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一抹盈眶猩红

致命的漆黑，没有光线，没有知觉，也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唯有一缕微薄的意识笼罩着这方天地，那缕神识看不清周遭的一切，却朦胧之间洞察到一道悬浮在空间中心的身影，看起来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会是谁呢？到底是谁？

那一缕神识飘向那道身影，但似乎两者之间隔着渊浅，无论再怎么奋力也难以接近。

他逐渐看清楚了那张不清晰的脸，与此同时那身体宛若苏醒一般挣开了眼眸，漆黑空洞的瞳仁没有一点眼白，妖异的笑容在嘴角绽放，他猛然意识到，原来那是自己？

“陆木生，你醒了？”

张落本在病榻之前来回踱步，听见陆木生剧烈的咳嗽声，迅速来到跟前。

“水-”陆木生只觉喉间唇齿皆是干涩无比，沙哑的声线挤出一个字。

“好好。”张落应了一声之后拎起茶壶倒出一碗白水，递到陆木生唇边。

一饮而尽之后，陆木生又是一阵咳嗽，感受着四肢百骸渗透而来的剧烈疼痛，他不禁咬住唇角倒吸了一口气。

孟不归让张落喂给他的那瓶东西虽然吊住了他的性命，残破的内脏在不断快速修复着，但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却是无法避免的。

“感觉怎样？”张落询问道，带着担忧与顾虑。

“还能怎样？死倒是不至于了。”陆木生并没有劫后余生的那种喜悦，反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萦绕在心间。

“那你好好休息一下，那位大人让我告诉你，等你伤好之后他会再来。”

张落点了点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之前看到那名神将的剑指着陆木生便断定他要没命了，或许是担心则乱，日后看的若不真切还是不要妄下定论的好。

不过在陆木生昏迷的这段时间，他再次尝试为陆木生占一卦，却只看到一片漆黑，一对猩红的双眼睁开的一刹那，他瞬间便如同被磨灭一般，遭到了难以想象的反噬。

当张落离去之后，陆木生安静的躺下望着头顶的灰白军帐。

他想要试着起身，却发觉根本无法动弹，只好作罢。

而当他静下心来的那一刻往事却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四个月之前，那时尚是春夏交替之际，和询的春风还未散尽，青山绿水之间也未见萧条。

边塞的烟尘之中陆木生披着戎装配着朴刀外出巡防，与同行的那队人马遭遇了一批流寇。

一方为了生存，一方为了作为圣朝士卒的使命，一言未语便兵戈相向。

死与伤在所难免，那些流寇不敌，仓皇而逃，统率军队的那名队长急于建功率众追袭而去。

之后，便没有然后了，在流寇的埋伏之下这一队人马全军覆没。

风烟残尽，陆木生浑身浴血，在他身后是那些被流寇掳掠的十几个途径的人，其中一个女子衣袂飘摇，清澈的瞳孔因为惊吓蒙上了一层水雾。

人力总有穷尽之事，当一柄长矛径直没入他的胸膛，陆木生闭上了眼眸。

一股漆黑遮住视线，那种置身于一片粘稠如同血海之中的感觉让他窒息。

等他恢复意识之后，便已身在那对老夫妇留下的老宅之中。

一对清澈无垢的眸子好奇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