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章 水亭遇人
楚彦筠对着万春点了点头，便朝御书房走去，他的目光穿透层层宫殿，似乎想到了什么，黯淡双眼也有了神采。
他回头看着前殿巍然立在蓝天白云之下，与十年前相差无恙，唯一的变化恐怕就在于殿前的主人早已换了人，换成一位名不正言不顺的竖子，年轻气盛，手段毒辣，难以为谋的君主。
殿内，碳火燃烧，龙涎香从香炉里款款流出，淡淡的香气席卷了整间书房。
萧然回过身，不在观望窗边的景色，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只看到他脸庞线条冷硬，眼里威严尽现，声音却是冷淡无比，“你终于来了。”
楚彦筠站在殿台之下，并未行叩拜之礼，只是拱拱手，“草民见过陛下。”
“呵。”萧然笑了一声，也没在意他的礼数不全，“既然愿意回来了，从前的恩怨如何，朕可以不计较。但若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也别怪朕，”他嘴角在笑，笑容如嗜血般恐怖，“心狠手辣。”
楚彦筠听到这威胁的话语，面上依旧没有惧色，目光却炯炯有神，“草民可遵天意，遵民意，但若陛下之意，与这两意相驳，那草民只好舍鱼掌而得熊掌也。”
“呵。”萧然又笑了，“朕管你要的是熊掌还是鱼掌，只有一点，”他慢慢走到楚彦筠身前，落日的余辉洒在明黄的衣袍上，龙鳞图纹跃跃欲出，“别忘了，你有家有室，可别搭上了整族人的性命。”
楚彦筠堪堪后退几步，额间细汗尽出，他扶住身后屏风的细杆，深吸一口气，才说道：“草民自知有妻有子，有怎可轻易抛弃。若说忠孝两难全，草民宁愿”他说此话，觉得胸口如剜心之痛，“当立忠……”
“好了。”
萧然出声截断了他要讲的话，“朕不是来听你表忠心的，不日，朕便会下道旨意，封你为大理寺卿，也算是对得起你楚氏一族了。”
楚彦筠目中有惊讶，大理寺卿这个职位的确深合我意，他是如何看穿自己心中所想的？
楚彦筠摇了摇头，依旧叩头谢恩了。
万春看到楚彦筠离开，便奉上新茶，嘴角张开，后又合上，只好退在一边。
萧然瞥见他的神情，笑道：“想知道？”
万春立马跪在地上，磕着头，“奴才不该多想。”
“你害怕什么。”萧然虚扶他的手，示意他起身，“朕只是投其所好罢了。”他眼睛微眯，“要想露出狐狸尾巴，不给点糖，怎么行？”
寒风吹过宫道，楚彦筠出门出得急，身上衣服较为单薄，此时更是冷得寒颤，他回头想寻人，才发现宫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也是，萧然自从登位以来，便大幅度削减宫中用度，后宫佳丽全被他挥散，宫女宦官更是比前朝少了三分之二，整个宫殿都被他弄得如空城一般，真是位不把规矩放在眼里的君主。
楚彦筠摇了摇头，还是裹紧毛披快步的往前走，他却没有考虑到，虽说宫城与十年前一样，但是有些建筑与道路也更改过了。
前面的宦官停下脚步，把衣袖里藏的纸条塞到了楚彦筠手上，后立马退开几步，仿佛刚才一系列的动作是错觉，“楚大人，这个时辰，凌佩姑姑吩咐奴才有事。您也知道太后娘娘进来精神不太好，奴才害怕，万一错过了时辰...”
楚彦筠听此，便立马把纸条塞回衣袖里，面上云淡风轻的说道：“知道了，你去忙。”
“行。”那位宦官爽快的答应了，“您先往在这条道走，见到岔路，再向左走约五百步，再往右转直行，便是宫门口了。”
楚彦筠照他的方法走着走着便觉得奇怪，这条路不像是去往宫外的，倒像是来御花园的路，他停下脚步，此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
他在思索，此人引我到此处，究竟有何意？
其华坐在水亭上，心中越想越不安，万一小骁又跑去吓人了，怎么办？
想到那时小骁大晚上跑到细柳宫，把正在打扫的宫女吓得都掉入了井里，幸亏刚好有人路过此地，要不然那位宫女不堪设想。
对于此事，本来赔偿后也就过去了，可奈何太后那边不肯放过，指责我不守规矩，治下不严，要不是当时阿然来得快，我铁定要在太阳底下跪上一下午。
其华看着纱帘外的景色，心中担忧，如珠怎么这么久了还未回来的？
只见她手握拳轻捶大腿，叹了一口气，要不是阿然中午闹得凶，也不至于如今走几步路都喘，只能再这里干等消息。
纱帘被风吹开，她看到远处有一位青衫男子，眉眼如画，白色的毛披随风飘荡，要不是他两鬓已有白发生，其华都会认为这是谁家少年郎。
只不过，她轻蹙眉头，此人的面貌为何如此熟悉，在哪儿见过？
楚彦筠此时心中也是十分警惕，他引自己到这里为何？
莫不是，暗杀？
还未想完，便听到水亭上有声音，他转头一看，便已呆住。
一袭浅碧色的齐襦长裙，长裙上绣着金翅蝴蝶，微风吹过，那蝴蝶仿若翩翩起舞，归云髻上的流苏亦有灵性般，随着晃动，她的眼眸明亮，莞尔一笑间，楚彦筠似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此人，不是像顾淑茹赝品般，纵使外貌绝美，气质上又远远不够。
而眼前这人，她身上的气质，宛若丽姝，灵动中又带有狡黠，尤其是笑容，简直是一模一样，宛若再生。
他的眼珠动都不动的盯着自己身上看，其华暗骂，真是糟糕，所谓的温润如玉都是错觉，明明是登徒浪子。
纱帘落下，楚彦筠看不到她的外貌，却依稀能看清白色纱帘上的人影，如此的相似，他迫不及待的向前走两步，身后却传来了愠怒的声音，“在这宫城中，楚先生竟然迷路了？”
他的脚步已停，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却还是恭敬的答道：“草民无意走到这边，还请陛下恕罪。”
萧然冷哼一声，微眯着双眼，望着纱帘内的人，语气更不好了。
“雅妃，出来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