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出路九
最后,她抹着老泪痛诉道,我这到底都是为了啥儿吔,我把自己的心肝掏出来给大家伙儿,人家全当了驴肝肺了,我想不通呢?就是死了也想不通呀。
沈玉花的肺腑之言,说得胡、杨二人心里也是酸溜溜的,却又一时之间不知拿啥话来安慰伤心欲绝的沈玉花才好,他俩只能默默地听着沈玉花的哭诉,都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俩只的哭诉,都有默默地听着沈玉花的哭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为慎重起见,胡亲自挂电话,把木琴和凤儿叫到了镇大院,同时,也把沈玉花喊了来,杨贤德亲自主持谈话,胡做主讲,动员杏花村全盘收购“天然”厂,独家经营。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一种意外的惊喜把木琴和凤儿顶得差点儿窒息过去,她俩绝没想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来的事情,竟然在短短的几天内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变化,这是她俩从未敢奢望的好事,随之,她俩又不得不为如大山一般沉重的债务而发愁,若要彻底买断“天然”的所有产权债务,就必须拥有一笔天文数字一般的资金才行,就当前“天野”厂的那点家当,就算是把全杏花村人的私房钱都搜刮过来,也是不够的。
她俩渐渐放下了惊喜若狂的心情,倒吸着冷气,讲说着资金短缺的窘处,就好像饥了数天的饿鬼,面对着一大锅干乎乎香喷喷的熟肉,口袋里却掏不出半个子儿来一样,只能流着馋唾饱眼福,而无口福了。
杨贤德再次端起了往日的架势,现出了往日的嘴脸,他皱着眉头挖苦道,瞧瞧,你们瞧瞧哦,这俩人都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晕哩,连句话都讲不出来了呢?我看,你俩也就别拿架儿硬装了哈,赶紧回去,把掖藏在各家各户墙旮旯耗子洞里的钱划拉出来,立马把“天然”这块香饽饽儿买回去,再细嚼慢咽地品尝去吧!
凤儿既喜又忧地嘟囔道,叫人连个心理准备也没有,这可咋办好,这一大笔钱,就算把全村老少的骨髓榨干哩,也弄不出这么大一笔来呀,杏花村要是能印钞票就好了,一霎霎儿的工夫,就能把钱如数送来,多好。
杨贤德没好气地回道,你要是能印钞票,现今儿也就不用站在这儿不嫌腰疼地瞎说八道哩,恐怕早就蹲进了深牢大狱了呢?净说些个没用的废话,想是叫馅饼砸得至今儿还没醒过神儿来吧!
凤儿现出个鬼脸,悄声说道,人倒是清醒着,就是这么多的票子还不知躲在哪儿睡大觉呐,这么短的时间,到哪儿去弄哦,就算是打谱儿抢银行去,也得给点儿时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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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一直没有吱声,其实,他也在替杏花村发愁,这不是个小数目,上百万的资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比登天还难,但是,在这种要命的时刻,他绝不能叫这笔关键的交易因此而夭折,北山一村的老老少少,他惹不起,今年的人事调整,更像是一柄悬挂在脑门儿上的利剑,直戳着他和杨贤德呐。
他引诱道,你们不是有南京总厂这个大肚子财神爷撑着嘛,哪就会叫这几个小钱吓晕了头哦。
木琴叹道,总厂那边虽有应诺,恐怕也不会敞开了钱袋子,叫咱掏够捞足呢?再说,总厂的钱也不会叫咱白用的,肯定要横空里一腿来,这样一来,咱可就白替人家忙活了,赚不到几个钱的。
杨贤德“当当”地敲着办公桌面道,好啦C啦!你俩也不用在这些人面前装傻哭穷了,再怎么装,怎么哭,也得把“天然”接了过去,这是一个关乎着北山镇安定团结的大事,也算是当委、交办的一项特殊政治任务,更何况,你们杏花村对“天然”厂伸出的馋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呐,我也不是一推百了让你们为难的人,早就替你们琢磨过了,我寻思着,这个事还是有转机的,咱镇上和村里一齐出面,直接去跟银行交涉,争取负债经营,把银行的债务直接过到你们“天野”厂的头上,这样的话,贷款可以不用先还上,只要及时跟进利息,也就把个死厂子盘活哩。
凤儿纳闷地问道,啥叫负债经营哦。
杨贤德看着满脸疑惑相儿的几个人,回道,今儿一大早,我曾挂电话跟银行里的个别熟人打探过,像咱这种情况,可以通过正当渠道,把银行的所有贷款及利息转嫁到买家头上,等于是买家转贷了银行的款子,卖家不再承担银行的任何信贷责任,这样的话,杏花村就不必担心资金不足的问题,北山一村也能就此开脱了欠贷的干系,还一个滑人儿出来,只是这样做的难度有些大,必须由县、市银行的那些个头儿们同意才行,虽是难度大,总归还是条能走得通的路子,值得一试呢?
一屋子人顿时恍然大悟,都跟着叫起好来。
胡轻松地接道,老杨的这个法子最好,多少的难事都能迎刃而解了,跟银行那帮鬼东西打交道,我还是有点经验的,咱就以镇当委、的名义,出面协调,关键的时候,再把县太爷请出来,相信银行那帮龟孙儿再难缠,也得乖乖听咱的调遣。
为了能叫“天野”负债经营,彻底把“天然”这块沉重的包袱卸下来,胡亲自安排唐在家主持工作,自己则拉上杨贤德、木琴和沈玉花,专意跑银行,就跟说媒扯皮条似的,决心要促成这段好事姻缘。
银行那边,的确不容易开口,县里推到市里,市里又推回到县里,如此推磨般地厮混了近一个星期,负债经营之说,始终如水中月镜中花,好看是好看,却是一时半刻难以捞到手心里,胡虽然跟县银行里的头儿私下里的关系不错,而且还跟市银行的头儿有着曲里拐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但涉及到如此一大笔息金,全都有推脱的意思,气得胡想发火又不敢火,想罢手更是不敢罢手,弄得两下里讨不到一丁点儿的好来,被逼无奈的胡和杨贤德只得硬起头皮,去求县大老爷杜。
杜初听到俩人的提议,也是把眼皮一抹搭,嫌他俩刚刚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年前年后“天然”厂索债风波尚未过去呢?又要开始走老路开倒车了,搁不住俩人死皮赖脸地缠磨,更为主要的是:“天然”的倒闭关乎着一个地方上的安宁和老百姓今后日子的活法,杜便无奈地插手介入此事了。
他叫秘书打电话,把县法院和银行两家的头儿们找了来,开了个专题碰头会,会议意思很是明显,就是表明县的态度,支持“天野”负债经营行将倒闭了的“天然”厂,不仅对“天野”的自身发展,对北山一村的社会安定,对银行的信贷回收,更是对全县经济建设的快速发展,都有着积极地推动作用,是个“一举四得”的好事,若想实现这个目的,又不能违反了金融秩序和法律法规,就要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和措施。
既是县太爷出面调停此事,几家也都不敢再执意推诿扯皮了,几经碰面调停,一条可行的意见便拿到了桌面上,先由银行对“天然”的所有资产实行清盘,申请法院执行抵债查封的程序,经过法院确认,并通过法律程序,重新确定“天然”的归属问题:“天野”以独家买断的形式,把整个“天然”厂合理合法地收入自己囊中,银行可以通过内部规章制度和合法手续,把“天然”的贷款挪移到“天野”身上,顺利完成“天野”的收购计划和“天然”脱壳就主的新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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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杜的直接干预之下:“天野”的收购步伐变得顺畅而又高效起来,原本要颇费周折的清盘、查封、公告以及种种繁琐手续,立时删繁就简地运作开来,前后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让沈玉花及北山一村人闹心又要命的“天然”厂,便完完整整地归属到了同样也是闹心又要钱的木琴及杏花村人头上了。
在把最后一道手续,也就是银行贷款转签手续办完的那个晚上,木琴特意在县招待所里设了一桌宴席,答谢法院、银行、司法公证等部门的有关人员,县妇联胡主任当仁不让地应邀出席,以妇女娘家掌门人的身份,充当起了主陪,胡、杨二人被迫充当了副陪和的角色,木琴则只能,再兼职主人的“四陪”的干活儿了。
沈玉花也应邀赴宴了,自己辛辛苦苦创办起来的“天然”厂,就这么眼巴巴地拱手送给了别人,沈玉花的怀里早就揣上了厨房里那套家什,酸、甜、苦、辣、咸,应有尽有五味俱全,好在吊挂在自己脑门子上的那柄索命利剑,终于安稳地落进了尘埃,不再继续忍受诸多地焦苦和磨难,也实在是忍受够了,她便暗地里尽量搜刮出这样那样的理由,来安慰开脱自己,尽管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神情也略显落寞些,但她还是尽量打点起精神头,来应付眼前这个很不一般的诚。
木琴原本也想把杜一齐请了来,既是答谢他在整个收购过程中起到的决定性作用,更能提高宴席的规格和自家的场面,她没敢贸然独自跑去邀请杜,而是央求胡和杨贤德出面邀请。
胡和杨贤德还真就实心实意地去请了,他俩的意思,都带点儿讨巧的意味儿,一来有向杜汇报表功的意思;二来更是趁机狠一下县太爷,捕捉点儿不为外人所知的有关人事调整内幕什么的,谁知,人没有请来,俩人反倒碰了一鼻子灰。
杜用指头戳点着俩人的脑门儿道,我不是个嘲巴,更不是个瞎子,眼神好着呢?耳朵也不背,你俩不用老在我身上动啥花花心思,想表功炫耀的话,就跟其他常们显摆去,该做的,我自会去做,不该做的,你就是见天儿磕头请安也不行,这个席面,我不能去,由着你们闹腾就是,要是赶巧儿的话,或许可以过去敬杯酒啥儿的,也仅此而已,别的都不要瞎想胡寻思。
杜不来压场,反倒更活跃了席间气氛,有老胡在,就没有不热闹的道理,何况,胡、杨二人又是个官场油角儿,平日里,他俩就跟法院、银行的人厮混得透熟,又赶上大半年来强压在俩人心头上的重负被彻底卸掉了,自是轻松又愉快,因而,这场席面便显得友好热烈又积极进取,友好热烈的是气氛,积极进取的是酒量。
胡、杨二人也有着终于受够罪解脱了的想法,表现在酒场上,便是畅怀痛饮,敞怀欢笑,再加上老胡的那张嘴巴,引得带整个席面高潮迭起,笑声不断。
老胡脸颊绯红,端着酒杯硬是朝法院和银行那帮子人嘴里倒,若要不喝,就甭想夹菜喝茶,她嘴里还不依不饶地说道,今儿,是妇女坐天下,你们一个个的老爷们儿还想逃得了么,门儿也没呢?
法院的人笑着接道,可不敢这样讲哦,你们妇女千万要留着点儿门缝。
杨贤德就起哄道,门儿还是有的,只要不支持不决,相信胡大姐也不敢违,不过,就得看你们是不是依胡大姐了。
法院的人和老胡就合起伙来,骂杨贤德不是个东西,专捡别人的便宜,胡现出一脸的傻笑,充装啥也没听懂的模样,沈玉花虽是跟着赔笑,但听到“捡便宜”的话,脸色就有些黯淡下来,她闷不着声地低头只顾喝茶,不再插言。
木琴也看出了沈玉花的心思,她笑道,领导们可不敢欺负了胡大姐,她可是俺们的主心骨,领导们真要不听从胡大姐的安排,恐怕今晚上的这个关口儿,谁也迈不过去呢?
沈玉花终于接茬儿道,是哦,谁要是违了胡大姐的指示,我和木琴、胡大姐姐妹仨儿可都不答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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