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月亮与六便士（11）

大学的第二个学期，四个人一起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泡图书馆。丁念为了修改剧本，真正开始学习编剧理论技巧，也读了大量的戏剧着作。詹星洋买了台笔记本电脑，每日敲敲打打，把本子上的大纲变成了完整的故事。纪弯弯也带着电脑，边看明星们的演唱会、综艺节目边做笔记。叶小白进一步研究动物们的习性。

图书馆的落地窗，从冬日的雾蒙蒙，到春季的柳絮漫天，再到夏天的烈日炎炎，景象不停变换。窗内的大木桌上，谁都无心抬头欣赏风景。英语系的课业不轻，课余时间，要争分夺秒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读书的间隙，丁念偶尔会想起徐舟。

他应该在排练话剧吧。她早就知道，他很有表演天赋，做导演肯定也难不倒他。丁念想去排练厅看他做导演的样子，看他拿着剧本，对演员们说这句台词要这样这样说。

丁念不明白，为什么她和徐舟会变成现在的状况。陌生人还可以相视一笑，他即使在校园里撞在她的身上，害她手里的书本掉落一地，他也一句话都不说，立刻走开。可是有时候，徐舟又会跑到她的教室门口若无其事地等她，和她一起吃饭散步，第二天又恢复到不认识她的状态。反反复复，丁念完全摸不着头脑，心情跟着起起落落，时好时坏。她快不认识她自己了。她还是那个开朗快乐的丁念吗？

“小念你不能再理徐舟了。再这么下去，你会变成神经病。”詹星洋对丁念说过好几次类似的话。

丁念听了就点头再点头。可下一次徐舟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地来找她，她又同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跟他走。她陷入周而复始的失败感中，她不是那个徐舟喜欢的人，甚至也不是能够了解徐舟的人，她走不进他的心里。她早该放弃了。

徐舟曾说，希望她只喜欢他。那句话索求丁念的承诺，但对丁念来说，也是徐舟的承诺。有一个人，希望她只看着他，就说明他需要她。不是吗？他承诺了“他会一直需要她对他的喜欢”，这就够了。凭着这句话，丁念就能心怀感激地站在他身旁。

他收回了那句承诺，就意味着他不再需要她的喜欢了。那么她的喜欢该放在哪里？那么多，那么久，那么深，埋在哪里才不会再次发芽呢？令丁念更为担忧的是，她将来，还能像喜欢徐舟那样喜欢上其他人吗？会不会，再也不能全心全意地去爱别人了呢？她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遗憾的是，她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她不仅没能让徐舟找回爱的勇气，还把自己的勇气也丢得七零八落。

丁念想象中的徐舟就像遥远的月亮，而她所认识的徐舟只是一枚六便士。看起来很像，但不是同一个。没有月亮的日子，有一枚六便士也是好的。至少可以看着它，想象一下月亮的样子。但更聪明的做法，是丢掉六便士，去找一颗太阳。这个道理，丁念还要好久才能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