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别吃我的符
九九收好装有师兄礼物的乾坤袋系在腰上，略施结缘小咒，让它与腰带融为一体，这样就不怕弄丢了。这个小咒语治好了她老是掉东西的臭毛病。
“好，我准备好了……嗯……怎么感觉少了什么？”九九回想刚才清点师兄礼物的时候，忽然啊得一声往回跑去。
“九九，你不是已经去山门了吗？”看着小丫头风风火火跑回来，乾凌讶异地问。
“我忘了一件东西！”九九吼了一句便没了影子，没过多久，她又跑了回来。
“这下带齐了吧？”
乾凌看她好像拿了什么的样子，九九点点头，元气满满地喊到：“各位师兄！我走啦！”
“一路平安。”乾凌微笑着目送她离开，听到这句传音的师兄都在心里默默为山下的生物捏了一把冷汗。真希望它们遇见师妹之后，都能平安。
他们疼师妹是真疼她，可师妹的搞事能耐，也让他们很疼——很头疼。
九九没什么毛病，就是太爱玩又太爱多管闲事。不出事儿还好，要是出了事儿……哎……自求多福吧！山下的人！
话说，九九离开了山门，沿着小石板往下走，每走一步，身后的石板就变浅一些，等她走到半山腰往后一看，通往道观的那条原本清晰无比的石板路已经完全不见。
这是为了防御外敌找到道观的障眼法术，路并不是不见了，而是让人看不见。
每一次九九他们离开道观出来抓鬼回去这条路都是能明显看得见，就是怕孩子们走不回来，而现在，为了逼她捉鬼，居然把她拉进了不可见的黑名单……
“玩真的啊……”遭到“排斥”的九九有些沮丧，耷拉着脑袋继续往下走，来到了山脚的集市。
这时候正是晌午，她肚子有些饿了，掏出几枚铜钱买了个烧饼吃。
坐在路边，看着眼前的人来车往，啃着饼的九九此刻内心装满了我该干什么这个问题，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包散开了，有一只小手伸了进去。
“师兄们给了这么多东西，竟没有一个给银子。”九九撑着脸颊，慢慢咀嚼着烧饼，感受回甜在齿间释放，心想着很快也许就没得吃了，就有了些危机感。
她抬眼看了对街的摊贩，忽然看见了一个字画摊。眼珠子一转，想起自己那一直被大师父骂的“特长”了。
作为一个道士，在黄纸上写符文，用来治住妖邪，可谓是基本功。九九在这种用文字操控仙力的法术上展现出了过人之处，七岁的时候就已经精通此道。当时大师父很是开心，不过，自从九九从藏书阁找出一本大盛笔墨的书法之后，大师父就笑不出来了。
“哈哈哈，九九，我要说你几遍，不许把符咒写得这么清楚，哈哈哈哈。”拿着镜子的大师父指着脑门上黄色符咒，想生气，却不得不一直笑。
黄符上的字体苍劲，一笔一划尽显大师风范，四四方方地写着“欢乐笑笑咒”。
“为什么不可以？”年纪还小的九九不服气。这可是她练了整整三个月的字，师兄们都说好看！
“哈哈哈哈，你，你写这，让人看见，哈哈哈，你这不是丢，哈哈哈，丢我们道士的脸哈哈哈吗？”大师父的眼角已经泛起泪花，可奈何这死丫头用结缘咒把黄符定在他脑门上，要冲破还需一嗅儿，只能继续受此诅咒。
“书上就写的是欢乐笑笑咒，我又没有写错。”
“不许这么写！给我学学归一。”终于解咒的大师父一把摘下符，指着一旁已经睡熟的归一，他的小肥脸压着一堆黄纸，五指抓着毛笔，那些他写过的符咒，几乎认不出上面是个什么字。
“我才不学他的虫儿爬！”
压根搞不懂大师父的点，九九日益精进自己的书法，直到长大才晓得后悔。
其他道士拿出符咒，看起来就像是一副画似的，卖给那些驱邪的人家都是一两银子起价，可她的......由于字写得太工整，别人都不信这是符！明明同样都是“平平安安一家人”咒，大师兄拿出来，对方毕恭毕敬地收了；她一拿出来自己写的，别人都笑她有病......
九九感到委屈。明明就是祖师爷自己写咒语写得傻，竟然要让后人用字迹去掩盖这个真相。她试过很多办法，学归一写那些丑得要死的字，可是她的手已经不允许了。
唯一的安慰也许是每年道观写春联的时候，大家每经过一个柱子都会夸一句“小师妹这字真好”，九九才觉得自己的字算是没白练。
“师兄老说我写字写得好，干脆我以后就沿街卖墨宝？”追忆完毕的九九做了这个决定，当她伸手想要拿包里的笔墨时，碰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九九回头，看见了一个大约两岁的孝子正趴在她的背包边，嘴里嚼着黄纸。
“你......”九九愣住了。这孩子长得别太好看了吧！白得像是刷了粉，五官精巧似匠人细琢出的玉娃娃，一双狭长的眼睛半眯起，好像在享受着嘴里“食物”的味道。这孩子身上只有一块上等好的黄绸包裹着。
吞完黄纸，他睁开眼睛，又探手往她的包里，却什么都没寻着，似乎很是不满，皱着眉头便要缓缓悠悠地站起身。
“嘿！”九九这才发现，自己包里写好的黄符居然全都没有！一张也没给剩！只剩下着还没裁过的黄纸。
这孩子好食量啊！为了以防万一，九九出门前可是准备九九八十一道符，也就是说这混孩子就在刚才那片刻间吃完了那么厚厚一沓纸啊！
“嘿，小鬼，别走！”九九抓注子的黄布，一把扯下，这小奶孩子便完全赤条条地暴露在她眼前。
“额。抱歉.....”虽说是孩子，但也是男女有别。九九马上侧开眼神，给他裹上不说，还赶紧把三师兄给的红绳缎带拿下来，系在他腰间，免得这黄布再被轻易撤走。
孩子哪有这概念，倒是没什么别的反应，抬腿往别处走。九九眼见着他往对街的字画摊走去，一蹲下，就用小肥手抓起字画往嘴里一塞。
“哈！哪里来的小鬼？这可是书圣的亲笔字画！价值连城啊！谁家孩子？父母呢？快来赔我钱！”原本昏昏欲睡的书生立刻跳起来，这大嗓门立刻就吸引来了来往的人群，九九心里对这孩子有所好奇，便也赶紧凑近去看看。
“怎么？没人敢认？真是世道炎凉，竟有父母放纵孩子如此。”这酸秀才看起来是胸中积怨太多，趁此机会想要发泄一通，九九从下方挤进去，看见了专心吃纸的小鬼，心想等会儿你爹妈来了有你屁股好看！
秀才抓着孝的衣领把它抓起来，骂了半天。人们也翘首盼了好几炷香，终于倦了，只当是孝子不懂事。人流渐渐散去，只剩秀才转身喝水休息，孩子回到原地继续吃纸，以及露出奇怪笑容的九九。
“哈，真是气死我了！”秀才喝完水，回头看见蹲在原地的唯一看客，又心疼地望着这一地所剩无几的墨宝，眼泪都快出来了。“哎哟，这可让人怎么活呀。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九九对这鬼哭狼嚎是听够了，拿出狼毫笔，起身在书生的胸口写下“此处不得乱吠”的咒，那秀才马上就没了声音。他一脸惊恐，而九九则是淡然说：“你这些都是自己仿的吧？想讹人就是这下场。”说罢，九九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铜钱放在他手中：“三个时辰后你的咒会解开，要是不想被我下死咒，就赶紧拿钱走人，你这些吃的——不，所谓的大师墨宝，贫道贱价收了。至于这个孩子——”
看了一眼腮帮子鼓鼓的神秘孝，九九嘿嘿一笑：“就是贫道的功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