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第五十六章 老人与海
绝望的哭声，听在所有人的耳中，显得彻骨冰寒。
面对一心求死的东方怜，任凭旁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帮她拉回来。
估计从一开始，大家就错了。东方怜的九五天劫，根本就渡不过，大家再怎么帮她，只会连累更多的人死去。
渡劫之地，枯叶彻底没折了，现在的心魔劫，旁人再也帮不了，唯有靠姬凡、熏鸾、习青湄去施救。可遇到这样的东方怜，三人又有什么办法？只能等着时间流逝，一起在渡劫中死去。
这个幻境，乃是东方怜的出生地，只要她不想出去，其他人也不可能出的去。
熏鸾和习青湄相视苦笑，既然东方怜想死，她们只能陪着一起死。
可姬凡不同了，对他来说，自己只是帮一个陌生人，自降三级已经够了，如果还要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上，那实在太冤枉了。
姬凡言道：“东方怜，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你确实罪该万死。可你想过没有，我们还不想死，你得在临死前，想出个办法救我们出去。”
东方怜哭着道：“我也不想你们死，可惜走到了这一步，也不知怎么救你们。”
姬凡急得抓了抓头皮，抬头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你能渡过自己的心魔劫，我们就能得救。可你一心求死，该劝的都劝了，说再多的也没用。这样吧，就算是死，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死在谁的手上。”
“东方怜，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你的本体又是什么？”
听到此话，东方怜停止了哭泣，哽咽道：“我的来历，唯有大哥知道。”
姬凡睁大了眼珠子，问道：“你自己也不清楚吗？”
东方怜摇了摇头，道：“大哥把那段记忆封印了，就算强行解开了，我也不清楚那算什么生命。大哥死了，我的来历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也不想活了，免得给亲人带来劫难。”
姬凡言道：“可是我想知道，反正都要死了，你总要让我死的明白吧。反正这里是你的出生之地，当你死了，我们也会随同死去。你就强行解开记忆封印，让我看一看你的本尊。”
东方怜又哭着言道：“我忘记解开封印的咒语了，每次都是大哥唤醒我的本体，我自己从来就没有尝试过。就算现在想解开，也不知道方法。”
姬凡头皮发麻，苦笑道：“这就要人命了，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去找血凡殿下。东方怜啊，你我都清楚，只要你从这里走出去，那么进入的下一个幻境，必定能遇到血凡殿下。”
“先别急着哭，我知道你不想出去，可你要为熏鸾和习青湄想一想。你本就是个罪人，死不死无关紧要，可两位妹妹不能死，她们一位是凤族嫡系，一位是神族嫡系成员，万一死在你的心魔劫中，两家搞不好会发生大战，那会死更多的人。”
“做人不能那么自私，反正你也活不了了，那么让我们看到你的本体，也算是给外面的人一个交代。”
东方怜愣住了，问道：“神族和凤族会打架？”
姬凡肯定地言道：“肯定会，就算两家不打架，混沌凶兽也肯定不会饶过晓月妹妹，毕竟你是艾云星系的怜公主。你也清楚，混沌一心想收习青湄为徒儿，人家也在赶回来的路上，等他回来一看，习青湄死了，绝对会找凤族出口恶气。”
“你们渡劫的地方，毕竟是凶兽禁地，凤族大能再多，也不可能在禁地里打的过混沌和白矖姐姐。”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怕从这里出去后，遇见血凡殿下，怕殿下骂你做错了事。可你想过没有，这次出去以后，也肯定是在幻境里，那么你就可以让殿下不要那么做。就算你说不清，我们可以在旁劝说，只要获得殿下的原谅，那么也会死而无憾。”
东方怜一言不发，气氛突然静了下来，周围的鸿蒙仙气漂浮，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知道，东方怜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这个时候的东方怜，可不再是单纯无知的小女孩，她早已长大成人，知道什么是深明大义。
做为艾云星系的少公主，不可能对势力之间的纷争毫不知情。不说外界的，仅仅是内部的矛盾，她见过的就许多人要多。而姬凡的这席话，就是对一个临死之人说的。因为他看的出来，东方怜已经不想活，既然这匹死马救不回来，就要想办法自救。
只要从这里走出去，进入下一个幻境中，很容易遇到血凡。以血凡的聪明，肯定知道是不是在幻境中，哪怕到时候救不了东方怜，救他们三人还是很容易的。
在姬凡的心中，那些血凡殿下就是自己的前世，要不是自己遗忘了记忆，事情哪会变得这么麻烦。前世的自己，还真是聪明绝顶，想不佩服都不行。可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再救活东方怜，因为东方怜死志太过明显，就算她被血凡劝了回来，也根本没办法救回来。
九五天劫，考验的主要是东方怜，特别是在心魔劫中，东方怜的心魔会不断地放大。外人只能辅助，能不能挺过自己的心魔，完全看东方怜自己的能力。可惜以东方怜心思，根本不懂怎么自救，她就不适合现在渡劫，而要经过一系列的训练，磨砺心志成熟以后，才适合渡劫。
现在只等东方怜的抉择，姬凡也不再说话了，该说的他都说了。
许久之后，东方怜擦了擦泪水，好似再次成熟了许多，言道：“小凡哥哥说的很对，我怕在幻境中见到大哥，我自己可以躲，可是鸾儿姐姐、青湄姐姐不该死，不然死后也得不到大哥的原来。”
东方怜好似变成一个非常虔诚的圣女，认真地言道：“我也想知道自己是谁？既然躲不过，那就来一次灵魂救赎，来一场心灵之旅，来忏悔我所犯下的罪孽吧。我不会打破任何幻境，任幻境里的一切，带我沉浮。”
小手朝前一指，露出一个传送门，当先走了进去。
姬凡、熏鸾、习青湄三人互视一眼，同时跟了进去。
进入的情景，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不在现实中，而是在创世游戏，无垠之海的一处海岸边。
几人看了下地图，这里是玛法大陆新手村，四人没有降临在村中，而是在靠海岸的一个角。
在海岸边，一位老人坐在那里喝着酒，苍老的面容，却散发出一双犀利的目光，遥看茫茫无际的大海。
姬凡、熏鸾没看出什么，习青湄却吓了一跳，急忙拉着东方怜，眼里透出焦虑的目光。东方怜摇了摇头，挣脱了手，低声言道：“青湄姐姐，这是怜儿的心魔，生死由命，我始终是要去经历一番。”
走向前，来到老人的身边，缓缓地坐下，随手拿起木桌上的一杯酒，喝了一口，言道：“村长爷爷，你在等我？”
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新手村村长，也是璇玑宗大长老。
村长点了点头，言道：“殿下救我三次，然后直接离去，我就推算出怜儿会来找我。算算时间，怜儿的心魔劫中，必定有我这一环。我虽对心灵之道不通，但是留下一个分身，映射在怜儿的幻境中，还是很容易的。”
“正如我知道怜儿的能力，只要你想到我，就会在幻境中射影出我。寻找心灵之旅的痕迹，从而找出你的来历，所以你必定想要过来问问我，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其实这个问题啊，我也想过无数遍，可惜一直找不到答案。”
东方怜悲哀道：“您是我的师尊，我始终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害我？”
村长痛苦地言道：“我岂会害你？而是不想你面对人世间的那些丑恶。从你第一次诞生在玛法大陆，任何人都不知道你的来历，创世系统也查不出你的过往。而我却知道，刚刚出生的你，心灵之力比许多大能都要强大，甚至刚出生就达到混沌级境界的灵力。”
“一般此类的生命，要么就是转世投胎而来，要么就是混沌世界中的初始生命。可你没有降生在混沌世界，而是在艾云星系的秘境中诞生，种种迹象显示，你的出现，乃是某位大能，刻意为之，背后绝对隐藏了某个大阴谋。”
东方怜眼中流下了泪水，可怜兮兮地言道：“我不关心有什么阴谋，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这次来见爷爷，就是希望您能再夺舍一次，让我早点死去。”
听到此话，三人面色大变，根本不敢说话。
村长却猛地站起身，冲着东方怜喊道：“怜儿，你哭过？不许哭，你不能哭。”
东方怜悲哀地言道：“大哥死了，我早已生无可恋，哭哭又有何妨？”
村长拼命地喊道：“别哭，至少别在我面前哭。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告诉你原因。”
村长来回踱步，整理了下思绪，指着面前的大海言道：“怜儿，你看到了什么？”
东方怜言道：“大海，无垠之海。”
村长点头道：“在创世游戏里，无垠之海乃是最大的地图，无边无垠的海域，生存着无数的生命。里面有各种野怪，有大量的自由NPC，也有许多智慧型NPC，更有许多强大的修道者。可他们都不知道，整个无垠之海，乃是一件威力强大的混沌法宝。”
“混沌法宝，当然也有灵体生命，只要再给我点时间，我就可以夺舍成功，成为无垠之海的掌控者。每天面对大海，心灵与无垠之海沟通，只要持之以恒，就可以趁其不备，一举夺舍成功。我只能选择夺舍，因为此类的法宝，认主条件非常苛刻，我根本办不到。”
“本来按照原定计划，只要再过几百年，我就可以夺舍成功。可惜你出现了，你降临在玛法大陆，还出现在我的面前。从你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无垠之海的意志，就脱离了我的掌控，她选择了你。这种眼看就要成功，却在短时间失去，差点令我的心境崩溃。”
“所以我要夺舍你，让你成为我的炉鼎，从而达到掌控无垠之海的目的。”
“三次夺舍，三次失败，令我走火入魔，灵魂即将崩溃的边缘。血凡殿下来了，他以心灵转移之术，将那份反噬之苦转嫁到他的身上。”
“从那以后，我每天坐在这里，遥看无垠之海。我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东方怜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我夺舍不了？就算到了此时，我也依然想不通。”
东方怜听得出了神，望着大海，喃喃地言道：“原来爷爷想要夺舍我，只是因为想要掌控无垠之海，可我为什么不能在你面前哭？”
村长认真地言道：“怜儿啊，你怎么还不明白？你的血统那么高贵，血统高贵的生命，诞生时都有伴随法宝护身。无垠之海，正是你的伴生法宝。在你没有出现时，无垠之海还是那片海，当你出现时，我就已经感应到，无垠之海的灵体生命诞生了。”
“只要你沟通心灵之力，尝试着去认主，无垠之海就会成为你的本命法宝。如果你哭了，无垠之海就会随着你的心情，也会一同哭泣。结果就是，无垠之海的滔天骇浪，淹没整个创世游戏的地图，所有的地图都会被海水淹没。不管是玩家、还是NPC，都会在这场灾难中死去。”
“此事只有我和殿下知道，我们都不敢对任何人说。对于殿下来说，我还生活在玛法大陆，就属于可控的人物。可是此事一旦外泄，外界有多少大能会想要夺舍你？”
“所以，你绝对不能哭，更不能在无垠之海面前哭。那个遭天杀的大能，施展瞒天过海的神通，居然把你诞生在原宇宙，简直就是给原宇宙的所有生命带来麻烦。”
“怜儿啊，无论如何，你都要渡过自己的心魔劫，师尊算是求你了。”
东方怜叹声道：“大哥已经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不会哭了，只会选择在沉静中死去，那样无垠之海就不会发动灾难了。”
这么虚无飘渺的对话，旁观的人听在耳中，没有会相信。
一个老人，天天与海相伴，一心想要掌控，却采取那种极端的夺舍方法，一点道理都没有。
可东方怜就是信了，她怎么就那么单纯。
姬凡忍不住言道：“无垠之海只是游戏里的一张地图，绝对没有那种威力，这样的鬼话，只能骗骗东方怜，没有人会信的。”
村长苦笑道：“是啊，除了殿下和我，别人都不会信。想要让人相信，其实非常简单，只要怜儿主动去认主，就可以控制无垠之海的能量为己用。”
东方怜摇了摇头，言道：“无垠之海，乃是爷爷的精神寄托，我不会去认主的。”
村长摇头苦笑道：“我的好怜儿啊，爷爷都那么害你，你居然还在为我着想。爷爷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是可以帮你挣脱这片幻境，只要我死了，你就会进入下一片幻境中历劫。”
村长指尖划出一道玄妙的道符，瞬间笼罩着四人。
老人与海，在四人的眼前慢慢消散，周围的景象破碎，四人被拉进新的幻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