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爱不重要吗（14）

像只小狗四脚着地，溥媛窘迫地抬起头。

眼前弯着腰朝自己伸出手的人，不是徐舟又是谁？第一次在这个角度看徐舟，他显得更高更清瘦，不仅不给人压迫感，下巴到嘴唇的弧度竟然有撒娇的意味。真是糟糕，又对他多着迷了一分。

溥媛犹犹豫豫地把手放在徐舟的手上，他紧紧握住，拉她站起来。

广播台一片阒静，还未彻底冷却的播音设备发出难以辨认的金属颤动的声音。从窗外的小路，传来刚下晚课的学生们的喧闹。

小楼停止供电，日光灯发出嗡的一声，熄灭了。溥媛和徐舟站在窗台边，月光倾洒在他们的身上。

“这是我送你的手链。”徐舟认出了手里的那枚切割精致的首饰。精致地切割成水滴状，晶莹剔透，如梦似幻。

“你不是请假吗！”溥媛本想说句好听的话，但一出口就是这句。

徐舟对着月光，凝视手心里的小水滴：“我知道你调到今天晚上做节目。排练完看到灯还亮着，就上来看看。”

“我可不是为了你才调到今天来的！我……我课程改过了！”溥媛急急说道。

徐舟捂着嘴小声笑了笑：“嗯，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你家世这么好，怎么可能看上我。你说过，我继父是暴发户，我妈妈又和来路不明的男人私奔，正经好姑娘都该离我远远的。”徐舟自嘲的轻笑像小时候扎到脚的玻璃碎片，溥媛感觉自己疼极了。清凉的月光里，徐舟的侧脸线条柔和，明明离自己那么近，却是模模糊糊的，蒙了水雾般看不清楚。

“溥媛，我们做了三年同学，大学又是校友，挺有缘的，不是吗？要是你不讨厌我，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的。我其实很喜欢你的个性，敢说敢做，比我这种胆小鬼强多了。”

不是的，徐舟，不是的，我才是胆小鬼啊。我不敢承认我喜欢你，也不敢放下自尊，我怕自己被你看轻。

“没想到你还留着它。”徐舟把项链还给溥媛，“难为你了，讨厌玻璃，还一直留在身边。”

溥媛接过项链，把视线移向窗外，轻声说：“很多人都知道，我小时候被玻璃扎坏过脚，伤到了筋骨，半年都走不了路。但是，没有人知道，我是自己光着脚踩上去的。爸爸妈妈早就貌合神离，爸爸在外头有人。我八岁那年他们闹离婚，闹得很凶，摔了家里所有能摔的东西。我躲在花园的假山里，抱着我的洋娃娃哭。他们吵得太大声，根本没有听到我哭。这时候，一只玻璃花瓶从窗户里扔出来，砸在假山上，碎片就掉在我面前。当时我没有多想，用力踩了下去……我也没想到会那么疼。虽然后来爸爸妈妈为了我，不离婚了。但是，从那以后，我就憎恨玻璃，它太容易碎了，碎了又那么容易伤到人。我不喜欢。”溥媛用极快的语速讲完了这段话。她也惊讶自己居然说出了口。也许她想安慰被自己冷言嘲讽过的徐舟，也许这番话在她心里太久需要人倾听……无论什么理由，她说给了徐舟听。现在徐舟有了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他们之间会不会有变化？

“溥媛。”徐舟轻柔呼唤她的名字，“你哭了。”

温热的手指覆上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