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说服

叶夏看着儿子，她知道这个儿子很会管理自己的情绪，准确些说，是几乎从不情绪外露，和面瘫无二样，但她此刻还是看得出儿子很激动，只不过他在竭力遏制，对她的想念。

心中一软，叶夏着李嬷嬷等退离，待听到实验室的门从外面被拉上，她眸光柔和而宠溺，唇角微弯：“傻啦？”

顾墨尘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微哑：“娘，你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不和我一声？”

“不是不和你说，是娘曾与你提到过，来这儿离开这儿都不是娘能决定的，它没有规律可言，所以……”只能向你说句抱歉。

“那太后现在……”在哪？叶夏知道顾墨尘未尽之语是什么，她单挑一眉：“娘没和你说过吗？”

顾墨尘不解：“……”

笑看向儿子，叶夏轻柔的嗓音溢出唇齿：“我初次到这个世界，就清楚这具身体里还住着一个魂体，而这个魂体正是仁宪太后，

不过，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为何会进入这具身体，我一开始很迷茫。直至仁宪太后请我作为大清太后，作为她自己生活在这深宫，

慢慢的，我琢磨出来了，来到这大清，成为仁宪太后，为的就是养包子，挽救一个个脆弱的小生命，熟料，在这儿娘还能再遇到你。”

顾墨尘上前，抱住叶夏：“娘，能再看到你，我很高兴，要是有可能的话，我想永远和娘在一起，做娘的儿子。”

轻拍着儿子的背，叶夏柔声说：“你以前从不这样的。”

明明是个理性的孩子，这一刻，却如此感性，嘴角噙笑，叶夏有些好笑，又有些动容地摇摇头：“好了，咱们好好说会话，等早朝结束，娘就去乾清宫找康熙聊聊，不会让你做不喜欢的事。”

收回手，顾墨尘扶叶夏坐到实验桌旁的高凳上，开始把他这两年多做的事儿一一道出，听得叶夏满眼都是笑意。

“娘，经过我的努力，蒸汽机的体积已经缩熊多，且在康熙二十七年夏，经过改良的蒸汽机已被送往造船上……”

“新造的大船用的设计图纸，是我给的那两张？”

“嗯，就用的那两张，到目前为止，船厂那边已造出不下十艘，去年秋我有去看过，试水效果和航进速度很好，国外的船只和咱们完全没得比。

另外，通过爹提供的那份炼钢技术，以及你让我收着的那份康熙年间的全国地图和现代地图作参照，这两年朝廷开掘出不少矿产资源，今年七月份估计就会铺设京津铁路。”

“你很棒！”

“这可不能全算作我的功劳。”

顾墨尘略不自在地摇摇头，他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将后世的东西提前搬出来造福这个时代的百姓，当不起母上大人的夸奖。

“没有你这颗聪明脑袋和你坚持不懈的努力，大清能有现在的改变？”

蒸汽机虽不是她儿子发明的，但若没他儿子脑中那些知识，即便有人知道蒸汽机是怎么回事，也未必能制造出来。再者，大清有今日，是真和她儿子有着莫大的关系，

试想想，哪家一岁大点的孩子就开始为国为民操心，就开始利用自己聪明的大脑，研制出这样那样利国利民的东西？没有，在这大清，除过她儿子，没有第二个如此为国为民做贡献的孝儿。

“要是这么说，娘对大清的贡献不比儿子少。”

顾墨尘如是说着，先不提她娘在这皇宫挽救了多少小生命，就她娘在数年前不顾身份和个人安危出宫去灾区救治百姓，后面又开办皇家医学院，

开办惠民医馆，提议放足、剔除裹足旧制，开办一个又一个工坊，开办女校，为大清禁锢在后院的女子，为有需要的百姓提供就业、

受教育的机会等等，可以说，他家母上大人为这大清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所做的努力，丝毫不亚于他这个做儿子的。

叶夏笑笑，忽然眸光闪过一抹亮芒，说：“既然有了蒸汽轮船，我觉得咱们可以去海外一些国家转转，到时，多带些年轻学子，好开拓开拓他们的眼界，免得一个个鼠目寸光，只知道大清如何如何好，不知海外国家的发展进程。”

闻言，顾墨尘眉眼间染上一抹浅淡的笑意：“我正要和娘说这个呢，没想到娘先说了出来。去年我就和太子提过出海周游西方国家的建议，并和太子把这个建议和康熙说了，

对此，康熙没意见，并着太子全权负责。眼下海军训练得如火如荼，只等训练结束，一切准备就绪，就能从津港直接上船出发。对了，牛顿现在也就四十出头，等咱们到英吉利的时候，去英吉利皇家学会见见牛顿大师，娘看怎样？“

“这自然好了！”

叶夏眸中笑意萦绕：“我很期待大清康熙年间的出国游。”

顾墨尘勾了勾嘴角：“儿子也很期待。”

约莫闲聊半个时辰，叶夏离开宁寿宫，方便顾墨尘继续做研究。

乾清宫。

“皇额娘，这早婚早育真有这么多弊端啊？”

来到乾清宫，叶夏开门见山，便和康熙谈起早婚早育有多么不好，听得康熙面色逐渐变得凝重，看着他，叶夏故作严肃：“我在开办皇家医学院，在和太医们切磋医术的时候，难道没对你说过早婚早育、近亲结婚的坏处？”

康熙被这么一问，张了张嘴，面露迟疑：“皇额娘好像有说过吧，但我这会怎么想不起来？”

其实有没有说过，叶夏自个心里也不是很肯定，她面部表情略显缓和，缓声说：“那就当我之前没说过吧，现在，你知道早婚早育和近亲结婚会造成新生儿早夭、畸形几率大，该琢磨琢磨如何做出改变。”

父母年岁尚小，身体骨骼等方面都没发育完全，孕育出的孩子能健康？另外，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过早通人事，对心理和身体本身成长只有坏处没好处，然，在这封建王朝，又有几人知道？

康熙这时拍了拍额头：“我想起来了，皇额娘有说过近亲结婚会出现的弊端。”

佟佳氏是他的嫡亲表妹，两人生下的孩子早夭那会，皇额娘就有对他提起过血脉太相近，容易诞下畸形儿，亦或者先天体弱，难养活，思绪到这，康熙一脸懊恼：

“大婚过早，生出的孩子早夭居多，这点我应该最清楚，可我……可我却忽视了这一点……”

没有皇额娘自学医术，救下长华、长生等差点早夭的皇子皇女，今日，他会失去多少皇儿？

承瑞、承祜、承庆……这都是他的皇儿，却一个个生下来没多久，早夭离他而去。尤其承祜这孩子，是他和赫舍里氏的第一个孩子，是他第一个嫡子，长到两岁多一点，就生病没了。

那孩子很聪明，但生下来就体弱……原来，原来是他和赫舍里氏当时年岁小，自个身体都没发育成熟，继而没能给承祜一个好身体，终导致承祜早夭。

康熙心里微微传来一阵揪痛，他没忘记承祜，没忘记这个聪明的孩子，至今都没有忘记。

“现在重视不迟。”

叶夏浅声说：“胤禛眼下十二周岁，到明年才十三，哪用得着现在就定下嫡福晋人选？还有德妃那，竟然紧跟你的脚步给胤禛身边送去俩教导人事的宫女，玄烨啊，在我看来，你们这样不是为胤禛好，是在摧残他的身心健康知道不？”

“皇额娘，没您说得那么严重吧？！”

康熙苦笑，他给儿子指婚，出发点真是为儿子好！

“没我说的那么严重？玄烨，你是不是把我之前说的又忘了？”

康熙连忙摇头：“没，没有，儿子没忘记。”

叶夏瞪眼：“那你还质疑我？”

“是儿子错了，皇额娘见谅。”

康熙认错态度诚恳，可越发苦笑起来：“但皇额娘应该知道，君无戏言，儿子已经给胤禛指婚费扬古之女为嫡福晋，定下大婚日期，这要是出尔反尔，儿子无法向朝臣，向天下百姓交代啊！”

对于康熙所言，叶夏眼睑低垂，思索片刻，方重新将目光投向康熙：“大婚日期照常，不过圆房得退后，起码得等到胤禛的福晋年满十八，期间，你不能再给胤禛的后院指什么侧福晋格格一类的女人。”

微顿须臾，叶夏神色染上一抹嫌弃：“德妃那你说一声，也别再给胤禛身边送女人去伺候，至于前面给的那俩教导人事的宫女，我已经替胤禛做主，打发到别出当差。”

康熙不明所以：“皇额娘，有必要这样？你觉得胤禛现在年纪小用不上，等他再长个几年……”

叶夏不等康熙说完，截断：“胤禛不需要。又不是不识字看不懂画册，哪里需要真人以身教导！玄烨，皇额娘今个到你这来之前，有去见过胤禛，那孩子说他要把有限的人生用在为大清百姓做贡献上，

说但凡有一点可能，他宁愿独身到离开这个世界，也不愿娶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在身边，耽误对方一辈子。然而他知道身为皇子有自身的责任，知道你已指婚，

不可能因为他不愿意，不接受就把婚事作废，从而有损皇家颜面，所以，他决定接受你的指婚，娶费扬古之女为福晋，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则，一夫一妻，不接受第二个女人到身边，插足他们夫妻间的生活。”

“一生一世一双人？！”

康熙眉头紧皱：“他是皇子，后院怎能只有一个女人？再说，多个女人，也能多为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

叶夏很想给康熙一个白眼，她儿子又不是卖身的，作何要难为自己和多个女人嘿咻，难道就为爱新觉罗家所谓的延绵子嗣？

“不说宗室，单就你膝下的皇子有不少吧，要为皇家开枝散叶，多胤禛一个不多，少胤禛一个不少，你要真为胤禛好，不想胤禛为后院的事费神，就听我的，由着胤禛的心思。

再者，我认为有嫡子嫡女就足够，没必要为生而生，生出一串庶子庶女，若是教养的好，倒是不用担心什么，倘若精力不够，难保这些孩子里面没有长歪的，继而祸起萧墙。”

沉默，康熙面部表情严肃，沉默良久，问：“皇额娘，这都是胤禛的意思？”

叶夏轻颔首：“对于胤禛的想法，我个人是支持的，而且，他的要求很寻常，不是吗？”

爱新觉罗家的祖宗又没规定后代必须要一夫多妻。

“行，我同意了，就随了胤禛的意，不过，推迟圆房这事儿……”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会和德妃说一声，再由德妃告知乌拉那拉氏。”

“皇额娘，长生和万黼还有胤祉都在今年大婚，要不你和他们母妃也说一声。”

至于说什么，康熙虽未明言，相信他家蕙质兰心的皇额娘能听得出来。事实上叶夏的确听出康熙的意思，她点点头：“后宫的事你不用操心，回头我就和四妃聊聊。对了，胤禶他们的婚事，你提前指婚可以，大婚日期就别再像他上面兄长们那样，早早就把人迎娶到身边。”

“女子十五及笄。”

“十五和十八只差三年，但孕育出的孩子有大区别，譬如更健康、更聪明，更好养活，我就说这么多，你自个思量吧！”

语落，叶夏起身就朝暖阁外走，然，即将出暖阁之际，她脚步倏然间又顿住，回头看向走在她身后的康熙：“过两日我去皇庄住。”

“皇庄条件简陋，皇额娘要去那住？要是您觉得住在宫里闷了，儿子可以陪您去畅春园住一段日子。”

皇庄说白了就是个农庄，里面没什么景致不说，看到的全是些粗鄙之人，作为大清最尊贵的女人，他家皇额娘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去那住的。

“我去皇庄住不是为了享受，是想看看能不能在农业和养殖业上帮帮农户们，往大点说，看看能不能提高我大清的农业发展和养殖业发展，让我大清百姓早些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叶夏言语浅淡，听得康熙既惭愧又动容：“皇额娘……”

他这一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用何种语言表达他的满腹情绪。

叶夏摆摆手：“不用多说，你是一国之君，好好忙你的政务，我待在宫里太闲容易闷出病，这去皇庄上住阵子，既能散散心，也能想法子为百姓做点实事，这样我觉得很好。”

抿了抿唇，康熙终说：“那等我把皇庄那边安排好，皇额娘再动身前往。”

叶夏没意见：“你安排吧，不过，时间别太久。”

她去皇庄，主要是把人工孵化鸡鸭鹅和食用菌、蔬菜大棚种植搞出来，然后由朝廷推广下去，好让这大清的穷苦百姓能多养些鸡鸭鹅，种种反季节蔬菜贩卖，多赚点银钱养家糊口。

转眼过去数日，得知叶夏要去皇庄上住，胤礽和胤褆，及下面的皇子公主们，嗯，准确些说，是到康熙二十七年初生的胤祯这，一个个于今个午后跑到慈宁宫，送别的送别，想跟着去的撒娇卖萌，黏上叶夏这个皇玛嬷要求带上自己。

没错，叶夏今个就打算住进皇庄，说来，是康熙行动迅速，仅用短短几日便着人将皇庄收整好，便于叶夏尽快入住，免得被催促事小，惹叶夏这个皇额娘不开心事大。

比起清史上，在这个大清，康熙对叶夏更为孝顺、更为敬重。

可以说，在孝庄离世，康熙病倒，叶夏连续照顾康熙五日，将康熙当做真正的孝儿那般疼宠，让康熙对这个嫡母的感情一下子得到升华——嫡母？不，这样的嫡母和生母有何区别？甚至比生母待他还要好。

康熙当时就是如此想的，在他的记忆中，生母待他可没有嫡母待他这般亲近，不说旁的，单单喂饭喂药，他的生母都是靠着一张嘴，差遣奶娘和宫婢伺候她，自个从未上过手，更别说哄他入睡，给他讲故事、哼唱歌谣。

说直白点，生母只是给了他一条命，把他带到了这人世间。而嫡母，在他继位前接触不多，继位后，待他温柔慈爱，这看着没什么特别之处，直至某日，他发现嫡母比之前待他还要亲近，还要慈爱，竟然……

竟然亲手做糕点等吃食，着高全或者李嬷嬷送到乾清宫给他食用，并用自学来的医术救下他一个又一个皇儿，并在他因国事烦心时，开解他，助他、助朝廷脱困。

作为人，但凡有心，怕是都难忽略这份真诚相待的亲情。康熙眷恋叶夏这个嫡母给予他的关怀和疼惜，自然而然地，想要满足叶夏这个嫡母的一切心愿，何况叶夏想要做的事是为国为民，非自己的私事，在康熙这，有什么理由不立马去办？

“已经进朝堂帮着你们皇阿玛办差的和年龄不足七岁，就别跟着皇玛嬷去皇庄上住了，另外，皇玛嬷提前与你们说明白，这去皇庄上皇玛嬷可是要做正事的，

不是去散心游玩，要跟去的，很有可能拿起农具下地，同时干其他活儿，都想好了，保证不会后悔，直接到鸣烟鸣翠那报名。”

随着叶夏音落，屋里立时安静下来，叶夏见状，心里好笑地摇摇头，招呼胤褆和太子还有长华等大点的皇子到跟前，满目慈爱，缓缓说：

“保清、长华、保成、长生、万黼、胤祉、胤禛，你们几个要么已经大婚，要么快要大婚，其中有的虽未娶嫡福晋进门，

但后院里都有了伺候的女人，原本皇玛嬷应该早点与你们说一些事儿，却不知成日忙什么给忘了，今个你们正好都在皇玛嬷这，那就借这个机会皇玛嬷把和你们多说两句。”

虽然只是说给大点的皇子们听，但所有人都看向叶夏，做出认真聆听状。

“咱们通常说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行冠礼算是成年，但实际上，女子年满十八方成人，到了这个岁数，娶亲嫁人，生儿育女，说来最为合适，

反之，孕育出的子嗣生下来，体弱不易养活。再就是，房事上最好不要太过频繁，免得给身体造成损伤，影响寿数。最后，皇玛嬷要说的是，给后院抬女人，尽量避免和你们自身血缘相近的，起码三代血亲以外，

否则，孕育出的儿女容易出现畸形，这一点，我有和你们皇阿玛说起过，相信过不了多久，整个大清的百姓都会知道三代以内近亲婚配会带来怎样的坏处，

你们若是不信，可以着人在京里京外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三代以内近亲结婚的男女，生下的孩子出现畸形的较多。”

皇家孩子早熟，倒是没有哪个听完叶夏所言流露出别扭表情。

“皇玛嬷……”

太子胤礽面带犹豫，迟疑好一会问：“皇阿玛和孝懿皇后是表兄妹……”

叶夏清透淡然的眸光落向太子，看着眼前这俊秀挺拔的年轻人，点头：“孝懿皇后生下的小公主早夭，源于小公主的身体器官在母体发育不是很好，

继而生下来体弱，没养多久早夭，这和你皇阿玛、孝懿皇后两人表兄妹血缘太过相近有着很大的关系。”说到这，叶夏将视线挪向胤褆：“女子生产到再度有孕，时间上不易过于接近，不然，对母体和胎儿都没什么好处。”

胤褆问：“皇玛嬷，这有什么说法吗？”

叶夏回他：“孕妇生下孩子，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都需要一个恢复期，如若在恢复期内再次有孕，对女子的身体或多或少会造成伤害，当然，在女子产后恢复得好的情况下，半年后就能再度孕育。”

胤褆莫名地觉得这话是对他说的，实际上，叶夏这番话确实是针对胤褆而言。

缘由？

清史记载，胤褆为生嫡子，和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很勤快的造人，连续生下四朵金花，到第五胎终于生下一嫡子，却因连续孕育生产，

期间又没把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导致生完第五胎这个嫡子后，身体亏空严重，留下年幼的几个孩子撒手人寰，后来继福晋进门，据野史记载，伊尔根觉罗氏留下的五个孩子，没少受继福晋继福晋张佳氏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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