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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张禹恭停留在这个小镇数日的消息终究还是传了出去,或许是他主动释放的消息,为的是什么,宿淋不清楚,只是听说他住进了离自己三条街的地方,时不时就有从主城里来的贵族们前去拜见。他会见的人不多,这也不妨碍他住的小院门庭若市。

宿淋曾假意路过那里,瞥见探出墙来的花,明白人家的小院和她的小院子差个十万八千里。她甚至有些赌气地想,等她好好整顿个几年,她的院子也能很好看。

或许是因为他的入住,她出门的时间更少了,明明知道他不会记得自己,不知为何,他手上的黑玉镯总带给她一种不安全感。她亲自摸过那个黑玉镯,应该只是个普通镯子而已,不会有她原先那红玉镯的作用。

之前她在书里写着六王女将此玉镯送给喻畏,原因仅仅是因为这个珍贵罢了。然而当这玉镯到了张禹恭的手上,与剧情不符时,她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只是她现在没找到而已。

她最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离开这里,不知张禹恭会待到什么时候,提心吊胆的也不是个事。世界之大,可她又能去哪里呢?别说这一路上的危险,她手无缚鸡之力,半路遇到劫匪的可能性太高,一个不小心就死无葬生之地。

仰头看着那乌云密布的天,宿淋走到院子里,准备把衣服收起来。她一共没几身衣服,淋湿了一套就没衣服穿了。她将衣服一件件从竹竿上扯下来,正准备走进屋里,听到了几声叩门声,她想着能来找她的,没几个会这么斯文叩门的。

她眉头皱紧,站在竹竿边,半点没有开门的意思,朗声问道:“谁啊?”

外头的人没有回应。

她警惕地往房间里走,经过上次大婶提醒后,她的确注意到常常在她门前走动的一些人,大多是来看热闹的,没什么恶意,或者说还没做出恶意的行为。今天不会是哪个来恶作剧的吧?如果是这样,她还是别开门比较好。这些熊孩子开玩笑不知轻重,她不能冒险。

叩门声再起。

饶是她也有点火气了,直接吼道:“再不说话,我就喊人了!”

外头的人终于开口说了句:“是我。”

宿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门口的人不会是他吧?她一时之间不知是应该继续进房间,还是给她开门,愣在原地,侧着身子。

“开门。”那人似乎是知道她现在的动作,直接说道。

被指示了该怎么做,她抱着衣服走到门前,空出一只手开了门,门口站着几个侍卫,大门中间站着的正是最近烦扰她的张禹恭。

张禹恭脸上一派的冷漠,越过她的身子,看向院子里头,普通的农家院子,地上倒是铺着地砖,和旁边的房子都不一样。左边是围起来的鸡窝,右边挖开了地砖,种着一棵不知是什么的小树苗,树苗的边上则是简陋的石桌石凳,上面摆着一个簸箕,里头黄黄的应该就是剥皮的柿子。

他没有询问她的意思,睨了眼她手上抱着的衣服,径自走了进去。

宿淋急忙小跑到他面前,在院子里拦住他,说:“哎哎哎,你这人怎么没经过别人的允许就擅自进人家里,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

“为何不行礼?”张禹恭没有回答她,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宿淋这不是被他惊到了,连表面功夫都忘了。她刚想躬身行礼,却发现自己手里还抱着衣服呢,她着急地看了看他,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又看到自己的贴身衣物,“啧”了一声,先走进了屋里,将衣服藏好。

待她再次走出来,望见他站在石桌旁,捏着柿子,盯着那小树苗。她莫名有些心虚,慢慢走到他三步远的地方,恭恭敬敬地行了躬身礼。

“你说你不记得自己去过都城?”张禹恭放下柿子,转身问她。

宿淋肯定地点点头,说的一点都不心虚:“是的,大人,我自小就在村子里长大,今年才到镇上,从来没出过远门,怎么会去都城这么远的地方呢?”

“你在村子里长大?”张禹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在村里长大,一查便知,你确定要我的人再去跑一趟吗?”

“就算我不是村里长大的,我这样的平民,不知有什么地方需要大人动用到您的手下兴师动众地去查我的身世呢?”宿淋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努力应对他提出的问题。他若是真的动了脑子,没人能瞒得过他,可是她本身就是一个奇怪的存在,即便他去查了,她也不相信他能查出什么。

“你对我用这样的态度,不就证明了你来历引人疑窦吗?”张禹恭走到小树苗旁,用手拨了拨树叶,又问,“为什么种柿子树?”

“我是做柿饼的。”宿淋一脸无语的表情看着他,“虽然董少爷说你是贵人,可是我对你无所求,自然不必那样巴结着,该遵守的礼仪我不是遵守了嘛。”

此时的宿淋忘记了,作为一个身处底层的平民,她没有这样的底气和贵人用这种口气说话。她自以为作为六王女的生活对她没有什么影响,然而十几年的王族生活,身居高位,不用仰人鼻息,养成的是她面对这些人时平等的态度。在一个平民身上,这种态度是十分违和的。特别是她心底对张禹恭的信任,让她说话带着一股不自觉的亲昵,外人一看便知道这人不对。

向来敏锐的张禹恭只是瞥了她一眼,说:“我来这么久,连杯茶都没有?”

“没茶没酒,只有煮好的温水,你要吗?”她这点积蓄,要用几十年的,这些茶啊酒啊,自然是买不起。喝了那么久的茶,在这半年的时间里硬生生戒掉。一开始她还有些不习惯,忍着忍着就习惯了。

她这半年习惯的事情何止这一件,小的事情,如晚上点蜡烛,她没什么事情要做,又不会做什么针线活,蜡烛比较贵,月光亮的时候,她会在院子里坐一坐,天气不好的时候,她便早早躺上床,静静地躺到睡着。衣食住行,无不在改变着,她一直努力适应。

张禹恭闻言,对门口的侍卫说:“去我那儿拿包茶叶过来。”

这一来一回,可是要耗费不少时间,他这是要在这儿久坐了吗?宿淋有些不明白他到底想来做什么,指了指天上的乌云说:“快下雨了,大人有事就说吧,免得耽误您回去。”

他“嗯”了一声,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心上。

宿淋想到以前事事将她放在心上的张禹恭,感叹世事无常,谁知道以前那个事事顺从的国师大人现在居然成了这副模样,妥妥的贵族感觉。还是说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她知道身为国师不仅要能处理神殿里庞大的人事物,还要与不同的人打交道,高可与国王相谈甚欢,低可对百姓排忧解难。她以前很少见到他有不耐烦的时候,现在想想,似乎也有些不正常。

她是六王女时,掩盖了自己,身为国师的他,何尝是真正的他呢?张家嫡子,没点脾气,任谁都不会信的。

既来之,则安之。宿淋无奈地摇摇头,请他坐下,自己则进屋拿了点点心出来。这些点心还是早上大婶做的,她送了些东西过去,换来的便是这些。本来想晚上吃,既然他来了,给他尝尝也不要紧。

宿淋将盘子放在他面前,说:“如果大人不嫌弃,就尝尝吧。”

“这是你做的?”张禹恭注意力不在那点心上,而在那盘子。那盘子是黑色釉质感,却刻意做成了粗犷的感觉。加上她拿来的杯子,应该是故意做成的。

她摆摆手:“我不会做这些,这是隔壁大婶做的。她手艺很好。”

“你喜欢用这种盘子?”张禹恭敲了敲黑盘,问道。

早知他是个细心的,没想到细心到这种程度。这一套餐具是她自己找人做的。以前她便喜欢这样的风格,在王宫里因不能太显露自己的喜好,她基本不会去挑剔这些,因此宫里用的多是以金器为主,那华丽丽的造型曾一度亮瞎她的眼。

她自己出来了,自然要按自己的喜好来。于是来这里没多久,她就换上了这套餐具,表达和以前不一样的生活感。

“只是随便买的。大人要是喜欢,在城门口西侧的铺子可以买的。”宿淋随口说道。

乌云越来越多,天一下子暗了下来,眼见着就要下雨了。大风兴起,宿淋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犹豫了会儿,才咬牙说:“大人,要下雨了,不如到里屋坐坐?”

“嗯。”

出乎她的意料,养尊处优的张禹恭没有被她破旧的院子吓到,反倒是听到她的话后,立即点点头,好像生怕她反悔。宿淋心里的那股奇怪重新燃起,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怎会有这些耐心和一般人闲聊至此。

她到底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即便没了金手指,身上的气息多少还是会吸引这里的人们,比如她能和周围的邻居相处得不错,多少就有这样的原因。她现在有些怀疑,张禹恭也是因为这气息,才愿意和她多聊几句的。

可是往深了想,她又觉得不可能。

这样带着一些疑惑,一些忐忑,宿淋将人请进了客厅。客厅里只有一张圆桌,摆着四五张圆凳,空间不大,其他东西也摆不下。

张禹恭看到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画的是春日绽放的红花,不知是哪里的落魄书生画的,没什么意境和神韵,带着一股喜气的俗艳。

宿淋的注意力不在他的身上,因为那个去拿茶叶的侍卫回来了,将茶叶递给她后,回到刚才站的位置,留得她一脸茫然地拿着茶叶。她对泡茶的认知,就是将茶叶放进壶里,开水倒进去而已。这样的好茶,恐怕会被她浪费。

她注意到他盯着那画,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叹口气,走出客厅烧水去了。

这样大的动静,隔壁的大婶怎么会没听到?她看到宿淋屋门前站着这么多人高马大的男人,心里十分慌张,在门口探了探,刚想走进去,就被侍卫们拦住。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就是不让人进去而已。

出来烧水的宿淋看到她,对那些侍卫说:“你们还是在我院子里,我有什么客人要进来,应该不归你们管吧。”

其实这些跟在张禹恭身边的侍卫哪里是什么等闲之辈,他们要么是张家远支的子弟,要么是张家的家生子,若是和现在的宿淋比,地位自然是高不少。可是就是这么一个身份的人,站在阶梯上,开口说了这些话,他们多少有些莫名其妙,这女人不会是以为自己得了公子的青睐,所以这么放肆了吧?

听到她说话,张禹恭从里头走了出来,看见那妇人颤巍巍地想要跪拜,知道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大约是和她关系不错,她才会说这样的话。他微微颌首,侍卫们放下拦人的长剑,让那妇人走了进来。

宿淋走下阶梯,轻声问:“大婶,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大婶警惕地看了看他们,说:“我在隔壁听到了动静,怕你出什么事,才过来看看。这位贵人就是之前董少爷说的那人?怎么到你的院子来了?莫不是……”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话还没说完,她就觉得不可能,这位贵人,她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这样的容貌,莫不是天上的神下凡来。别说是董小姐那样的女子,就算是所谓倾国倾城的女子,与他站在一起,会不会被掩盖了光芒,谁都说不准。这样的人怎会看上宿淋,想都知道不可能。

“我也不知道。”宿淋耸耸肩,“可能是有什么事吧。你别担心,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以前要不是她是六王女,他也不会有机会了解她的内在美。

话是这么说,大婶还是不太放心,宿淋一个女子,到底是艰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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