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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直到他打到军帐的门口,一撩帘子,往里面瞥了一眼。时少桓目光清澈地坐在榻边,朝他笑了一笑,好似正在等他进去讨一口茶吃。

果然时少桓知道把外面闹了个天翻地覆的人就是若衡。

但若衡的计划显然不仅仅是这样,否则怎么叫“智取”?

他眼看后面赶来支援的一大群人叫喊着蜂拥过来,似乎远处大帐里的昌夷也听闻了风声准备往这里来。他故作气急败坏,扭头冲入了前来支援的敌群,长剑疯狂挥舞一圈,丝毫不按常规路数出招,他破口大骂道,“昌夷不在这里!快叫他滚出来!”

目标很明确,老子要找来算账的人是你们的主帅昌夷,对这帐子里是人是鬼都不感兴趣。

若衡没有和一帮虾兵蟹将缠斗,他提气一跃,在瓢泼大雨中划出一道柔美的弧线,从另一边绕了个弯找去了大帐。

他的速度怎么是这些小啰啰跟得上的,他们也就只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至于飘到何处去了,一时间竟没有人看清。那赶来支援的小头目差点乱了阵脚,但立刻往昌夷的大帐一路飞奔,边跑边喊,“保护大帅!保护大帅!”

帐子里的时少桓嘴角笑意更深了些,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轻轻掩住嘴低咳了两声,心里却放松了不少。不愧是若衡啊,天生就对搞事情一道无师自通,深谙套路,得心应手,稍耍个阴招儿就能把一大群人骗得团团转。

没过一会儿,帘子一动,窜进来一条人影。

正是搞事情搞一半溜过来的若衡。

他把大部分人力都引去了大帐,此处自然少人看守,比方才更容易攻破。

若衡一把抓住时少桓的手,说,“趁现在那边还乱着,我们赶紧走。”他手上的力道没有控制好,时少桓的袖口竟然直直淌下两道鲜血。

若衡差点忘了自己是如何能找到这个军帐了!是跟着两个军医!

时少桓不动声色地倒吸了一口气,从他松开的手掌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腕,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对他苦笑道,“公子择日再来吧,今天我怕是走不成。”不知何时,时少桓也学会了这种轻描淡写的开玩笑,从若衡身上。

只是这种玩笑,总是说的人漫不经心,而听的人放在心上。

若衡怔怔望着他,紧握着剑柄的手指骤得用力,指骨泛出阵阵青白。他避开了时少桓柔柔的目光,沉声道,“我来晚了。”他确实来晚了一小步,时少桓今天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

他的歉疚,不仅仅是因为时少桓身上的伤。他注意到他身上这件宽松的衣袍,因为过于宽大而露出半边胸口,那里有一道道新鲜的红痕,似乎还挂着细密的血珠。而刚才他只是稍微用力地握住时少桓的手腕,他的手上竟然就鲜血直流。不用查看也可以知道,他的手臂上也一定布满了伤痕。

他的歉疚,更是因为,时少桓没有一句抱怨的话,甚至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还能报以宽慰的微笑。如果说时少桓在若衡心中,一直只是温文尔雅甚至有些弱不禁风的形象,但从此时此刻起,这样的印象彻底被改写了。时少桓不只有书生意气,还有万丈豪情,不只有柔肠一段,还有傲骨一截,不只有绵绵琴心,还有铮铮剑胆。

时少桓做了一个落座的手势,依旧优雅地不像话,根本不像是个重伤之人。他请若衡在他对面坐下,说道,“公子也不能白来一趟,不妨先把事态说一说吧。”

若衡没有拒绝和反驳,以时少桓现在的伤势,要带着他杀出去确实很困难,但没有别的办法,至少他在这里性命无虞。正如他所说,只好改日再来了。

一个是人质,一个是刺客。竟然就大大方方地坐下来开始说事了,在重重包围搜捕之下。

时少桓简单讲述了皇帝对他下的命令:召回陈学轼的军队,查明幕后黑手。若衡也简单说明了他已知的情报:囚禁你的是刘平,陈学轼没有谋反,信件是被调换。

最后若衡总结了一下,刘平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想要陷害陈学轼,于是暗中联系了一拨武功高强的人手,将陈送给皇帝的信件截下,并且伪造了皇帝给陈的旨意,命令陈继续攻打北荒。而皇帝因为陈违反皇命而怀疑他或许谋反,派了时少桓前去北荒查看。时少桓在半路又被刘平的人劫持了,但他故意将对方认成陈的人还假意称皇帝已经识破陈谋反奸计,准备联合北人将他歼灭。故刘平为了促使陈的死亡将时少桓送到北荒军营。现在若衡假扮的时少桓已经搏得了陈学轼的信任,但真正的时少桓依旧身处险境。

所以接下来他要怎么做?第一要保证时少桓的平安,第二要让陈学轼大军赶紧撤回,第三要按照皇帝先前的旨意和北人达成进贡和通商协议,第四要让刘平彻底暴露并且自食其果。

他辨识到外面的喧嚣已经渐渐开始归于沉寂,不过多时应有人会过来继续守卫这个军帐,所以他不得不离开了。如果让人发现这个“刺客”最终的目标其实还是时少桓的话,下次的救援一定会变得更困难的。

若衡知道时少桓在敌营的这几天会很难熬,或许会被北人用上更重的刑法,或许会一生落下病根。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明明有一身举世无双的武功,明明可以以一敌十,但他现在真的没有办法。每每这时候,他都想着,如果再给他十年,或许不用十年,只要三五年,他是不是就可以无论何时何地,都来去自如。

世事怎能件件如愿,样样遂心?一切只在于若衡做出的选择,当然,也有时少桓的选择。时少桓选择来到敌营,所以他早应预计到会受皮肉之苦,而若衡选择下一次再来救时少桓,所以他必须承受对他的歉疚。

就像他们各自的人生,时少桓选择为若衡付出一切,所以他注定一路坎坷。若衡选择肩负使命,选择至尊皇座,所以他必定步步惊心。

若衡干净利索地起身,对时少桓说,“不必担忧……”他张了张嘴,还想再给出一句解释。但看见时少桓坚定而又淡然的眼睛,他突然觉得解释对他来说很多余。时少桓无条件信任他不是吗?

是啊,所以他仰起头来,微笑道,“自然。”

甚至补充了一句,“下次来不必带伤药,我这一身血腥,估计小雪不久就到了。”

若衡点了点头,明白他话中的话。小雪指不定会带一大包各种各样样式齐全的伤药,这是林荫姑娘该操心的事。而若衡下次来,也可以少带东西,一身轻便。

他转身出了帐子,而帐外并未起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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