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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可能是因为终于有了依靠的人在身边,宿淋的这一觉睡得特别好。虹麦守在外头,做着一些针线活,宿淋来这里后,手帕什么的都需要重新做,几个侍女中,虹麦的针线功夫最好,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外头的阳光正烈,虹麦坐在外间,时不时注意着里头的动静。

中午还说晚上才过来的张禹恭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虹麦连忙站起身要出声行礼,他挥了挥手,走进了里间。从宿淋还未进来的时候,虹麦就从其他的人口中知道了张禹恭准备的一切,今日一见,更是惊叹,张公子身份如此高贵,却对宿淋的事情巨细靡遗,不管是房间还是吃食,全都亲自吩咐,面上虽稍显冷淡,实实在在的东西却一样都没少。

他撩开床帐,低头看见她一身棉质长袍睡得昏天暗地的,原本盖在肚子上的那角薄毯也被踢到了一边,脸上皆是满足的表情。他轻笑了声,掀袍躺在她空出来的一侧,侧身盯着她的脸,手覆在她的手上,轻手轻脚地将她拢在自己怀里。

她似乎有些不习惯,扭了扭身子,调整着自己的姿势,最后选择了背对着他,至于被抓着手,她没有甩开。

幸好房间里的冰块放得多,否则身边躺着一个大活人,那热度随随便便就能把她弄醒。这天气正是热的时候,小镇上就算是董家的冰也是节约再节约,哪像这里,凡是主人家活动的地方,都摆上了几盆冰。这也是宿淋能睡得这么好的原因。

宿淋以前睡午觉便是一睡睡到晚饭的习惯,往往导致晚上睡不着,以前在六王女殿她最大,没人敢吵她,国王在这些小事上也不会管。到了西南后,她自己一个人住,即便睡不着,她还是躺到晚饭的时候。可是,显然有人并不想她这样睡下去。

“醒醒。”男人唤了几声。

宿淋半睁开眼,嘴巴嘟嘟囔囔地说:“我不想起……”

“再不起,你晚上会睡不着。谁睡午觉一睡到晚上的?”男人又在她耳边念叨道。

“不想起,不想起……”她闭着眼,摸到身边的毯子,将自己的头包在里头,一点都不想再听到有人在自己耳旁唠叨,脚还随着她的话蹬了几下,表示她的不满。

男人无语地看着那个头埋在毯子里,身子露在外头的人,伸手扯开她的毯子,低声说:“行了,睡吧,想把自己憋死吗?”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她松开抓着毯子的手,任由身后的人帮她扯开毯子,歪着脑袋继续睡。她睡得着,张禹恭可睡不着了,他做起身,抓过里头的枕头放在背后,拿过床边矮桌上放的书,翻阅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可能是刚才的姿势着实累着脖子,慢慢调整回最初的姿势。睡了半个时辰,又翻了个身,一头埋进他靠着枕头的细缝,像是个蜷缩在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张禹恭低眉撩开她粘在脸上的发丝,一手揽过她的身子,转头继续看书。

从明亮的中午,到晚霞满天的傍晚,不过是几个时辰的事情。睡饱了的宿淋揉着眼睛,慢慢睁开眼,看到外头虹麦已经开始点灯了。她仰着头,看到自己身边靠着枕头看书的张禹恭,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回想下午的事情,她猛地坐起身,想对张禹恭说些什么,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张禹恭像是没事人一样,将书放回到桌面,走下床,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边对她说:“睡饱了就过来梳洗吃饭。”

“哦。”她接了一句,又立即想到,自己不是想说这个。她应该要问的是为什么晚上才要过来的人躺在她的床上吧,可是问了又能怎么样,他要是理直气壮说躺了就躺了,她能说什么?她还真不能说什么。

张禹恭听她的声音还带着睡意,转头看到她愣愣地坐在床边,披着头发,眼睛也是睡后的朦胧感,他说:“还不想起?”

经过他提醒第二遍,她才慢吞吞地伸脚穿鞋,拖拖拉拉地走下床。

张禹恭走到外头,对已经候着的虹麦说:“去给姑娘梳洗一下。”

虹麦连忙走了进去。宿淋伸头偷瞄了眼外头坐着的张禹恭,小声问虹麦:“他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

“公子午后就过来了,见你还没醒,便没走。”虹麦拿了外衣,帮她穿上,“中间我听他也喊过你起来,可是你说不想起,就一直没走。”

她肯定是最近太累了才会睡得跟猪一样。宿淋忍不住敲敲自己的脑袋,以前身边要是有人,她哪可能睡得着,这么多天,她居然连警戒心都没了。

虹麦要帮她梳头的时候,从梳妆盒里拿出一支简单的碧玉钗,询问道:“用这个钗子?我看你随身带着,应该是极喜欢的首饰吧。”

宿淋在镜中看见那熟悉的碧玉钗,伸出手拿了过来,离开王宫,她想了许久什么是要带的,可惜很多东西已经不适合她的身份,抚摸过一件件物品,她只带走了他给自己做的那几样东西。这次离开,她随身带的只有这支碧玉钗。物是人非,已经忘记的人,留着东西又有什么用?即便是这样想着,她还是恋恋不舍地抚摸着钗子,将它放在了首饰盒最深处。

“用金钗吧。”宿淋吩咐道。

虹麦看着她将喜爱的碧玉钗锁在了首饰盒内,心知这钗对她一定十分重要,否则不会这样爱护。或许是她那个丈夫给的也说不定,毕竟玉钗在岳国并不值钱,即便那手工十分好,也增值不了多少。想来,张公子手上也都带着那黑玉镯呢。

梳洗好后,她打了个哈欠,带着虹麦走出里间。刚才的那个人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她好奇地谈谈脑袋,在外头的花藤下看见了他。

她抬头看天,发现天还没全黑,圆圆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她倚靠着房门,感受着夜晚的清风,长舒口气,这种平静的生活不知能过多久。

“你真的要睡这儿?”夜深人静时,一个突兀的女声在房间里响起。

男子没有回话,用行动证明了一切。

宿淋抓着头发,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她能感觉到,张禹恭并非是想和她发生些亲近的事情,可是偏偏坚持要和她一起睡,难道是他晚上没人陪会怕吗?她本来就不困,被这么一闹,更是精神百倍。

她还想说什么,张禹恭嫌她话多,直接说:“要么睡觉,要么做点别的,你要怎么选?”

宿淋迅速爬上床,用毯子将自己包裹得紧紧的,黑色眼珠子转啊转,时不时假装不在意地瞥到身边的人。与睡了一下午的宿淋不同,正常作息的他没有多话,闭上眼准备入睡。

她听着身边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有些不自在。从小到大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人,突然多了一个人,怎么都觉得难受。她翻过身子,企图弱化那个人的存在,奈何下午的确睡多了,睁着眼睛就是睡不着。

一个时辰后,觉得自己睡不着的人也睡着了。

时间过得很快,六王女和喻畏公子的婚事如期而至,举国欢庆。六王女在民间的声望太高,她的一举一动受到国人瞩目。还没举行婚礼前,民间流传着各种关于她婚礼的细节,什么身上的嫁衣是几十个于绣的秀娘花了数月绣成的,什么国王将会亲自持礼等等。总之一句话,要奢华,要隆重,要人尽皆知。

注意着都城里一举一动的张禹恭听到这个消息时,说了一句:“盛极必衰。”

侍卫们都是自小跟着他的,难得听到张禹恭这么明显地不看好某人,先是在神殿下令不准六王女殿的人进入,现在又说六王女“盛极必衰”,六王女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惹到他们公子?侍卫们想了许久,都没找到线索。

“宿淋呢?”张禹恭听完正事,转头就问她的动静。

“听说这几天是今年采收莲子最后的时间,她便扯着几个侍女去小镇附近的荷塘去了。属下已经派了一队人马跟着她们。”已经习以为常的侍卫不紧不慢地回答道。除了公子对六王女的态度外,另一件诡异的事情,便是公子对这位宿淋姑娘行踪的掌握。他似乎是要随时随地知道她在哪儿,似乎是怕她就此消失,不管她去哪儿,他都会过问一遍。

“这几天开始准备吧,我们要回都城了。”这次出来要办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大半年的时间,他已经找到要找的人。西南的天气到底不适合她,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感染风寒的次数比任何都多,这里太过潮湿,到了冬天,湿冷更是难以抵御,不如回有地暖的都城。

“是,属下明白。”

既然知道了她去做什么,他自然不会再想出去找她。他半倚在软塌上,翻着最近还未看完的书。

没过多久,刚才来汇报的侍卫快步走了进来,打破了平静:“公子,姑娘在街上和一群贵族吵起来了。”

他睨了侍卫一眼,说:“去把人带回来,如果姑娘受了伤,就断了那些人的手脚。”

侍卫抱拳称是,立即带上人去外头接人去了。他不是去救姑娘的,而是救那些贵族性命的。姑娘身边有侍卫守着,一般是不用担心,如果真的那万一的机会都被他们遇上了,难保公子不会大发雷霆。

在街上被侍卫包围在中间的宿淋才觉得委屈呢。她们本来从荷塘到岸上准备回家,本来小镇就不大,她便想着干脆走路回去。没想到不知从哪蹦出来这一群自视甚高的浪荡子,看上了虹麦,非要扯着人小姑娘。若是其它事,她都可以忍忍,可是这事真是忍不了。她大声呵斥了他们,并将虹麦护在了后头。

偏偏这些贵族也带了侍卫,人多势众,竟是不让她们走。

这小镇没什么大人物可以让这些贵族们前来,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是来拜见张禹恭的。宿淋瞬间腰板都挺直了,到时候看张禹恭怎么教训他们。

“喂,丑八怪,赶紧把你身后的人交出来。我们是贵族,你们只是平民,难道不知道规矩吗?”贵族们叫嚣着。

“堂堂贵族,以上欺下,难道就够磊落吗?”宿淋没有被他们那句“丑八怪”激怒,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

“你们一辈子都是平民,一辈子都被人踩在脚底,对待你们,要什么磊落。”贵族们大笑。

周围的镇民们都不敢吭声。他们一辈子见到的贵族五根手指头点得过来,而且他们说的并没有错,在岳国这样等级森严的地方,平民只能是平民。

宿淋当初会积极支持国王施行新政,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解决这种情况。她以为,自己远离那些国政纷乱后,便不会再受到这些影响,可是她终究是太单纯了,既然生活在这个世界,万事都是息息相关。

她目光渐渐严厉起来,沉声道:“据我所知,国王陛下已经宣布会施行新政,未来平民学子也会有机会为国效忠,红凤官学礼有许多优秀的平民,更不用说军中有多少德才兼备的平民在,你们毫无任何理由,就将自己高高立于我们之上,不知是有什么样的自信和勇气。”

“那又如何,至少现在,你们就得跟我们低头。”贵族们冷哼几声,说道。

在人群中听了一会儿的侍卫适时走了出来,对宿淋躬身行礼道:“姑娘,公子吩咐,带这些人回去。”

这侍卫是张禹恭身边的人,又是张家的旁支,不论是哪个身份,地位都比这些贵族们的高,如今见他这么恭敬,他们便知道自己是撞上铁板了。谁知道这么一个小镇,随随便便遇见的人,居然就是那位公子的身边人啊。

宿淋沉着脸,点点头。

现在她是有张禹恭顶着,可是多少人没有这样的机缘,只因为这身份,就要受人欺压。国王的新政,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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