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WAY BACK HOME（7）

远远看到收费站上“莲城”的烫金大字，丁念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鼻尖贴在玻璃窗上向外望。徐舟兴致寥寥。他在莲城出生、长大，此刻却像个初来乍到的客人。大巴上有人用莲城方言聊天，他费力倾听才能听懂；路过的建筑和街道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样子；甚至眼前的丁念，也变成了他不熟悉的模样。

这座城市早就不属于他了。当他选择跟随母亲，放弃父亲，离开家乡的那刻，就成了家乡的陌生人。那么丁念呢？如今的她，还有百分之几能够划分给他？他多想回到从前，留在莲城，不去触碰世界更灰暗的部分；他多想和丁念牵着手走在小巷里，慢慢成长；到了恋爱的年岁，他就喜欢上她，到了结婚的年纪，他就娶她，到了老去的时候，他就守着她。他们会读同一所初中，成绩优异的他监督贪玩的她好好学习，然后考进同一所高中、上同一个大学。他不会遇见涂涂，她也不会给萧河机会，他们就是世界上最平凡最幸福的一对璧人……

这次回莲城，是最后一搏了吧。在悲戚之中掺杂几分振奋，在忐忑之中混入一丝侥幸，徐舟思绪纷乱。

“徐舟你看，观涛大桥！你离开莲城以后才建的，你应该还没看过。”丁念兴奋地说。

徐舟瞥了一眼，观涛大桥下就是绵延数里的江堤。他脑海迅速掠过大年夜时丁念和萧河放烟花的场景，心中酸楚，暗中掐紧了自己的衣角，脸上保持喜悦笑容：“哦，好壮观。”

丁念转过脸来，颇为专注地打量徐舟的笑脸。

“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喝掉。”被丁念盯得心如擂鼓，徐舟试图开过分一点的玩笑。

丁念察觉不到徐舟的伎俩，只觉得他好像放松了一些，便露出舒心的笑容：“你一直这样多好。”

“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早说呀，我好多准备点笑话，让你今天笑个不停。”

“哈哈哈。”丁念眼睛弯弯，“不用不用，你只要笑给我看，我也会笑个不停。”

徐舟双手扯高嘴角，再来个斗鸡眼，口齿不清地说：“这么笑，行不行？”

丁念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翻，刘海都凌乱了。

徐舟帮她理了理刘海，不免怅然，丁念很久没有对着他如此开怀地笑了。

他回想起那次露营。海边的小卫生所里，才刚分配工作的迷糊肖士发现双氧水用完了，跑去库房取，让萧河先把徐舟腿上的沙子杂质稍微清理一下。萧河故意擦得用力，徐舟又疼又恼怒，用没有受伤的脚踹他。

“萧河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哪点比我好？丁念喜欢我那么多年，她和我在一起更幸福。”

“是吗。”萧河无所谓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用棉球清理伤口，“你最近见过她笑吗？”

“难道你见过？”

“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在笑。”萧河把棉球扔进回收桶，“追女生呢，要有点技巧。苦肉计用得太多会失效的。试试逗她开心，把气氛营造得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