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春日游
柳絮飞,梨花白,一抹相思何处来。
顾景芜难得的起了个大早。今日是她和张昭奕约好出游的日子。
外面天才放亮不久,屋里光线有些暗,她起身推开窗户,让清晨清爽芬芳又带着一丝雾气湿润的空气涌进房间。
窗台上摆着几盆美名其曰是“花”的植物。都是顾子桓不知道打哪儿弄来的珍品,说是为了让他妹妹的房间看起来更雅致一些,所以不问顾景芜的意见,就强行把这些东西塞了过来。反正平时也不需要顾景芜照看,她便也没说什么,摆着就摆着了。
直到某一天,其中一个盆里的冒出了一个花骨朵儿,模样俏生生地被众绿叶围绕,顾景芜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从此注意起这些花来,动不动就盯着花盆。
可惜的是,除了那盆开了花,其他盆里依旧全是绿叶,没有任何开花的动静。
顾景芜余光无意中瞟向那绽放的粉红色的花。花瓣层层叠叠,柔软而有弹性,里面缀满了许多金黄色的小颗粒,这就是孕育这新生命的种子。色彩犹如天边的朝霞,不是很鲜艳,却能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她越看越眼熟,总觉得是在哪儿见过。
想了半天,忽然记起,前两日宝琴给她做了一件天青色的褙子,那褙子上面就绣了这种模样的花。那时候,宝琴还高兴的和她炫耀自己的绣工如何精湛呢。宝琴绣工极好,绣出来的图样栩栩如生,那花落在褙子上活灵活现,仿佛随时能够吸引来蝴蝶蜜蜂一样。
她记得宝琴好像说,这花是山茶花,好多个颜色,开在春天,寓意谦让。宝琴希望透过这花,表达祝福,希望她性子能够真的变得沉稳,待人谦让,不那么骄横吧。
这山茶花好看是好看,却并非罕见的。看这花的颜色,也不并非山茶花中的珍品。
二哥送她的东西从来都是名贵或少有的,这次却拿那么些个冠冕堂皇的话,只为了将花送到她房间里。顾景芜觉得,她一向精明的二哥说不定被人骗了,才误以为这些都是珍品。
瞧瞧,好不容易开了一朵,竟是如此普通。这还是开了花的呢,其他的,养了那么久,竟一点都没变化。
二哥可不是让人给骗了么!
她下次见着二哥了,可得提醒他长点心眼,别什么人的话都信。
不过,她对花不挑,这山茶花看着清新秀雅,在窗台上摆着还是蛮不错的。
她伸出拇指和食指,在山茶花瓣上捻了捻,目光望向窗外的天空。
天空蔚蓝,像是一片汪洋大海,若是望得久了,仿佛自己便陷了进去一样。太阳没有出来,晨间的风拂过耳畔,带来鸟雀轻快的歌声。从窗户里可以看到院子里的那棵古老的梧桐树,枝干粗壮,树叶浓密,像是一个老者,却又焕发着无限的生机。
春天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季节,万物都复苏了,看的人也生气盎然。
她深深吸了一口自然的气息,仿佛身体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
困意不知不觉褪去,她转身回到床边,整理好衣着,换来丫鬟梳头洗脸,喝了一碗银耳粥,又吃了好一些糕点。
宝琴在旁边服侍着,惊奇道:“姑娘今儿倒是精神许多。早知张公子能够让姑娘如此精神,前两日就该让他带您出去玩一圈,说不定病早就好了。”
话里那浓重的醋意倒是一点没减。
顾景芜不和她一般计较,这丫头就是嘴上说说,心里却还是关怀她的。
她吃完,让人将屋子整理干净。
前院,马车已经在府门口等着了。
周氏正在屋里翻看府里的财务账簿,听灵芝说:“夫人,今儿姑娘要出门。”
“芜儿素来爱动,不是三天两头就跑出去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周氏翻看账簿的动作继续,眼睛都没有抬起来一下,语气平淡,仿佛对这件事都见怪不怪了。
“我听下人说,是那张家的大少爷下帖子约姑娘去郊游的。”灵芝顿了顿,话锋一转,“夫人,姑娘已经十四岁了,年后就可行及笄之礼了。夫人可曾想过给姑娘相看人家?”
周氏哪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不过是说,顾景芜和张昭奕相处太过亲密了,若是日后他们俩能够成为一对,倒也无妨;若是顾景芜要相了其他人家,再与张昭奕如此相处,怕是不太妥当的。
周氏放下账簿,道:“我懂你的意思。你觉得芜儿和张家那个孩子相处太多了。可是他俩是一块儿长大的,打打闹闹早就成了习惯。你若是刻意分开他们吧,反倒有些残忍了。且看着吧,反正芜儿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有成家的心思,就让她自己处理这些事情吧。”
“夫人,您对姑娘太纵容啦!”灵芝无奈的说道。
“又不是孝子了,以后的路不都得她一个人走么!我只是提前让她接触接触,有个心理准备罢了。”周氏笑了笑,眼角冒出几道细纹。
“哎,人家府里的爹娘,恨不得将自家孩子的一辈子都掌控得细致入微。我们府里倒好,姑娘公子,个个都是放养型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就您和老爷心宽!”灵芝也笑了。
她并不反对顾府对子女教养的作风,这样反而能让孩子和爹娘更亲厚一些,不似其他府里那般呆板约束。她只是适当提醒一下夫人,当知道自己是杞人忧天时,便会瑾口默言。
“灵芝,你去送些银子给芜儿,让她好好玩。”
“是,夫人。”
顾景芜带着宝琴出门,其他丫鬟婆子呼啦啦一大群也想跟着的,不过她觉得麻烦,就屏退了那些下人。到了府门口,宝琴为她打起车帘,她提起裙裾,踩着小凳子走了上去。马车才走了一下,就停住了。
“怎么回事?”宝琴从车窗往外望,看见夫人身边的灵芝姑姑过来了,“灵芝姑姑?”
“宝琴,夫人知道姑娘要出游,让我给姑娘送些银票过来。”灵芝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淡黄色的锦囊,从窗口递给宝琴。
宝琴谢过灵芝,转头对顾景芜道:“姑娘,夫人让灵芝姑姑给您送银票来呢。”
透过车窗的缝隙,灵芝正与顾景芜对视了一眼。
顾景芜向她点了点头,“劳烦姑姑特地跑一趟了。”
“姑娘客气了。不知姑娘几时回来?”灵芝问。
宝琴让了位置,好让两人面对面说话。顾景芜来到窗边,思量着答道:“天黑之前就回。今儿天气不错,应有不少可看可玩的。姑姑莫要担心。”
“姑娘注意着身子就行。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姑娘快些去吧。”灵芝退了一步,让马车离开。直等马车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她才转身回去。
马车里,宝琴把钱袋子递给顾景芜,道:“姑娘,灵芝姑姑拿了不少银票给您呢。”
顾景芜打开锦囊,将里面的银票拿出来数了数,足足有五百两。“娘亲愈发大方了,一给就五百两。我每月的月钱也不过是几十两罢了。”
“夫人那是怕姑娘在外面吃亏。”宝琴笑道,帮她收起银票,仔细放好。
“吃亏倒无妨,就不怕把我养成个挥金如土、败家的性子?”顾景芜往后倚靠在靠枕上,闭目小憩。
马车晃晃悠悠往城门驶去,途径闹市,小贩吆喝的声音不绝于耳。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