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当众撕衣
魏楚阳听到黎妃的话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直到看到那张与霍荻有几分神似却又美若天仙的脸，才想起来这位自己前不久刚封的贵人。
关于霍家嫡女在花街柳巷胡闹的荒唐事，他早已耳闻，若非为了那件事情，他是断然不许这样的一个女子入宫的，只是传言中并没有提及这霍娇竟生的这样美艳。
魏楚阳的手松开酒樽，目光在霍娇身上打量，让人一时琢磨不出帝王意。
“霍老将军的掌上明珠，”魏楚阳语气轻缓，“就依黎妃所说，也好让朕见识一下，如何？”
魏楚阳虽然嘴上说着如何但始终有种不容抗拒的威严，世上没有人敢驳皇上的意。
这下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霍娇身上，她们皆知这是黎妃故意而为之，一来借霍娇在竞春楼的往事来暗中奚落霍娇，二来堂堂七品贵人与艺伎共舞，摆明了黎妃是在刻意贬低她。
可是此般情况，霍娇也不能拂了皇上的兴致。
一旁的隽琼侧过头来看了一眼霍娇，目光里的忧色更重了。
忽地，隽琼起身向着魏楚阳的方向盈盈一拜，开口道:“皇上，霍贵人初入宫，这几日身子有些不适，这舞日后再跳也不迟，免得拂了大家的兴。”
黎妃看着替霍娇出言的隽琼，眼底浮上一闪而过的讥讽，这平日里看起来寡言少语的，如今居然敢出头同她作对。
“不适？”黎妃红唇一勾，目光在霍娇身上打量了两圈，扶着椅柄笑道:“是住惯了将军府，乔迁不适还是皇宫里有的丫鬟奴婢伺候不周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霍娇矫情了。
魏楚阳没有说话，原本听了隽琼的话还有些迟疑，但是黎妃出口后，就是另一种情况了，难道真的是因为霍家财大气粗，女儿娇生惯养到进了皇宫都觉得不适了？
想到这里魏楚阳的目光冷了几分。
不等他发话，霍娇便站了起来，先是对着高座上的魏楚阳行了个礼，然后又回过头来对着隽琼微屈了屈膝:“姐姐厚爱，嫔妾的身子已经好多了，不碍事的。”
其实在隽琼替她起身说话的那一刻霍娇便知道隽琼是为了不让她为难而扯的谎，内心不禁油然升起一股感激，可是该来的总会来，即便是魏楚阳不发话，她也不会拒绝的。
霍娇微微垂着头走到殿中央，正准备起舞，旁边座上便传来一声突兀的声音:
“慢着！”
霍娇回眸，只见出声的是黎妃身旁的一个丫头，她发饰比普通宫女多了些，想必也是个管事的，在宫中有一定的地位。
“这广袖裙如何跳出水袖惊鸿舞？”云霞乌黑的眸子里似乎有些踟蹰，“娘娘不嫌不妨可以换上霓裳，想必效果也会更加好些。”
话里透着几分诚恳，霍娇低头望了望身上与黎妃相仿的长裙，听了也是笑笑:“我怎样都无妨。”
这里不是霍府，哪能什么都随自己的性子，刁难也好，巧合也罢，霍娇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所以便应了。
“稍候片刻，”杨德福十分有眼力见的走到霍娇跟前，弯腰恭敬道:“娘娘请随我来这边更衣。”
待人走后，彦九暗暗的攥紧了拳，不停的向张嬷嬷使眼色，她虽有时不通透，但在黎妃这样一唱一和的情况下也隐约看出了几分刁难。
而黎妃静观着这一切，嘴角不自觉浮出了几分笑意，她端起茶盏轻嘘了口雾气，等待着即将上场的好戏。
她就是想让霍娇知道，和她顶撞就是自损颜面。
此时的霍娇在杨德福的带领下走进了偏殿，里面有一张玲珑榻，前面是一扇巨大的屏风，水墨渲染，金银丝线勾边，只一眼便知价格不菲，乃宫中的上品。
“娘娘在此更衣即可。”杨德福的语气仍是很恭敬，他说完转身看向端着衣服紧随而至的宫女，口气严厉了些许:“麻利的伺候娘娘更衣。”
杨德福说完便走了出去，霍娇看着合上的门，对着仍旧站在一旁端着衣服的宫女道:“你也出去吧，我自己来。”
宫女似乎有些惊讶，又似乎如获大赦，她快速的点了点头，把衣服放在一旁的木桌上便低着头出去了。
霍娇看着宫女匆匆离去的身影，感到几分疑惑，同时心里也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她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检查了一下，便发现了毛病:肚兜外面赘连的层层纱巾即将要开线，待会一有举动很有可能会断开并掉落。
霍娇攥紧了衣服，不自觉的咬紧了下唇，她努力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现在去找针线肯定是来不及的，房中也没有多余的衣服，正殿里的众人都等着，经过刚刚那番身子不适的说辞，倘若现在去说衣服坏了，肯定让魏楚阳觉得是自己为不想跳而找的一个借口。
霍娇现在彻底明白了，殿中出言的和刚刚送衣服的宫女，都是黎妃对自己故意发的难。
既然没有后路，那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霍娇轻手轻脚的换上衣服，尽量的不去触碰肚兜上缠绕的纱巾，穿戴妥当之后霍娇提着水袖往正殿走去。
当她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殿中明显的静了一下，魏楚阳饶有兴致的看着一身霓裳舞衣的霍娇，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做美人如从画中出。
而黎妃仅是睨了霍娇一眼便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去。
她现在有多风光，待会就有多难堪，等着瞧吧。
宛转悠扬的琴音重新响起，霍娇凭着记忆熟练的迈开舞步，甩袖掩面一气呵成，琴声绕梁，她的步伐绵软优美，一曲跳下来，身上原本摇摇欲坠的纱巾竟没有什么异常，这让霍娇暗中放了心。
在琴声即将收尾的时候，霍娇耳畔忽然传来轻微的“嘶嘶”声，仿佛丝线即将要断开，这让霍娇的心瞬间悬了起来。
不动声色的低头扫了一眼缝制在胸前的纱巾，只见最外面的一层已经开了线，在即将脱落的边缘，霍娇蹙起眉头，扫了一眼高座上正目不转睛的魏楚阳，和下座上虎视眈眈的诸位嫔妃。
与其顺了黎妃的意衣服坏掉当众出丑，不如……
霍娇只是转瞬便想好了应对之策，只见她的嘴角上扬，笑容璀璨而妩媚，正当众人沉迷其中之际，她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葱指拈住那块胸前即将要掉落的纱巾，然后攥紧了用力一扯，伴随着“刺啦”一下开线的声音，霍娇便把它抓紧了手中。
当众撕衣？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起来，不知道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霍娇注意到了座下满是疑问的目光，并没有理会，而是面上划过几分娇羞，将手里的纱巾攥地更紧了一些，然后往魏楚阳的方向一抛。
而此时的魏楚阳本就盯着霍娇，霍娇离他的距离不远，见她把纱巾丢向自己，手上便下意识的去接。
那片轻飘飘的纱巾仿佛有灵性般，不偏不倚的就落在了魏楚阳宽厚的手掌上。
魏楚阳看了看手里的纱巾，又扫了一眼不远处吟吟笑着的霍娇，一时间脸上的神色竟然复杂了起来。
这个新入宫的贵人，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当众勾引皇上。
大殿瞬间寂静。
大到嫔妃小到太监宫女，皆是被刚刚发生的这出给惊住了，就连彦九都怔了怔，不明白霍娇这是唱的哪出。
打破这殿中静默的，是黎妃怒不可遏的拍桌声: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