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WAY BACK HOME（4）

被温暖的手掌包裹住手指的瞬间，久违的心悸如同雨后拨开云层的阳光。

上一次这样牵着手，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明明只过去了一个冬天，一个春天，却改变了整个世界的模样。

徐舟抓得并不紧，丁念借着人群的拥挤，无需用力，汗涔涔的手指便从徐舟的手心里滑走。徐舟忘却风度，对着车门边挤着上车的人就是一句吼骂：“挤什么挤！”挤上车的人并不理睬他。丁念隔着人，对他说：“我从后门上车，帮我投币。”

车厢内拥挤得寸步难移。徐舟费尽全力，也无法挤到后门。越过挤挤挨挨的头顶，徐舟看到丁念靠在后门的栏杆边，拿着手机，手指没停过，不时对着屏幕露出笑容。

徐舟仿佛看见了萧河带着戏谑的表情说：“用尽全力和我竞争一次，别让我觉得赢得太容易。人对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一般不珍惜。”

他凭什么用胜利者的姿态面对自己？徐舟不甘心。究竟不甘心里藏着多少自己真实的意愿，不在他思考的范畴中。在丁念和萧河的关系突飞猛进的一个月里，徐舟冥思苦想。终于，小巷和老房子要改建的消息，成了他的救命稻草。他有而萧河没有的武器只有一件：他和丁念的过去。

坐上大巴后，徐舟像个老太婆，喋喋不休地讲起了小时候的事。

“小念你记得不，我们玩娶媳妇的游戏，你演地球公主，我演外星人王子……”

“跳皮筋你还会不会？我们两个人跳，就把皮筋套在石狮子脖子上，还被宅院的主人家骂过。”

“有次我们看蚂蚁搬家，走到了别的巷子去，天快黑了，你突然走不动了……”

……

回忆如浪花翻涌，徐舟说得起劲。但好久没听见丁念的回应，一转头，发现她睡着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

徐舟把丁念的脑袋掰过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从她的腿边摸出她的手，对着手指间的缝隙，十指交叉地握好。正在犹豫要不要趁机吻上她的额头，丁念醒了，发觉自己的姿势暧昧，尴尬地抽出手指，连说几句对不起。

一粒未成熟的葡萄在心里破了皮，顿时心酸难忍。

“小念，你不喜欢我了。”徐舟声音委屈，是疑问，也是祈求。

丁念一晃神，大巴驶入隧道。面对着面，也只能看见人影。

徐舟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双手。

“徐舟你……”

落在嘴唇上的吻带着她讨厌的烟草气息，但躲不开，无论她怎样挣扎着移开自己的嘴唇，下一秒，还是会被准确无误地吻住。阴暗的隧道里，丁念感觉不到一点甜蜜，只觉得心烦意乱。

隧道到了尽头，蓦然亮起的丁念的脸，让徐舟心如刀绞。

她看起来很痛苦，湿润的眼睛怒气逼人。徐舟心慌地俯下身亲她的手背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听见丁念叹口气，手掌盖在了他的头顶，轻轻抚摸着。

“这一招你用了这么多次，越来越熟练了呢。”

不是的。这次不是的。喉咙像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放心吧。我会一直喜欢你的，像喜欢爸爸妈妈，喜欢弟弟，喜欢徐叔和李大爷那样喜欢你。”

砰。判决的枪声。

还没有拿出武器，就被击倒在地。徐舟许久抬不起头。

“徐舟，别的乘客在看我们呢。”

徐舟依然伏在丁念的膝盖上，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