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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场由包子引发的麻烦

阳春三月,正值万物复苏的时节,处处显出生息。无咎城作为万商之都,热闹自是不比寻常,沿街的叫卖声,嘈杂的议价声,还有孩童的嬉笑声,相映成趣。

“哎...可算是到了”少年嘟囔着,“你说你是不是在作弄我,每次都是这样,赶路的时候让我来,休息的时候让你来,还说得那么好听,赶路赶的太累,你心疼我,得歇一会儿,不然伤了身体,大家都不好受”。

“呃.......你才发现吗?”少年的脑中回响出一段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

“哼,我那是懒得和你计较。”

“好吧,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自言自语的好,像一个疯子,丢脸。”还是那个声音。

“我乐意,脸是咱俩的,无所谓”少年自顾自的气道。

“算你狠,你歇着,我来,正好我这一路上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脑中的声音慵懒的说道。

“你可别和我来这套,我还能不知道你那点小九九,让你来,你又得惹是生非。不过这时辰也快了,该你出来的时候你再出来,我先去转转,之后我得睡一会儿,两个时辰的时间你好自为之。”少年这次没有言语,只是在心中说道。那个和少年一模一样的声音这次没有出现,算是默认了。

少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破烂衣服,大大方方的向着城门走去,守卫只是瞄了一眼,确认安全,虽是充满疑虑,但仍是任他前行。

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少年受到了许多侧视的目光,不过这些目光的主人随即投入到自己的事务之中。少年也不在意,毕竟这种目光他早已习以为常,要是哪天不被别人瞧上几眼,要么是这天没遇到人,要么就是没有要么了。

兜兜转转,少年觉得时辰差不多了,走到一处拐角,在心中对自己说道:“该你了,一一。”言必只见少年嘴角上扬,手上拔出木簪,随手一扔至角落里的垃圾堆积处,随后将头发往脸颊两边一捋,化作一头披发。脸上无比舒心地说道:“平时扎根木头也就算了,这次还特地削了一个,早说我不喜欢这个了,这下可舒坦了。”少年外表虽没变,内里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咕...咕咕......”少年的肚子开始叫了起来。他偏了偏头,看向长街,发现一家人潮熙攘的包子铺,抬起脚走去。

少年虽是自小流浪到大,但是天生一副明眸皓齿的模样,总有好心人得见,询问他是否是哪家公子因淘气以致走丢迷路,遇着这种情况,他总是如实说道自己无父无母,不曾欺瞒。好心人往往心存不忍,欲将他收养,但他总是婉拒,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体的异状,如果暴露,免不了徒增大家的烦恼,所以坚持道谢却不同意。好心人总是拗不过他,只得施与他一些财物,嘱咐他日后小心,如果出现困难,可回去找他们,并留下住址。少年一贯是不愿接受,好心人便说:“这些都是借与你的,住址也给了你,日后若有心,还来便是。”再三推辞,总有盛情难却之时,少年便有些许积蓄,足够己用。

然而,他的样貌并不总是带来好运,也给他带去些许麻烦,偶尔也有一些歹人得见与他,便欲生起他拐卖的心思,他虽年少,但游历江湖许久,早已开启一副七窍玲珑心,或远而避之,或几经周旋,总不至于落入圈套和算计。偶有孝子心性潮起之时,还会与之戏耍一番,至今未曾落败,久而久之,这大陆竟流传出有一约八、九岁男童,专以欺耍人贩子为乐的传言,世人听言,往往皆叹又出一天煞小魔星,罔族之异动日渐昭然,但又不禁又为此举叫好。此事曾经引起诸方势力关注,但因过于儿戏,且性质难定,影响难测,不便追究,仅仅只是留有口述画像备案各城,由于被孩子戏弄太过于羞惭,被传问的人都异口同声的将少年异化,画像的可信度微乎其微,致使此事又被蒙上一层神秘面纱,于是被列为奇谈,纳入“五城九奇谈”之一,世称:“九龄戏世”。少年虽扬名在外,但自视这些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从未予以理会。

言而总之,他不缺金银,又诨名在外,从不怯生,心念所向,便一往无前。他背起双手,大步的向包子铺走去。“这人多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吃个包子竟吃出了戏园子的气氛。”少年看着拥挤的人群想到。他走进些,抬起双手,刚才的架子全无,一股脑的往人群中扒拉着,由于身形纤瘦,很快钻到摊前。

“老板,给我来四个肉包子,喽,这钱给你放这儿了,哎呦,太挤了,不用找啦。”少年把一块碎银往摊前一放,嚷嚷道。他这一喊虽说在熙攘吵闹的摊前不算大声,但他的童稚之声却十分出众,霎时间,空气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全部集齐在他身上。

瞬间的关注让他一怔,但他的性子可不饶人,“看什么看,你们这么吵闹,我要不喊几声,怕是连包子皮都吃不到了。”一个挤在他身边的农夫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兄弟,这喊几声是没问题的,但是你不该多此一举啊!”说完给了少年一个怜惜的眼神,继续说道:“看你这模样也像是个世家公子,怎么穿的如此破烂,最近有钱人家的孩子怎么都有些怪癖,真是奇怪,不管你是不是,这下你可闯祸了,你......”农夫的声音戛然而止,望着前方,不再言语。

“哎,您把话说完啊,我做什么多此一举的事儿啦,还有我这不是怪癖,我这只是简单的穷而已。”少年不满又自信的对大叔说道。

农夫依然默不作声,只是朝前方努了努嘴,便开始装作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环顾四周,暗地里却掐了少年一把,不经意地转向少年的时候用了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音量吐出两个字:“快跑”。

少年被这个大叔的表现弄得一头雾水,还欲追问,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他俩的前方赫然已经自行空出一片通道,这感情好啊,他没头没脑的向前走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吃包子”。全然不顾后面的大叔是又憋又气,充耳不闻的是大叔的一声叹息。

“老板,四个肉包子,钱我刚才给扔到您的空笼屉里了。咦,怎么就只有我这锭碎银,你们这店是先吃再结账吗,无咎城的治安就是好啊,厉害厉害。”少年赞许道。

“客官,这是您的银子?”面前的一个老板模样的人问道。

“怎么啦,您不信,您看那银子上是不是有一个凹陷,那是我上次被恶狗所追,手上没啥称手物件,就给扔过去了,狗虽是吓跑了,银子却是砸到的石头上,不过不妨碍使用,见谅见谅。”少年拱了拱手,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客官,我不是这个意思,这锭银子不用验证我也知道是您的,只是还请客官收回,包子您拿去,欢迎下次再来。”老板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是什么道理,赠送吗?怪不得这儿的生意这么好,原来是行善事,我还真是有点小运气,不过还是算了,有人比我更需要这些,这钱就当赞助你了,继续保持,我下次再来。”少年转身要走。

“客官,慢着,这钱真的不能收啊,心意我领了,我这也不算是行善事,您过谦了,您把钱收回去,还是那句话,欢迎下次再来,恕我多言,快走,没有坏处。”老板说完,把钱往少年手里一塞,半推半就的就要送少年走。

“慢着,他不能走。”两人的动作被楼上传来的一句女声打断。

“小姐,这,就算了吧,他这装扮,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不知者不怪啊。”老板转过身对着楼上恭敬道。

“不行,规矩不可破,带他上来。”老板面露难色,一会儿望望楼上,一会儿望着少年。

“没事儿,老板您不必为难,此事是我莽撞了,不懂此地的规矩,做出这等尴尬事,我去给您家小姐道歉。”少年给了老板一个台阶,老板十分欣赏和抱歉的看了少年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

少年便向楼上走去,踏过长梯,待立定身体后,他看见面前端坐两人,一女一男,皆与自己年龄相仿。观其面貌,那女子螓首蛾眉,美目巧笑,生就无暇之肌,梳一垂鬟分肖髻,略施金玉,一副富家娇俏女儿身。那男子模样与女子相似,许是孪生,投错男胎,却习得一生浪荡气。略微打量一番过后,少年低头拱手致歉道:“此事是我不懂规矩,还望海涵。”那女子不为所动,男子却挤眉弄眼,好似劝少年赶紧拔腿就跑。少年一时无语,不知如何是好。

“咳”,面前的男子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于桌旁站起,略施一礼道:“阁下见谅,我阿姐就是这个性子,还未介绍,我阿姐名叫盛千金,我叫做盛一挥,此间小店是我家族所开,此番是惠客,不收金银,不过我阿姐这人好面子,阁下先前行事,阿姐有所介怀,不过已经无事,阁下可以离开了。”

“是我唐突了,抱歉,再见”少年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盛一挥已经如此劝和开脱,自己还是先溜为妙,给了男子一个感谢的眼神,回敬一礼,转身便准备下楼。

“连姓名也不互通,仅仅道歉,如此便想走,你这是欺我还是欺我盛家?”女子开始发话,言语中渐生怒气。

少年听得此话,也是走不了了,转身回来,面对女子再行一礼道:“说来可笑,非是我不通报姓名,而是我没有名字,无法通报。再者我已经道歉,小姐您也没有言语,我以为可以离去。如今,看来是走不得了,还请小姐给出一个解决之法。”

“无名无姓,我不再追究,但此事我必须要施惩于你,规矩不能破,我盛家言出必行,生意人讲究的是一个诚信,受不得欺辱。此事唯有一法可解,便是今天所出成本皆由你承担,共五千金,你若拿出,此事只当是你在做,于我盛家无关。”盛千金平静的说道。

“阿姐,这怕是过分了,他这副模样,哪有这许多钱财,你消消气,高抬贵手”,“这位兄弟,我说话直,你别生气。”盛一挥又在中间劝和。

“兄台,不妨事,你好眼力,这钱财我是真没有,唯一的一锭碎银,小姐你还不肯收,我怕是无法接受你的方法。可否再商榷一下”少年回道。

“我说了,言出必行,唯有一法。”女子并不松口。

“那看来是只有拿出我的看家本事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还望小姐能答应,如果答应,此事迎刃而解。”少年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

“说来听听。”盛千金饶有趣味的看着少年说道。

“我便直说了,可否借于在下一百金,不出一个时辰,我便还你五千金。”少年郑重的说道。

“你这是在戏弄于我!”女子一拍桌子,从桌旁站起,斥道。

“在下,绝不会骗人,更不会戏弄小姐,我说道做到。”少年不屈不挠。

“阿姐,你消消气,你再气下去,咱家这小店怕是要被你给拆了。依我看,他不像坏人,让我来。”男子安抚着姐姐的情绪。

“这位兄弟,你这要求着实过分了些,依我看,我借于你一百银,你去试试,我多给你一个时辰,你看可好?”盛一挥对少年说道。

“也行,金额越大,我回来的时间越快些,不过兄台既然多给一个时辰,我保证兑现承诺。”少年道。

“一百银,今天我只带了这么多,没想到出了这事儿,早知道多带点,咯,给你,快去快回”盛一挥把银子给了少年,少年接过拱手致谢。“我送送你,请”。盛一挥拉着少年往楼下走去,刚到楼下,他就附耳过来,说道:“老哥,你快跑,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今天你赶巧遇见我们,又赶巧遇到我没带许多钱财,这一百银,你拿着,出门左转直走,有一驿站,可以租车,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得上去拖住我阿姐,给你多争取点时间。再见,还是不再见了吧,哎......”盛一挥没等回话,自顾自地回楼上了。

“喂,我不跑,你等一下,哪里有赌坊?”少年的话声音不大并没有传到楼上,却被门口的老板听到,他叹道:“酗子,想不到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一手,罢了罢了,老朽带你去,此事也怪我,没早拦住你,就让我送你一程,开心的走吧。”

“至于吗,还有我不是赌徒,我是去办事儿好吧,还烦请您老一趟了。”少年无奈道。

一个时辰过后,少年携带五千金归来,随他在后的除了包子铺的老板,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样子和老板是认识的,二人的表情十分纠结,包子铺老板在楼下交代粗汉几声便转身离去,留下粗汉与少年上楼。

少年站在桌旁,与之前不同,五千金银票和一百银一齐放下,归来后竟早已梳了一个发髻,惊的面前男女目瞪口呆。还是男子先发话:“你,我,这,那......我无话可说。”女子从先前的状态回过神来,看到了少年身后的粗汉,再观其表情,心中已猜出这五千金由来。

“小姐,我.......”粗汉正准备发话,却被女子的手势打断。

“你回去吧,我知道了。”女子点头示意,粗汉离去。

“这下好了,我们两清了,我走了,再见。”少年拜了一拜,转身离去。

“等一下。这事儿还没完”女子咄咄逼人,使得少年停下了脚步。

与先前披发的少年不同,此刻梳着发髻的男子语气轻柔,态度缓和道:“不知小姐还有何吩咐,在下若能办到,绝不推辞。”

“不管你去赌坊是不是凭借好运,但是这无咎城赌坊皆是我盛家所开,这些钱便是我盛家所有,用我盛家的钱来还我,便是轻我,如若我先前知道你有如此手段,便不会答应以此为解。”盛千金回道。

女子的话语刚落,少年心中一一的声音便响起来:“这就是蛮不讲理,你去骂她一顿。”少年却并无此想法。

“噢,此事在下同先前所犯之事一样不知,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再无他法,无论何事,在下承担,要杀要刮,全凭处置。”少年静静站在那里,只待女子发话。

“胡闹,千金,你又在耍小脾气,再这样,我非得告诉伯父,让你禁足。”一段呵斥传来,听声音是个男子。

“乐哥哥!”女子的目光越过少年看向他的身后,低眉垂眼的喊道。。

少年也转身看去,映入眼帘的这一男子,白衣盛雪,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秀目桃面,温润无边,却藏贵与骨,忍不住令人啧啧称赞。来者便是无咎城君家君乐,无咎城公认的天之骄子。

“君大哥,你可来了,你看看阿姐,你得好好训她一顿。”盛一挥幸灾乐祸的说道,还冲少年眨了眨眼睛,那其中的言语便是:“得亏我及时找到救星,没事了,还有点开心”。之后又对君乐身后的包子铺老板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一时间,少年有点不知所措,这种感觉是他以前一个人没有体会过得。

“兄台不必担心,此事不会再有任何纠缠,在下在此替今天的行为向你道歉,此事就此划过如何?”君乐和颜悦色的说道。

“多谢兄台相助,如此最好,那么在下便告辞了。”少年拱手相谢,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看样子兄台应该不是无咎城人,不知兄台意欲何往?”君乐问道。

“我么,我想去无咎城的万策楼看看,对了,不知君兄可否为在下指路,省却一点麻烦。”少年回道。

“万策楼么,此楼为我君家所护,如若不弃,在下愿载你前往。”君乐建议道。

“如此,便麻烦君兄了,多谢美意。”少年对君乐有一种莫名的好感,没多想便答应了。

君乐提出和盛一挥姐弟交代几句,少年自觉在远处等待,一切结束后,点头示意可以出发,便走向少年,同坐一车,往万策楼出发。车子开动的时候,少年无意间回望了一下包子铺,看见楼上的窗边盛家姐弟也正在望向这边,盛一挥冲他开心地挥了挥手,盛千金竟也冲他笑了笑,少年笨拙的挥了挥手,也笑了一笑,转过头,心想这不知道是不是不打不相识,但是这种感觉很好,他摇了摇头,开始发呆。

“阿姐,今天是不是闹大了,不至于做到如此程度,要不是手下人机灵,去请君乐到场,这烂摊子我可没法替你收拾。”盛一挥看着远去的马车叹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喊他来的,你只当我是任性,但乐哥哥怎会看不破,我今天对他并非仗势欺人,也非骄横跋扈,我是要让他知道,在这无咎城不比他在外闲云野鹤的日子,依他这没头没脑的行事,免不得以后还要惹出麻烦,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不如早日让他看破,残酷了些许,但谁能不经历这些呢?就算你不请乐哥哥来,我也自有办法,我本就打算最后招他入府,安排一份书童的差事,在你我身边,能庇佑些便庇佑些,总不至于再被人欺。如今看来,乐哥哥必会照看与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总之,今天还是有收获的,走,姐带你去喝酒去。”盛千金一席话说完,拉着弟弟就跑。

“姐,我不喝酒。”盛一挥的叫喊充斥整个包子铺,然而此事全楼人早已习以为常,各自做事,不予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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