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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风中有细微的异动。

殊墨下意识地提剑而上,挡在若衡面前。此时正是紧要关头,千万不能有所闪失,否则不死则废。而如今,若衡不仅是她的师兄,也是她作为国宗人要一直守护的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用细密的剑风将他护了起来。他和她,从此休戚相关。

是一枚三角镖。闪着寒光,直射打坐的若衡。其劲力之大,速度之快竟是殊墨不曾见过。

它破空而来,撕裂了殊墨周围的剑气,方向和势头竟然不曾改变毫厘。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道。

殊墨手腕一翻,“道是无情却有情”剑式出手,就是一个最霸道的招式,锋疾的剑光直直迎上前去,生生将三角镖劈成两半,巨大的冲力震得殊墨双手发麻,几乎连剑都握不住,却仍是没有挡住三角镖前进的势头。

半片三角镖从她眼前掠过,她下意识地侧身要躲,银光映出她身后依旧紧闭着眼却已经感觉到了危险的若衡,殊墨心中大惊,身形一僵,提剑,却来不及再作出反击。

于是碎片击中了她的肩头,从骨肉交接处穿过,总算转了方向,钉入若衡身后的一棵矮树。

一声闷响。

就在这千钧一发急于星火的一瞬,若衡总算完成了第三诀第二重的突破。

真是天意如刀,造化弄人。

他已经意识到事态之严重,所以急急收功,无法避免地导致了反噬,他的胸口有些发滞,他生生地吞下喉间一丝腥甜。凭他的身手,即使功力受损,或许还能与来者抗衡。即使不能势在必得全身而退,至少要先保护殊墨。

只是,依然慢了一步,就在他睁眼的一瞬,三角镖的碎片已见血光。

竟然是殊墨保护了他。

然而,刺客竟没有后继动作,瞬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树叶都仿佛未曾惊动一片。只有殊墨伤口的汩汩血流才能证明他来过。

殊墨的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袖,颤抖的唇吐出三个字“找哥哥”。叶唐安深谙医道,只是因为身份特殊而不能闻名天下,确实也只有他了。

若衡轻轻抱起殊墨,却搂得紧紧,施展轻功,飞速向山下赶去,这恐怕是他最拼命的一次吧。

“哥哥要是打你,你就让着他点。”他听见耳畔低声。

他很是心疼,殊墨想学他的口吻开个玩笑来减轻他的担心,可她紧闭的双眼,煞白的脸色和喷薄而出的鲜血,如何叫他不忧心。

他像往常那样给她一个笑,情不自禁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道“别怕。”

其实,怕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唐安没空收拾你,我来。”

正当若衡在叶唐安的偏阁外不知所措时,来人清冷的嗓音打断了他的焦躁。

此人,便是若衡的弟弟,当朝皇帝的次子,时少仪,在江湖化名邵仪。

“殊墨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在唐安身边这么久,连风寒都难得,才跟了你几个月,竟然受这么重的伤。若衡,接招。”仔细看来,他的眉眼确实和若衡有些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和眼睛里的深邃。只是气质实在天差地别,对于旁人,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二人竟会是兄弟。

从他的招式就可以看出,邵仪绝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他的招式凌厉毒辣,快准狠做得一字不差。他的神色也散发着凛凛寒意,如尖锐的冰棱直扎人心。他本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只是不忍看殊墨如此伤重,却仍在昏迷之前嘱咐叶唐安不要责怪若衡。

不过就算邵仪武功厉害,在若衡面前还是才疏学浅,根本不是对手。若衡自知对殊墨保护不周,只是防守,没有还手。

显然是没有想到若衡的功夫竟然厉害到如此地步,邵仪也不纠缠,一个利落的翻身之后及时收手。在明面上谁也没有赢过谁,但倒也做出了个收拾若衡的样子。邵仪收剑入鞘,开始盘问。

“你知道凶手是谁?”

“我没有看清楚,只有一个黑影一晃而过。但我可以肯定他武功及其高强,可能在我之上。”

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吃惊,邵仪皱了皱眉头,仿佛陷入深思,自言自语道“难道又是黑衣人?他们为什么要攻击你们?”

“又是?”这两个字的背后,竟然掀出一场旷日的波澜。

若衡在了解了情况后意识到,这武林的太平无忧,恐怕是要过去了。一场腥风血雨,即将降临。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被无情地卷入。不久的将来,这片土地会否尸横遍野?

就在昨天夜里,几个江湖上的小帮派遭到了屠戮,许多颇有名望的江湖长老也纷纷遭到了刺杀。这些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以一当十,竟然没有一个失手被捕。

如此看来,伤了殊墨的那个黑衣人,原本应是冲着师父师娘来的吧。

这应该是一次有预谋的大范围刺杀行动,绝不可能是巧合。各处案发地点距离不近,执行任务的人少说也有数十人。看伤口可以推断,他们的身形手法一模一样,应是同一组织帮派的。

可是究竟是哪个门派有如此神秘而惊人的力量,能够给江湖如此重创?就算是江湖第一帮派靖云门,恐怕也做不到同时调派这么多武功高强的人。

“没有可能是江湖外的人吗?”这不但是他心中所疑,同时也是对邵仪的试探。会不会有可能是朝廷官员呢?他虽然从小时刻关注朝堂局势,但总归知道得不如邵仪详尽。邵仪虽然年纪不大,但在朝堂中有一大帮拥护他的官员,所以他的力量,绝不容小觑。

“不知道。”邵仪倒是警觉,简简单单三个字,没有直接肯定或者否定。他现在的身份只是靖云门的一个弟子,如果表现得过于了解朝局反而显得可疑。他一直掩饰地很好,除了叶唐安,殊墨和若衡,其他的弟子从未过问过他的家世背景,更别说怀疑他的身份。他看似,只是这靖云门内普普通通的一名弟子。

据若衡所知,朝廷官员勾结武林人士乃是大罪,就算那些黑衣人是家养的杀手,也没有哪个人有能力能让如此众多高手听命于他。毕竟收服一个杀手,靠的可不仅仅是钱。

“这么大一支势力,竟然从来没有被发现过。”若衡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那该有多大的耐心和野心才能做到啊。

若衡的目光投向远方,或许这只是一个开端,他隐隐感到,这次屠戮的背后,是一个惊天的阴谋,一个深不可测的圈套,静静地等待整个武林上钩。

地平线上的远山看不清轮廓,雾霭沉沉,就像是他的思绪,模糊而朦胧。但他看清了山后面那一轮血红的朝阳,正在慢慢地爬上山头,正等着一次擎天撼地的喷薄。血色,即将铺天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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