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苦衷
许涵在看到姽婳手中那一团灵力波动，不由得也是一愣，面色有些讶然:
“这是——”
“属于他的记忆！”姽婳一字一句地开口，眉头微皱，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数个时辰之前，当那个人在他面前告别之时，她便已经猜出了大概。
只是，她不愿意去相信……
但那种萦绕在心头七千年的困扰和不解还是让她无法释怀和放手。
她杀不了他，却拿走了他的记忆。
可是，直到现在，她甚至都不敢去看。
因为，她怕，知晓了一切之后，她就再也无法真正地去直视和面对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
万一，他真的是有苦衷的呢？
到了那个时候，她又该不该去接受？
“阿婳，既然决定了，那便去探寻个究竟。”
“你要过的终究是你的生活，所以，想做什么就去做，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都不要再让自己永远的憎恨和后悔下去。”
许涵凝望着那个明显还有一丝犹豫的女儿，笑吟吟地开口唤道。
说完这一番话，她转头，冲着一直沉默的玄冥开口道。
“夫君，我们先走吧！”
姽婳抬了抬头，叫住已经转身的两人，带着一丝依恋地开口道:
“阿爹，阿娘，你们也来看看吧！”
“我怕，我会承受不住！”
许涵转身，面容之上有一些犹豫，但旋即便笑了笑，轻声道:“好！”
一家三口相视一笑，姽婳终于鼓足了勇气，将那被她强行用灵力带离的记忆缓缓展露在眼前。
在这样一片虚空之中，从他身为幽冥少主至水神之子，从他被施加双生之术，从此分裂两人所有的经历皆在其中。
在那一道道光幕之中，姽婳看见七千年神魔大战，他从极致的痛苦之中突破出来，那样痴狂和痛心。
那一双猩红色的眸，几乎是手起刀落，就将昔日天帝斩杀。
他满目枯寂地抱着那已经容颜枯老的她，哭的那样脆弱和绝望。
然后，在那再无余人的战场之上，他一点点将她的躯体封入心中，痛苦而又决绝地向着自己心口拍去。
他说:“阿婳，我陪你。”
再然后，画面斗转，那忘川之底，幽静恐怖，他忍受着抽离修为的痛苦一点点地坚持着，只为将她最爱的人送回她的身边。
那些后悔之言，那时刻都藏在他心中的悲哀，原来不是做戏……
数千年的痛和苦，皆在这一瞬间被言明。
那些光华流转的片段，那些她苦苦都想不通透的真相，皆是因为那“双生之术”。
她喜欢的，她爱的是幽篁，是一个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人格！
难怪，初见之时，他立于忘川之畔，那么彷徨孤寂，单单忘掉了自己为谁？
难怪，大婚之时，“他”对她那样冷酷和绝情，甚至三百年苦苦折磨于她，不惜亲手她最爱和最在乎之人一一毁灭；
难怪，七千年后，当她失去记忆再次回来，“他”用尽一切心机欺骗于她，将阑珊，姝凰乃至整个凤族推入整个深渊；
难怪，百年后她以花瑶的身份潜伏在他身边之时，他是那样欢愉，对她是那样百依百顺，甚至破天荒要与她大婚。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鸿钰是神，而幽篁是魔！
她一直都不曾想去探究，想去明白，就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苦苦恨着他。
明明毁了她一切的不是他，他却始终不肯解释真相，就那样卑微地将一切全部揽下，用尽所有的力气去补偿于她。
他说:“只愿你平安喜乐！”
说:“待到我再归来之时，我送给你这天地之间你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现在，她终于真真正正是姽婳了。
但平安，却不喜乐。
她知晓了那她最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可，她却是那么伤心愧疚。
那个谨小慎微的他，甚至，连一句歉意还要在并未表明真相之时诉说。
承受了太多的他，心中又该是多苦？
而她，却从未尝试过去理解，去问清楚真相。
她记得仅仅只有仇恨，就那样忽视那明明该去发现的他的苦和痛。
甚至于，数个时辰之前，那样狠心地剖出了他的心，差点让他永远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幽篁，你，太傻了些！
光影重叠，那属于幽篁和鸿钰的所有记忆皆如走马灯一般掠过，浮光掠影，却映刻着常人难以承受的苦痛。
他们的一生，就像是一个偌大的悲剧，被操控，被抛弃……
如今罪魁祸首已去，她亦已经看清楚这隐藏的所有，那么，她又该如何办？
姽婳身子摇椅晃，泪水在那暗红的眸中打着转，然后汹涌而出，簌簌落下，那样枯寂和无助。
一时间，那一张绝色容颜之上缠绕着太多复杂的情绪，纠缠凝聚，再无法释怀。
姽婳收了手中的光影碎片，悲恸欲绝，以至于喉间一抹腥甜，哗地便吐出鲜血。
殷红的血，就好似他们之间的爱情一般，光艳之中透着无尽的哀伤。
仿佛力气一下子全部被抽空，纤细的身子就要瘫软在地上，同样是五味杂陈的许涵连忙将那已经昏迷的人给揽在了怀里。
急切地抚上脉搏，才惶惶然松了一口气。
“阿婳怎么样了？”
玄冥情绪也颇为复杂，既是心疼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和所爱之人所经历的苦难，也是哀叹不知这未来又该如何作为。
“无碍，不过是太难以接受或者太悲恸造成的意识昏迷罢了！”
许涵轻轻揩去了姽婳嘴角的血，将她放在了床上，掖了掖被角。
回头看向玄冥，幽幽了叹道:“只是，也许等到阿婳真正做了决定，才会醒过来。”
“不过，还真的不曾想到，那个人竟然是幽澜的亲哥哥，幽冥界真正的少主！”
“这一切的苦难，仅仅是因为天帝看中了幽篁神魔之血的天赋而施下的双生之术。”
“夫君，你会支持他们吗？”
玄冥沉了沉复杂的情绪，终究也还是摇了摇头:“阿婳会有自己的选择，我们静静看着就好！”
“是啊，她长大了，这一切都看她自己的心了！”许涵点了点头，凝望了那个她失去数千年的女儿，心中疼惜不已。
而此刻的忘川之畔，灼灼的彼岸花开，映红了一片天际。
迎来了那个不速之客……