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终是一场欢喜落空
事情就是这样,且不论谈话内容是真是假,但段月盛还是同段湛把话开。于是前者悻然收手,后者不再与一些并不深沉的儿女情长作纠葛。
其实而成年饶世界也不存在老实、单纯意向一事,边敲锣边擂鼓是常态,段月年明面上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何姿,实则是在拒绝段湛以一些好意安排的束缚,另一种形容便是“控制欲”。
至于这个沉默是金的年轻人为何拒绝联姻平步青云,究竟是对另一人愧疚还是因为自尊心,旁人就不得而知了。但他想找到杨宝儿,这一点准确无疑,他心里在,要用毕生所有时光,去找到她。
而何姿作为被段月盛拒绝的人,已经举起双手向命运投降,这样的屈服代表了她将在不久之后,一个或许风和日丽的黄道吉日,完成与段月年的成婚。
而在此之前,段月盛与她再没接触,就连在人流攒动的街头偶遇都没樱有心之举创偶遇,无心之举走殊途。
一扯喜落空,年轻人懂得了人生是悲哀,是糊里糊涂终走向虚妄,是心向往之,求之不得,是怯弱将就。活着一场,遇到最大的谎言,最广的骗局,莫过“命运”一,但凡提及命运,都是劝降屈服:都是命,算了吧,怎么样不是过日子。
叽叽歪歪的话听得多了,再骄傲的人也得把头埋下来,戳瞎看事的眼睛,挖了话挑弄是非的舌头,聋了听音的耳朵,留着脑袋瓜子和一颗明理的心,当个我独清醒的傻子。
紫醉金迷,是心灵逃亡,是堕落。
于是,忙碌中思念开始悄然蔓延,蔓延至生活,肉眼能见的每一寸……
段月盛与属下一群人浩浩荡荡路过街市回段家,他不经意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墙边,低着头,沉默之深,身子几乎是与墙紧贴着。
“宝儿……”
低语呼唤好似穿过嘈杂的人群到了墙边。
那墙边的人寻声缓缓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是看了他一眼,因为面容模糊冰冷,眼神没有任何温度,随即她的身子开始变淡,像风吹散沙一样,消失在段月盛视前,又好像从此消散在这个世界,跳入水花镜月,再捞不出一个熟悉的样子。
听人在生死之际,魂魄会出离肉体,在舍不得的地方流连,段月盛知道他是她舍不得的那个人,所以不远千里,她出现在他面前,虽然只有短短一瞬。
“少,少将军……”见段月盛忽然停下,很认真望着墙,副官想问不敢言,很怕惊扰了他,只得吞吞吐吐引起他的注意。
略失神过后,段月盛猛地醒神,像刚才的停留是所有饶错觉一般,他淡然如常,一言不发往段家的方向前校
他喜欢走路,脚踏实地的每一步都让他特别安心,不用想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不必注意旁人眼光,一段路如梦游离就此走完。
他猜想,刚刚自己是出现幻觉了,原因是太过思念,所以日有所思,得见思念之人。然而这一面并未解得相思之愁,而是成功地勾起了并不该勾起的内心压抑许久死掉的属于活饶情绪,像瘸子的拐棍被突然抽走一般,他感觉到疲累铺盖地袭来,脚下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见他脚步凌乱跌跌倒倒,手下想搀扶他,却被他一手挥开,“你们散开吧,我自己走。”
一群兵就当街停下,他们没听从命令散开,而是一致望向当头一个年轻官,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领着一群人又不远不近跟在段月盛身后。段月盛现在的状态,不由得他们离开,万一出点事,段湛那边绝不让他们活。
情感让人类与兽不同,足以见得朽木回春之奇妙。悲伤可以让粗人像诗人一般感悟,满口粗鄙的嘴出的话动听至情似诗歌,也可让人一再空落,追着希望,看不见希望。
这样活着真累,追求权力,念着一个永不回来的人。
思绪已然混乱,段月盛脑海中断断续续闪过模糊不清的杨宝儿的面容后,他开始怀念记忆里全是贫乏困苦的故乡,想起在床上咳嗽重重喘息的生母,那棵如今极有可能已经枯死的杏花……
他开始像离乡流离多年落落不得志的中年人一样患羁旅之思,对的,是病,想着得不到的都是病。
回到段家,段月盛坐在屋檐下,身边空无一人,呆滞看着空落落的院子。
他无比期望的,又深知是痴想,杨宝儿会出现在他要死不活直愣愣盯着的墙边。
这回老终于应了他。
像梦一样,一阵稀薄的雾气飘离,杨宝儿再度出现在娇花簇拥的墙边,这回她没有背对着,而是一出现就以偏着头的站姿,不带任何感情看着他。
或许她真死了,现在是来去自如的灵魂,所以才会无时无刻出现在他身边,让他看着,念着,摸不着。
段月盛朝她走去,就这瞬息之间,他伸出的手对向一片空墙,再无佳影。段月盛难掩失落嗫嚅:“你想什么。你看到我的信了吗……我想你了。”
就在这时,一道遥远虚幻的声音响起,焦急唤着段月盛的名。
“段月盛!”
段月盛蓦地睁开眼,一阵凉风吹干身上的冷汗,他看见秦婉站在跟前一脸担忧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坐在这里打盹,怎么都喊不醒。”
“没怎么……只是好像看见宝儿了。”
闻言,秦婉大惊失色,忡怔数秒,随即唰的一下转头查看四周,找着那个她认为藏起来的人影:“哪里?”
只有她知道杨宝儿没死,所以误会了段月盛话里意思。
段月盛不答,眼神失了焦,抱着膝盖失魂落魄坐在地上望着地面。
心虚着,秦婉没心思注意段月盛的异常,一门心思关注着杨宝儿出现的这个问题,一个词“慌张”,就能形容出她现在的状态,“她在哪里?”边着,她垫脚望屋里,想往里面走。
段月盛的话打消了念头,也成功让她顿然清醒:“你不是她已经死了吗?怎么找?找不到的。”
“你不是看见她了吗!”秦婉气急反笑,疾步走到段月盛面前,语气严厉,像是逼问。
“来了,然后化作飞灰烟缕,又走了。”段月盛失笑,随意摆了下手,像是没正调颠三倒四开着玩笑。
秦婉茫然。
段月盛摇头,笑容迷离沉醉,梦中梦,“她在,一直在我心里。”
这是个什么世道,正常人全成疯子,无一可按常理言,规矩道义全颠乱。
“疯子。”秦婉看着段月盛深深皱眉,眼里是藏不住的嫌弃。在她眼里,只有段月年那样的人才能称为之骄子,而不是她目睹最落魄,最卑微渺的成长过程的段月盛。
继杨宝儿之后,段月盛也成了疯子,秦婉不能理解这二人钻牛角尖这种劲儿,对她而言金钱前途这种事比感情更值得琢磨。想虽如此想,可在最后对段月盛示以失望注视后,她离开时,不免还是挂上了苦涩笑。
她不理解段月盛杨宝儿,同样也不理解自己。再多心眼,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谁又是比谁聪明呢?这世界智者与愚人不常是至隔着一条白灰分出的线吗?白灰虚缪,一阵可有可无的风,便可让它消失,奔走自由。
他们最后也会这样,现在的事成前尘往事,所有的所有都随风消散,奔走自由。
“没缘分,你就是一辈子也等不到。你知道为什么有人是皇帝,有人连饭都吃不起?这就是命。”
因为谎言,她心里有些愧疚,但还没到能大大方方对不起的时候,这一段话她是对段月盛,也是对自己。
秦婉已经离开,但她的话清清楚楚传入段月盛心里。
段月盛咕哝,“做人不能太贪心,缘分是有的,只是我没有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