕璃的脑海中激烈的进行着天人的交战，最后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靠，我上辈子又没欠你的，怎么今天就惹上这么个烫手山芋？”不对，他上辈子救过自己的命，好像还真是欠他的。
不过，既然已经救了他，就救人就到底好了。要不然，他真的中毒死了，今天岂不是白忙活了？凤燕璃一边暗骂，一边在心里扎赫连澈的小人，却还是有些无可奈何。
“高叔，你帮我换一辆马车，再拿一件尺寸合适的小厮穿的衣服，我要再出去一趟。”凤燕璃本想带上高叔一起去，但是想到这件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人多嘴杂，泄露的风险也会大些。
“小姐，”老高有些欲言又止，“老太爷已经等了您一下午了，您用不用先去见一见老太爷？”
他是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什么身份，只知道老太爷看了大小姐带回来的书信，便沉默了许久，然后便让他一切都听这位小姐的吩咐。
可是，毕竟几次来文家，不去见见老太爷，不太好吧？
“高叔，老太爷心中会明白的，他更看重的，我比你清楚。”凤燕璃意味深长的说，外祖父在意的是什么，她自然清楚，她将事情都处理好，给文家一个可期待的未来，比那些虚假的客套都重要。
她不是不尊敬外祖父，只是，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是，小姐。”老高嘴唇动了动，想到自己只是个下人，终究没说什么，他是文大小姐一手提拔上来的，只听从文大小姐和文老太爷的吩咐，既然这二位都让他完全听这位小姐的吩咐，那他听命就是了。
凤燕璃打发走了高叔，换了一件灰色的粗布小厮的衣衫，从地上捧了一把泥巴，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此时赫连澈已经因为重伤昏迷了过去。
她强忍着不耐给他包扎了伤口，撒了伤药，暂时止了血，确保他不会翘辫子，将他吃力的抬上了另一辆黑布马车，然后便悄悄的从文家的角门溜了出去。
此时还未到黄昏，但是太阳也有西斜的趋势，即使紧赶慢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是在出城门的时候，天色还是渐渐暗了下去。
天边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在了天际，此时早已过了黄昏，此时已是深秋，夜晚的凉风吹打在人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粗布单衣的凤燕璃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风敲打在车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车厢内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凤燕璃心中暗暗打鼓，赫连澈，他不会就这样翘辫子了吧？
“吁”，凤燕璃拽紧了缰绳，停下了前行的脚步，转身上了马车，想要察看赫连澈的情况。
车厢内有些昏暗，赫连澈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凤燕璃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想要探到他的鼻尖下，看看他是否还活着。
车厢内的光线实在太暗，凤燕璃尝试着伸出手，却感觉到指尖一阵刺痛，她掀开车帘，借着车窗外的光线看去，才发现，赫连澈身上的匕首不知何时掉了出来，她伸手过去的时候，敲碰到了匕首的锋刃，才会被割破手指。
暗骂一声倒霉，凤燕璃也未在意，继续向他鼻尖探去，可是就在这一刻，异变突生。
赫连澈原本平静苍白的面孔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大片大片的红血丝刹那间遍布了整张脸，连身上的气息也变得狂暴起来。
凤燕璃被唬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缩回手，却被狂暴中的赫连澈一把拉住，他身上的气息逐渐攀升，似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体内涌出，只是抓着凤燕璃的手却是更紧了。
“砰”，马车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巨大的力道，顷刻间被崩裂开来，变得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上，而凤燕璃挣脱不得，也和赫连澈一起被这狂暴的巨力弹了出去。
“噗”，凤燕璃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剧烈的撞击了一下，她胸口一疼，一口鲜血忍不住从口中喷涌而出，不偏不倚，竟然喷到了赫连澈的身上。
赫连澈身上的红血丝愈发变得密集起来，身体也慢慢的开始发胀，浑身的黑衣爆裂开来，露出里面包裹着的瓷白的肌肤，凤燕璃慌忙错开脸，这场面实在是香艳又刺激。
赫连澈死了不要紧，可是他现在却抓着她不放，若是他真的就这么爆裂开来，巨大的冲击下，她岂不是也要跟着陪葬？
“喂，赫连澈，你清醒一点，你要死不要拉着我陪葬。”凤燕璃伸出另一只手，艰难的椅着赫连澈，试图能够唤醒他。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起到了作用，赫连澈真的睁开了眼睛，他定定的望着凤燕璃，双眸中一片猩红。
凤燕璃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下一秒，却被赫连澈的举动惊呆了，他伸出手迅速翻转过了凤燕璃的身体，双掌抵在她的后心处，将她牢牢的禁锢在了胸前。
凤燕璃下意识的想逃，可是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从赫连澈的掌心向外涌出，隔着薄薄的衣料，向着凤燕璃的身体内疯狂的涌入。
这股力量似乎带着无形的吸力一般，将她牢牢的困在了原地，让她动弹不得，即使拼命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渐渐的，凤燕璃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便如被千刀万剐一般，这种凌迟一样的痛苦让她禁不住痛呼出声，鲜血不断的顺着她的毛孔渗出，很快，她的浑身上下就被鲜血包裹，看起来就像是从血海里捞出来的一样。
“这就要死了吗？”凤燕璃喃喃，可是她不甘心啊，她还没有看着上辈子伤害她的人死在她眼前，她不甘心，她不想让凤旭和凤燕语兄妹二人继续上辈子的痛苦，她想让他们开开心心的度过这一生……
强烈的求生欲望夹杂着不甘和愤恨从她的心底最深处涌出，几近崩溃的身体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直到她感觉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了，剧烈的疼痛和疲惫又再次袭来。
她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逐渐失去了所有的意识，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