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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祸兮六

山上、山下的零星火光,渐渐越来越多,茶山某处的山洞深处,传来隐忍的闷哼声。

“珍眉,把……我准备的被巾准备好,呼……”宫缩的频繁,宫式微下达的每一个指令,都在她间断缓解的间隙,艰难的发出。

几十个抽气、呼气的来回,宫式微突然伸手死死的抓住了守在一旁的贡熙,一阵紧握之后,珍眉一声惊呼:“小小姐,再一次,再一次就出来了!”

所幸宫式微是习武之人,体力十分充沛,加之她在这山上上上下下的颠簸,产程竟出奇的顺利。

不过,半个时辰,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震荡在山洞之内。

这些时日练习过无数次的珍眉,轻车熟路的将小婴儿包裹起来。她举着小小的襁褓,拿到宫式微一边:“小小姐,你快看,小主子。”

宫式微听了这话,努力的打开了眼皮,她瞧了一眼身旁皱巴巴的小娃娃,旋即又无力的合上了。

宫式微闭着眼,嘴中笑道:“丑死了!”

又约么过了一刻,宫式微终于有些力气做起身,她怀抱着襁褓,仔细端详。怀里的小人也不哭,黑黝黝的一双眼睛瞪了老大,直直的瞧着她,左眼下一滴黑痣清晰可见。

宫式微用手指描了描他有些斜挑的眼尾,笑的欣喜,她爱怜道:

“悬狸一样。”

她似乎拼尽全力一般,认认真真将身边的小人儿看了一遍,神色陡然一冷,她将怀中襁褓一推。

“贡熙、珍眉,带着他走!”

“这怎么成?”珍眉倏的瞪大了眼睛。“小小姐,我们来挡,你带着小主子走!”

贡熙虽没说话,却也是肃着一张脸。

宫式微双眼疲惫的轻轻一合,又猛然一睁。

“我们情同姐妹,我方才放心将瑶儿托付出去。你们换做是我,也一定知道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这一句,斩钉截铁,不容二人有丝毫质疑。

珍眉、贡熙二人,面色又凝重了几分,略略思索。贡熙伸手接过孩子,站起身冲着宫式微深深一拜,珍眉紧跟,两人随即足尖一点,相继出了山洞。

宫式微眼见着二人出了洞口,才轻轻松了口气。她整理了下身上的衣物,羊水和血渍将衣裙染的狼狈不堪,她自嘲的笑了笑,

“这样看起来倒像是抽象的大师之作。”

她一手提着这晕染的衣裙,慢慢走出洞口。

山洞之外,十几个黑衣人弓着身,皆是警戒的姿态。山洞的对面,是火把通明。

从众人之后,慢悠悠的走出一人。

唐敖。

唐敖笑着,声音依旧那般不让人愉悦。

“宫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宫式微也笑道:“如果可以,我倒是不太想见。”

唐敖吧嗒吧嗒嘴巴:“却是,若是食言而肥是真的,宫姑娘当时要灭我唐门的大话可是要撑死自己的。”

一阵宫缩让宫式微微微皱了皱眉,嘴里却丝毫没有示弱:“令郎的卵可还好?绝不绝的后?要是绝了也便不算诓了。”

想着自家被人去了势,急急送往御医院的儿子,唐敖无时不笑的笑面此时彻底的冷了下来:“是你!”唐敖满抬眼望向不远处,面色狰狞:“宫式微你欺人太甚!老夫今日不能杀你,却不代表不能杀那小孽种。”

听了这话,宫式微收敛了笑意,认真的看着对面的唐敖:

“跨过我的尸体,你便可一试。”

唐敖嗤笑一声,猝然一掌拍出。

唐敖在江湖之中,本就以武称首,现在突然发作,疲惫不堪的宫式微躲无可躲。

宫式微身边的一个黑衣人,以身为盾,死死的护住了宫式微。

宫式微只听“噗”的一声,唐敖那一掌竟生生震碎了身前黑衣人的经脉。

在这用命争取的时间里,宫式微衣袖一抖,银白色的粉末随着袖风扑向了对面。

这粉末不同于以往的毒物,这粉末所到之处,皆点为火,扑之不灭,直至燃烧殆尽。许多人折了树枝,又脱又拍乱作一团。

唐敖也发现了这粉末的诡异,一连后退数步,避开了宫式微的第一次的攻势。

宫式微见他这个样子,连连出手,径直击出一团冲向唐敖。唐敖也不惊慌,侧身一躲,一手抓过身后一个弟子撞了上去。

随着一声激烈的惨叫,那弟子身上陡然着起熊熊烈火,火焰将他团团裹住,瞬间点亮了一方。先起那弟子还能挣扎几下,不过一会,便只有油脂灼烧的滋啦声响。所有都被这场景吓破了胆,人人自危,不敢上前。

这喘息的功夫,宫式微眼光四扫,四周聚集的火把渐渐的越聚越多,这里已经被人重重围住。宫式微支撑着因刚刚的生产的残破身体,心里早已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在这情形下几乎是举步维艰。但,这本就是她的意图,宫式微微微片头看向那小人儿被带走的方向,一片漆黑让她似乎有些安心。

而真正的黑暗,不期而至。

凉夜阴霾,竹海之中,尸首遍野,烧焦、剑砍的痕迹无处不在。宫式微满身鲜血,趴在一块空地之中。

锦衣男子似有些焦急又有些怒意的站在一侧。

某种刺鼻的味道让宫式微皱了皱眉头,缓缓的睁开了眼。

眼见着地上的人清醒了过了,锦衣男子弯腰俯视,满眼的煞气:“宫式微,你若敢死,我便虐杀了那小孽种!

宫式微气若游丝:“宗政祺,你何必呢?”

太微天桓宫

密室之内,一身锦绣常服的男子站在石床边上。

这男子样貌虽然俊朗,却威严无比,一双剑眉紧紧的皱着,显得一双墨眸更加深邃;他棱角分明,却有几分消瘦,青色的胡茬遍布了下颌。

“唐敖,你给朕解释解释,为何会变成这样?”

唐敖紧紧的趴在一旁,公鸭一般的嗓音此时有些颤抖:“圣上,是微臣管理无方,竟失手伤了宫姑娘,臣……万死不辞!”

宗政祺寒着脸看着他的脑袋和脖子许久,撇开了眼睛,淡淡的说道:“爱卿不必自责,错了便错了,那日的人处罚完了,剩下的日后严格管教便是。”

宗政祺说完,伸手便去搀扶唐敖:“圣手快些起身吧,这地窖冷的厉害。”

唐敖顺着宗政祺的手,弓着腰站在了一旁,:“圣上宅心仁厚,是我等的福气。”

石床上的人,此时缓缓清醒了过来,她闭着眼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嗤笑:有时候,被人杀了弟子,阉了长子,还要拍手称好,这便是权力的至高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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