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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你说,她不是你

他,终究还是看清了面容。

那一刻,他没有别的感觉,近乎是没了感觉,他没了心,倘若之前他的心还可以麻木的跳动,那么此刻,他想跌入了冰窖和火海中,刀山和油锅中,凌迟和分尸中,极刑和绞刑中。再也没有什么比看到了这一幕更加恐怖。

他终究是输的彻彻底底,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腿脚一软,便是跪在了地上。

那个穿着红妆,嫁给自己曾经最好的兄弟的女人,是他曾经愿意拿出生命去爱抚的妻子。他曾经在那片青色的花海中许诺,愿意用他的一生,换他昼夜幸福安好,十年天真无邪,百年不经沧桑。那是一个他愿意背上一切骂名去爱她,去爱的粉身碎骨的女人,哪怕是万箭穿心他都不会有一丝的畏惧,只是怕——那支最要命的箭矢,是她放的。

曾经在花前月下所说过的铮铮誓言,却变得那么一文不值,他终究是变成了自己最恨放的人,他终究还是失去了一切,包括自己最最爱的爱人。

难道一个项钢铁般坚硬的男人就没有软肋么?

他在外人的眼中是那么的强大的不可击败,却愿意带着自己所有的委屈和困倦拥抱自己的妻子,而这样的事情,从这时便再也没有意义···

他们双目对视,看到了彼此,泪流满面。

天,昏的厉害,渐次想起了大雨。

乡民早已躲起或者尽数离开,而幽深的大院里,只有三个人的身影,在雨里淋湿,显得那么单薄。

天上,是落不尽的雨,地上,时哭诉的人。

雨,落满了整个江南城,氤氲在苦痛和忧伤里。

小小的院落中,只有三个人,在雨中立着。

杨亮嘴角扬起,微微笑着,在心里揣测着。

“也许是他们以为我死去了才这样做的,我一定是糊涂了,真是糊涂了,我最好的兄弟怎么会娶了我最爱的人呢?我一定是冤枉他们了,一定是的,我敢拿命来担保···”、

他身上淋满了雨水,雪白的发丝上,有岁月的味道和陈年的腐气,他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人,他显得那么可怜,他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随时会撒手人寰,他像是轻轻的挂起一阵风便能飞到天外去的人——他是有多可怜,他是那么可怜,他永远都相信所有人,永远都是。

他缓缓的走着,身上的雨水坠落到地上的积水中,荡起层层涟漪,地上,他脚步走的轻微,像踱水一般,他是没有力气的。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他们那么傻,他们会相信所有人,而且——毫无保留。

他向着他笑了笑,没有说些什么,而是朝她走去了。

他越来越近,手臂也微微的张开,他像像以前那样,将她抱在怀里,所有人都抢不走她。

可是,果真么?

他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近,他们,却并没有像想象的那般爱人相逢,不离不弃,沧海桑田,矢志不渝,她却看向李云那切齿拊心的神色,然后,躲开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最爱的人会躲开曾经那么温暖的怀抱,他累了,他的心死了,他终究是没有任何念想和回忆可言,他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那样,他便可以天真的以为明日的阳光依旧绚烂,一切不过是一场玩笑的噩梦,梦醒后,是你的还是你的,一切都没有被梦魇夺走,那样,该有多好。

可是,果真么?

杨亮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她不懂,不说话,眼睛也不敢看他。

杨亮道:我要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三个字,一声比一声更大,好像是用自己无力的生命在吼叫着。

他晃荡在那片涨满水的地面,终究又倒在了水中。

他眼角淌着泪水,一动不动的卧在水里,看着天上落下的雨。他多想天上下的雨能够大一些,大到可以将自己淹没在这水里,他可以只看着浑浊的水面,还有,记忆里,蓝天下的笑容,然后,一切在浑浊不清。

他多想淹死在若水里,在岁月中流淌过的三千弱水,一人独渡,永生永世都不要醒过来。

李云面色阴沉,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扎实,每一步都将地上的水和泥浆踩碎一地,他冷漠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杨亮,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冷笑。

又是一步,踩在杨亮身旁,泥浆四散在空中,渐到他忧伤的脸庞。

李云弯下身躯,蹲了下来,膝盖却是按在杨亮的胸口,右手拽着他的头发,将他脑袋拖了起来,狠狠的看着他,厉声道

“杨亮——我李云告诉你,你早就输了,而且——一辈子都会输,师妹现在是我的女人,她现在过得很幸福,起码——比当年和你在一起受苦是幸福,若是你识趣,就早些滚,滚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因为你就是一条狗,一条人人喊打的狗,若是我李云有一日能够混到你这种地步,那我宁可一死以谢天下,也不愿意苟活在这个世上,爱残害别人的幸福生活。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我——不愿意再见到你,我相信,小师妹也不会愿意在见到你。给我——滚”

话罢,手一推一松,杨亮便狠狠的坠道泥浆里,他是那么狼狈不堪,他只是看着,目光浑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近乎不真实的一切。

小院里,李云仰天大笑,只是杨亮仍旧躺卧在水中,看着——只是看着发生的一切,不动,不说话。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男人,缓缓的脚步,趾高气扬的傲气,走到了曾经最爱的女人面前,温和的看着他,继而,抬起手,食指挑着她尖细的下巴,离她的脸庞却越来越近,两个人的唇瓣也越来越近,便是吻了上去,但女子却不挣扎,任由他怎么做——他抱住她,保德好紧,好像要将她融化,一只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摸索着,嘴上还仍旧吻着,后来又移到脖子上,女子流着泪,却任凭他如何作为——他极为享受着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再也没有一种享受比这更有滋味,他要让他嫉妒,让他恨,让他恨着世间发生的一切,最终让自己堕入无穷无尽的深渊——不得轮回。

杨亮再也看不了了,他使劲的仰天怒吼着,他要问这天,为何赐予他这么多的折磨,究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的惩罚难道还不够么?难道真的要看着身边最亲最近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么?

这是当年少不更事时留下的错么?可那么当时年少春衫薄的畏寒为何会留在现在一齐发作,让人痛不欲生——即使是灵魂也备受煎熬,千刀万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李云一阵阴狠,右手搂着女子,对着杨亮骂道:

“因为你——根本就不配做人,我还是劝你——还是死了吧,啊哈哈哈哈——”

小院里,涤荡着那么阴狠的笑声,像一道道夺命的钟声,显得那么恐怖。

深深的庭院中,埋藏着百年的苦涩,如今,却再也不能平息一丝一毫,整整一生竟是苦涩····

去年今日小院里,

桃红柳绿暗香曲。

昨夜梦回浮生中,

过往繁华转头空。

离奇,离奇

岁月全然无踪··

······

杨亮躺在哪里,院里却全无一人,他还能看到的就是天空落下的那片永远在命运的折磨里不离不弃的大雨,他们起码没有一丝一毫的弃他而去。

杨亮躺在哪里,好像画面闪过了他的釜一生,而如今一切的没有意义。

他能够看到他年幼时的懂事听话,能够看到那片草原上的牧马人。能够看到父亲给过他的尊尊教诲,师傅对他的苦心孤诣。他能够看到在那个岛屿,那片青花从中的那个女子,他爱了这么久的女人。他能够看到当和她相遇时是那么开心和愉快,能够看到和他洞房花烛时是那么的幸福和留恋,能够看到自己的孩儿出生时当父亲的喜悦,自然也能够看到自己那大地般深沉的父爱。只是后来命运百转千回,他曾经是那么听父亲的话语,只是后来,少不更事独奏江湖,曾经是那么的想锄强扶弱,最终却害得那么多人家破人亡。曾经想过的一切的一切后来都变了,他——亲手杀了自己爱戴的师傅;他——亲手杀了自己最尊敬的父亲,他亲手毁了一切,家破人亡,子散妻离,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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